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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新生


天佑俯视着跪倒在地,满脸泪水的昭雪,心如刀割一般疼痛,但他脸上表情却无任何变化,唯有冷漠与无情。

锦佑瞪着一双漂亮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雪姐姐,雪姐姐,是你害了我们爷爷吗?是你害了我们爷爷吗?”

昭雪一阵沉默,她不知如何面对锦佑,她不敢面对锦佑,她没脸没对锦佑。她深深低下头颅,直到此刻她都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或许她没有错,她只是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或许她错了,但她也只是想活下去。

天佑望着将头颅深深埋在胸口的昭雪:“你活着,我活着,锦佑也活着,但爷爷走了,我们没有爷爷了。我们从小都是爷爷看着长大,爷爷教导我们。教我们知识,教我们技能,教我们狩猎,教我们如何做人,如何成为一个人,如何做好一个人。他没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他永远的离开了。”

“是我对不起爷爷,是我对不起爷爷。但这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他们逼我的,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只是想要好好活着,我不想死。”昭雪抬起头来,一脸疯狂的望着天佑撕心裂肺吼道:“如果是你,你又会如何,如果是你你又怎么选择。我错了吗?我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这个扭曲的地方。我们为什么活着,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昭雪疯了,她披头散发的站起来,不顾一切冲出苜蓿镇,冲出光幕笼罩的地方,冲向荒野,冲向未知的地方。长期以来内心深处的挣扎,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闭上眼全是那不可磨灭的画面闪过。她对不起老李头,她对不起天佑,她对不起锦佑,她对不起自己。

天佑望着昭雪远去的背影,手中握着的弯刀动了一下,最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与措施。或许这样子的结果对所有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对他、对昭雪、对锦佑也是一种解脱。

谁也不能怪,谁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这个肮脏的地方。每个人都别无选择,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心若向阳,是否还有光?天佑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他仰头望向天空,一片漆黑,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他脸上,落在他身上,寒入骨髓,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他低头望着锦佑,庆幸他还有她。

苜蓿镇居民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惊恐的望着天佑,嘶哑喊叫,身体不断后退,仿佛天佑是魔鬼,来自地狱,即将为这个肮脏的世界清理污垢。

“哥哥,哥哥,不要!”锦佑似乎感受到天佑异常的状态,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天佑脖颈,轻声呢喃。

望着四散奔逃的小镇居民,天佑木楞许久,将目光落在唯一还在现场的贝基身上。天佑抱着锦佑走到贝基身前,蹲下身体:“贝基叔叔,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爷爷为何突然就没了,还只剩下部分遗体。”

贝基从来没有见过天佑如此样子,在贝基印象里天佑一直都是一个尊老爱幼善良有礼貌的孩子,他许多时候在想如果天佑继续如此长大,会不会改变这个世界,会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线希望。但此时的天佑是魔鬼,是魔鬼中的魔鬼。

或许这一次是穆尔●瓦伦最愚蠢的一次决定,尽管穆尔●瓦伦以前的决定都是为了他自己好,但他这一次决定一定让他难忘。因为穆尔●瓦伦没有机会后悔终生了。

贝基绝对相信穆尔●瓦伦以及他的狗腿子活不过今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没了枷锁的宝马,只会天马行空肆无忌惮回归本性。

锦佑同样望着贝基,伤心欲绝:“贝基叔叔,你知道吗?你要是知道告诉我们好不好。”

贝基撑着身体勉强坐起来,天佑刚才一脚力气太大角度太刁钻,以至于贝基此时身体仍旧酥麻,使不上一点力气。

“老李头离奇生病,我与你们一样觉得是有人暗算,一直暗中调查。尽管所有矛头都指向穆尔●瓦伦,但我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直到一个月前,你离开苜蓿镇,狩猎穆尔●瓦伦告诉你的妖兽,我才逐渐得知真相。”

老李头强大的实力以及他老好人性格,早已成为穆尔●瓦伦眼中钉肉中刺,不为我所用那么就毁灭,包括你们两个。

五年前,穆尔●瓦伦感受到强大危机,他认为如果继续让老李头如此下去,那么他镇长的位置必将不保。一旦他失去镇长位置,后果如何你可以想象。所以他抱上星火世家希尔家族大腿,从希尔家族得到一种名为“破坏”的基因药剂。

因为老李头是一名猎人,想要给老李头下毒不是一件容易事情,最终他们连哄带骗与威胁,使得昭雪给老李头使用“破坏”基因药剂,导致老李头一病不起。

“破坏”基因药剂是联邦专门研发用来对付敌人以及叛徒的,这种基因药剂只有一种效果——破坏人体基因组织结构,令人失去强大力量的同时折磨肉体与灵魂,最终在无尽病痛中死去。

贝基望着天佑二人,认真道:“我不确定他们使用的到底是不是破坏,因为老李头除了一病不起外,没有任何表现与使用破坏后表现相同。老李头仿佛从来没有疼过,也没有受到折磨,更没有失去神智,甚至没有任何要疯狂的迹象。”

天佑与锦佑对视一眼,似乎想到什么,眼神一亮。按照贝基说的,如果老李头不是中了破坏基因药剂,那么证明老李头还有救。以他们对爷爷的了解,爷爷不可能轻易中毒,除非爷爷愿意中毒。

贝基看到两个孩子眼中的光,似乎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天佑,锦佑,叔叔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叔叔不愿意骗你们。老李头的遗体是我从穆尔●瓦伦家中亲自偷出来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四肢已经没了,全身一片冰冷,早已失去生命的气息。我确定就是老李头,不会错。”

轰隆!

一声雷鸣响彻夜空,一道闪电撕裂这个肮脏世界,仿佛老天爷也在哀鸣愤怒,瓢泼大雨转瞬即至,将天佑浇了一个浑身通透,一片冰凉。

天佑再难以遏制心中愤怒,将锦佑放在贝基身前:“贝基叔叔,麻烦你帮我照顾好锦佑,如果,如果我没有回来,那么你带着锦佑远离苜蓿镇,找一个平静的地方过完一生。”

贝基抱住锦佑,不令她挣脱,望着天佑决然的背影,他囔囔自语:“这世界上哪里还有平静的地方!”

“叔叔,叔叔,你放开我,我要跟哥哥在一起,我已经没了爷爷,不能再没了哥哥!”锦佑在贝基怀中挣扎,但年幼的她又岂能挣脱,只能泪眼婆娑望着天佑离去。

穆尔●瓦伦苜蓿镇镇长,自从他当选为镇长之后,没有为苜蓿镇作出任何贡献,唯有不断的索取与压榨。他住的房子是苜蓿镇上最好最豪华的独栋小楼,但也仅仅是独栋与小楼。除了空间大一点不会透风漏雨之外,与其他并无区别。

此时穆尔●瓦伦正躺在他长宽各三米的特制大床上,左边一个姑娘右边一个姑娘,穿着他镶满黄金叶的大裤衩,戴着粗实的假金项链,手里捏着从未点燃过一次发霉的雪茄。

穆尔●瓦伦声音尖细而刺耳,带有一种极致的阴柔,犹如阉人一般:“天哪,联邦宪法至上,我以法律的名义制裁你!”

穆尔●瓦伦一边兴奋的叫喊着,一边小心翼翼将手中用来炫耀却从来舍不得点燃的雪茄放置在精致的盒子中。拽过左右两边的女人,一同压在身下,双手按住两个女人头颅,开始最原始的发泄。

天佑握着手中血色弯刀,走的很慢,但很稳。

自从天佑孤身前往苜蓿镇最好的独栋小楼——穆尔●瓦伦家时,夜空中的闪电与雷鸣就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瓢泼大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将这个世界所有的肮脏与污垢彻底清洗,还人类一个朗朗乾坤。

肆虐的闪电划过夜空,照亮这片漆黑的土地,大滴雨水打在苜蓿镇简陋的建筑上,砰砰作响。年久失修的排水系统早已罢工,不一会儿,苜蓿镇所有街道一片泥泞,大片积水产生,逐渐淹没许多低矮的地方,包括建筑物里面。

刚刚逃回简陋家中的苜蓿镇居民,全部躲在漏风透雨的房屋中,一脸惊恐的望着天佑,生怕天佑上门找麻烦。就连蔓延至屋中,将他们逐渐淹没的积水都没发觉。换一个日子,他们早已做好防水措施,不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些雨水淹没他们身体,因为这些雨水对于苦难的人们来说不是幸福,而是大恐惧。每一滴雨水中都充满强烈的辐射以及各种病毒,苜蓿镇保护光幕并不能将它们完全过滤。一旦被雨水浸泡,重则死亡,轻则生病。

换成以往,苜蓿镇护卫队早已行动起来,组织居民们避雨排水,争取尽快恢复小镇秩序。可今晚护卫队队长贝基瘫坐在小镇门口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穆尔●瓦伦忠诚的狗腿子尸体分为两半,躺在小镇外仰望星空浸泡在雨水中。

透过房屋上一个个破洞,天佑望着里面躲闪的目光,天佑不确定他们到底是畏惧他,还是畏惧这个雨夜,亦或是畏惧如同这些房屋般破烂的世界。

一声巨大的雷鸣,遮掩住瓢泼大雨打落于大地的声音,正在大床上做着最原始运动的穆尔●瓦伦一阵颤抖,猛然从床上翻起,浑身肥肉颤颤巍巍,虚浮着脚步迈向窗户。两个女人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看那样子出气多进气少,不知是否还能从床上离开,也不知是被穆尔●瓦伦猪一般的身体压的,还是其他。

穆尔●瓦伦边走边嘟囔,似乎在抱怨这瓢泼大雨以及电闪雷鸣的雨夜破坏了他兴致。

来到窗户前,穆尔●瓦伦伸出肥胖的双手,同时拍在窗户之上,窗户应声而开,咯吱咯吱作响,晃荡的模样仿佛随时都可能自窗棂掉落。

冰寒刺骨的雨滴自屋中吹去,点点滴滴落在穆尔●瓦伦肥胖的躯体上,令穆尔●瓦伦瞬间凝固:“天哪,联邦宪法至上,我以法律!”

天佑握着血色弯刀,站立于窗外,凝视着穆尔●瓦伦:“蒙德死了,我杀的;昭雪疯了,再也不会回来;贝基坐在小镇外面,遥望着这里;爷爷在天上,他俯视着一切。你看这电、这雷、这雨、这风,全是我爷爷。他照亮我前进的道路,他宣泄着他的愤怒,他清洗这世界,他要让这一切肮脏随风飘散。”

穆尔●瓦伦望着天佑小牛犊般的身体,冷漠的脸庞,以及手中血色弯刀,他脸上闪过畏惧、害怕、得意、内疚各种神情,最终化为一脸冷漠:“你知道了!”

看到穆尔●瓦伦的一瞬间,天佑心中的愤怒杀意戾气忽然全部消息,他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天佑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第一次学会说话,仿佛哑巴重新可以说话,仿佛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出声。

“天哪,联邦宪法至上,我以法律的名义制裁你!”  似乎不将这句话说出来,穆尔●瓦伦就不会说话一般。但这一次穆尔●瓦伦一字一句念出来这句话已没有曾经磅礴气势,更像是给自己壮胆,亦或者是起一个头罢了。

“为了活着,为了更好的活着,为了体面的活着。”  穆尔●瓦伦望着天佑:“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在这个到处都是臭虫的地方,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就好。”

“为什么是我们!”直至此时天佑都不明白,穆尔●瓦伦为什么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在天佑看来,爷爷老李头不争不抢,根本威胁不到穆尔●瓦伦统治地位。相反有老李头在,穆尔●瓦伦会收获更多,毕竟老李头不但能够狩猎好东西,在妖兽入侵时也是不可多得的强大战力与守护。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宁可杀错也不放过,你们不听话,老李头太犟,所以必须死去。”  穆尔●瓦伦望着天佑:“在我计划中,你至少要五天后才能返回。如果你没有提前回来,那么迎接你的不是蒙德,也不是我,而是希尔家族高端战力,你必死无疑。”

“你不应该提前回来,或者你就不应该回来,你回来不但蒙德死了,昭雪疯了,我也要死,苜蓿镇所有人都要死,苜蓿镇将从这个星球上消失,被妖兽占领,成为一片废墟,你也活不了。”  穆尔●瓦伦一字一句道:“你是罪人,你是苜蓿镇的罪人,你是所有人的罪人。联邦宪法至上,我以法律的名义制裁你!”

“你没机会了!”天佑手中握着的血色弯刀,在闪电光芒之中划过穆尔●瓦伦脖颈,将穆尔●瓦伦肥胖的猪脑袋削下来,从窗户里面滚落到窗户外面,最后掉落在满是泥泞的污水中,一双瞪的滚圆的眼睛默默望着这个世界。

天佑握着血色弯刀的手臂一愣,斩下穆尔●瓦伦的头颅比想象中更容易。穆尔●瓦伦不知是身体肥胖虚浮导致没有战力,亦或是忘记如何战斗,他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连最本能抬起手臂抵挡的动作都没有。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天佑,等着天佑来杀他,等着天佑斩下他的头颅,等着天佑。

鲜血自穆尔●瓦伦脖颈喷涌而出,穆尔●瓦伦肥大的身躯向后倒去。天佑跺脚、跃起、向后、落下,准确轻巧将自己置身于不远处唯一没有被雨水淹没的土地上。

轰隆一声巨响,这一声巨响似乎盖过漫天轰鸣雷声,盖过一切声音,响彻夜空。穆尔●瓦伦独栋小楼、苜蓿镇最奢华小楼、苜蓿镇最高权利象征轰然坍塌。

天佑望着坍塌的小楼,无悲无喜,既没有复仇后的快感,也没有太多悲伤。似乎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一段历史的收尾。又似乎是一个新世界的开始,一段历史的开幕。

雨停了,风没了,电闪雷鸣统统消失,一轮皎月撕破黑暗封锁,高悬夜空。清冷的月光下,天佑孤单的身影一片凄凉。

几页纸张无风自舞,从坍塌的小楼里面,从某一个地方,从一颗心上飞出。瓢泼大雨没有将他们打湿,但坍塌的小楼令他们残破。

天佑伸手抓住从他身旁飞过的几页残篇,内容如下:

太阳星历5429年1月1日,我终于当上了苜蓿镇镇长,苜蓿镇是一个象征希望的地方,我相信有一天我能带着它找到希望,我能带着它走出困境,我以它为荣,它以我为骄傲。

太阳星历5434年1月1日,我当苜蓿镇镇长已经五年,但我没能改变苜蓿镇一草一木,苜蓿镇不但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糕。这个肮脏的世界,这个糟糕透顶的联邦,他们为什么不毁灭,他们为什么不去死。

太阳星历5444年1月1日,这是烈日星球被称为最后一百年的第一天,希尔家族找到我,让我成为他们的附庸,去特吗了个比,这就是他们的走狗,我才不愿意。但我没办法,联邦保障的物资已经许久没有抵达,我必须成为走狗,我只能是走狗。

…………

太阳星历5459年1月1日,我知道我要死了,他回来了。这将是我生命最后的一天,可惜我发霉的雪茄再也不能点燃,可惜我始终没有戴上真正的金链子,可惜我镶嵌满金叶子的大裤衩真的是叶子,而不是金子。

自始至终天佑都没有搞明白穆尔●瓦伦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没的是他爷爷,为什么受伤的是他们。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他们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他们对这个世界无限憧憬。他们善良,他们勇敢,他们……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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