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万万不该

苏辞依旧不说话，他的目光静静如水，整个人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爹……？”雀儿见苏辞不语，还想再劝说，“瞳门圣使……已经死了。”他看着苏辞的神情缓缓的说出了这句话，话音未落，他看到苏辞眸光一变，很明显，雀儿所说，出乎了他的意料。

        “死了？”苏辞沉下了目光，扭头看着雀儿，眼里有种不可思议，雀儿颔首，“是，灼兮圣使和凉兮皆死在了寒烟尘的手里，现在的瞳门，对于人魔两界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再也没人能阻挡魔界出入封印，而且听说，寒烟尘也已经派人占据了梦泽山，这样下去，凌虚空间的封印迟早都会消失的。”

        雀儿不像刚才那般激进的语气，他稍微缓和了些，说话时仿若有种让人不得不的感觉，苏辞闻言渐渐落下了眼眸，眼里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失落，随即不屑的勾起了嘴角，冷哼一声，似在自嘲一般，道：“看样子，魔皇果然就是魔皇，是真正的魔界之主，是唯一有本事带领魔界冲破封印的人呢。”

        雀儿闻言抬起眼眸看他，有些不解他说的这些话的意思，“爹，你这是……？”

        苏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坐在了雀儿方才坐着的那个岩石上，他施法屏去了自己身上的深色斗篷，额间的冰蓝魔石顿时显露，他一身素色长衫，脸色苍白，模样很是憔悴，他看了眼雀儿，神情自然淡漠，他问，“雀儿，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逃到人界吗？”

        雀儿目光一动，“是因为，寒烟尘现身之后，魔界，没有爹的容身之处了。”

        苏辞闻言低头一笑，对于雀儿所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又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为何我会来到西烛？”

        “因为……这里是你和娘亲相爱的地方。”雀儿垂下了眼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苏辞身子一怔，他顿时也愣在了原地，听到雀儿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了那个人的影子，想到她，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柔和。

        “爹，你如今，究竟作何打算？”雀儿不关心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味的想要知道苏辞现在心中所想，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整个魔界都已然掌控在寒烟尘的手里，若爹一意孤行，继续和他作对，那么，他们迟早会被寒烟尘和人界两面夹击，到时候腹背受敌，就唯有死路一条了。

        “我虽然来到人界，可也不是没有回去过，之前利用五川城暝辛长老的关系，我曾偷偷回去一次魔界，那时，寒烟尘还没有要冲破凌虚空间封印的念头呢，跟白凝夕两个人整日待在寒凝宫里，日子过得逍遥，他怎么忽然之间就想突破封印了？”

        苏辞直接回避了雀儿的问题，而雀儿也没有意识到，全被他这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白凝夕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不少，想来，以寒烟尘的性子，应该也是白凝夕给他吹了不少耳边风吧。”

        “是吗？”苏辞垂眸，有些不相信，但也没说什么，见话音就此没落，雀儿又重新问了一遍，“爹，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你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既然如此，直接把我带回魔界便是，还问我做什么？”苏辞抬眸看向了雀儿，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可这话也让雀儿心头一震，不知为何，他听着苏辞的这句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就仿佛在爹眼里，自己和寒烟尘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帮着他来欺负爹对付爹一样。

        他低头沉默，安静的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方才见到爹时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都未曾担心过爹在人界的安危，不关心他经历了什么，在他出现之后，便一直劝说他回到魔界……

        难怪！难怪爹刚才一直对他不理不睬，想到这里，雀儿心中不由得浮现一丝对于苏辞的愧疚，仔细想来，他现在确实也和寒烟尘站在一条阵线上呢！完全不考虑爹的感受，他本也不想这样的，可如今，形势所迫，他不得不这么做。

        当初他答应寒烟尘的时候，多半是权宜之计，想着先找到爹的下落之后再商议接下来的事情，可从他知道瞳门圣使相继死在寒烟尘手下的时候，看到各大域族的魔尊都对寒烟尘忠心耿耿唯他独尊的时候，他的心意，便不知不觉的开始改变了。

        “对不起，爹。”雀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觉得自己身为爹的儿子，可是却同别人沆瀣一气，互相勾结，打起了爹和他手中历经千辛万苦夺来的神器的主意，意图劝说他回到魔界，成为寒烟尘的奴隶，与之交易，真是千不该、万不该……

        “对不起什么？”苏辞出声反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雀儿抬眸看了他一眼，垂眸歉疚，“是雀儿错了，不应该被寒烟尘三言两语所蛊惑，站在他的处境上来逼迫爹做这些事情，是雀儿的错，是雀儿忽略了爹的感受，忽略了爹的处境，忽略了，你和寒烟尘之间的过节，如果此时回到魔界，那爹定是在寒烟尘手下为奴，对不起，爹，是雀儿一时激动，考虑不周，让爹伤心失望了。”

        苏辞目光一怔，随即淡然一笑，“雀儿不必如此，你没做错什么，我原本也未曾在意这些事情，你我本就是魔界之人，不管怎么样，魔界，才是我的家，才是你我的归属，而寒烟尘，他是九璃珠幻化的九代魔皇，是魔界名正言顺的主人，由他带领魔界冲破凌虚空间的封印，那也是魔界人心所向，我不怪你，毕竟这是所有魔界之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爹……？”雀儿有些不解，对苏辞说的这些话一知半解，苏辞微微一笑，又道：“从我下定决心要夺取人间九灵之后，到现在，也才夺得了三件神器而已，当时的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对瞳门圣使下手，至少在这一点，寒烟尘比我狠，比我强多了，对吧？”

        雀儿只看着苏辞不语，他浅浅一笑，又道：“现在好了，魔界之事一切有寒烟尘做主，他既愿意把摄魂棒给我，那我把神器给他也并无不可。”苏辞这么说，雀儿不由得心中一颤，“爹……难道你……不恨他吗？”

        苏辞缓缓垂下了眼眸，似乎是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半晌，他才慢慢启齿，“我该恨的人，是我自己，与他人无关。”

        “爹……”雀儿还想再说什么，可苏辞却刹那抬眸看向了他，“雀儿，如你所说，我们都是魔界之人，我是魔圣尊者，你是圣公子，你说的没错，魔界才是我的家，是我们的归属，我们若能回头，寒烟尘想必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但是，如果我继续执迷不悟，揪着和他的一点私人恩怨不放，到头来，遭殃的只会是我们自己，不是吗？”

        雀儿闻言心中一怔，听到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顿时感到了一丝安慰，他缓缓的点了点头，“爹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其实说到底，我也不喜寒烟尘，可没办法，他是整个魔界里，唯一有本事能冲破凌虚空间封印的人了。”

        “我知道。”苏辞颔首，“而且，他也是这世上唯一能控制摄魂棒的人。”他淡淡的笑着说出了这句话，话音未落，雀儿微微抬眸，正好迎上了苏辞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眸，两人四目相对，不过一眼，便已然知晓彼此心中所想，既然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有人帮他们做了，那他们坐享其成便是。

        后来，苏辞便决定和雀儿一起回魔界去了。

        因为苏辞从五川城逃出来的，所以有一个封印通道可以让他们直接从西烛回到魔界，这是当初暝辛长老还在的时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破解开的一条小小的缝隙，就是为了给苏辞逃离魔界用的。

        而雀儿当初也是在青园客栈里利用魔息和几位魔尊合力施法建立了出入封印的通道，虽然弱了些，但他的这个比苏辞的那个位置更加隐蔽，也更加安全一些，本以为他们能悄无声息的回到魔界，可是，事情还是出乎了他们意料。

        早前雀儿派出去寻找幽扬曲的人，因为感应到了他们身上的魔息，所以他们自然而然便被西烛留守的正派弟子给发现并扣下了，他们从这些人的嘴里得知了雀儿他们一行人是从一个山谷的石洞里出来的，那石洞有一个通道可以直接通往魔界。

        知道此事之后，他们并没有立刻新行动，反而一直沉寂着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悄然来到了那封印通道的附近并设下了埋伏，就等着今日他们出现打算回去的时候，将他们一举拿下！

        果不其然，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还未等人出现，各大门派的人便都已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魔息在靠近，就在苏辞他们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正派弟子倾巢而出，顿时就拦在了苏辞他们的面前，气势恢弘，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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