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算与白头

紧接着，又是一颗眼泪滑落下来……一颗……一颗……又是一颗……苏辞的身子不禁开始微微的颤抖，那一瞬间，他就犹如一个迷了路的小孩一般，抱着自己原地哭泣，那一刻，苏辞所有的无助和绝望在他的哭泣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漫漫长夜，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晚风不断的拂过苏辞的脸颊，不知何时，他停止了哭泣，微风将他脸上的泪痕吹得干净，苏辞缓缓的抬起头，视线不由自主的便落在了方翎若的墓碑，他的眼光看似平静，可眼中却不由得涌上了一丝愧疚，“翎若，对不起，我曾经那么想要坚定的想要救你，让你起死回生，让你回到我身边，可是……我好像做不到了……”

        他缓缓垂下了眼眸，眼神无比的失落和内疚，他甚至，还带着一丝恨意和杀戮之心！不知不觉中，他余光瞥见自己垂落两侧的的白发，心中一怔，视线也不由得一松，他缓缓伸手拂过自己的发丝，心中又是一顿苦涩，他开口凄笑——

        “翎若，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要与我执子之手，白头偕老，我那时还开玩笑说，你是凡人，会生老病死，而我是魔界之人，是不死之身，可如今，我法力尽失，已然与普通人无异了，若是你还在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可以白头偕老的，对吗？”

        苏辞缓缓抬眸看着墓碑，就好像方翎若就站在他面前一样，他微微的扬起嘴角，仿佛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的看着他，苏辞眼神迷离，伸手扯下了一缕白发，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了墓碑前，眼神温柔而让人心疼，“不知这样，算不算是与你白头了？”

        他温暖的扬起一丝笑意，仿佛对此已经心满意足了，他不再奢求什么，事到如今，他才真正的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二十多年过去了，翎若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他那么长时间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翎若还在他身边，翎若一定还会回来的，可是……

        今日他才得知，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

        寒烟尘的话语还响在耳边，方翎若，终究是个凡人……苏辞低垂着眼眸，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了寒烟尘刚才跟他说过的话，他坐在原地沉思着，一言不发，可双拳却逐渐紧握，寒烟尘说的话虽然有道理，可苏辞，却也未必全都听得进去……

        如果水神真的可以让翎若重新投胎转世，翎若真的可以再世为人的话，那他，便不必再对摄魂棒寄予厚望，只要静静的等待翎若转世再次为人就可以了，可是……他现如今法力尽失，已经和普通人无异了，万一和他那些一样，生老病死，那他，又该怎么等到翎若再次转世为人呢？

        苏辞不禁冷冷的嘲笑了自己一番，如今的自己，简直与废人无异！

        他看着方翎若的墓碑再次自言自语，“翎若，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本以为让你起死回生近在咫尺，可是没想到，这一切到头来都全都化为了泡影，我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等来我想要的结果，如果不是抱着这个信念，我不可能撑到现在，翎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还能……继续等下去吗？”

        他痴痴的望着方翎若，想到那些话想到那些事情，心中忽地只觉得万分苦涩和难受，他没忍住，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一次，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墓碑前，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就算灵魂都被抽空了一样！

        这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无尽的沉默……

        终归是父子连心，苏辞的心碎和绝望，雀儿似乎也能感同身受一般，他呆呆的坐在玄幽王宫里的一处城墙上，呆呆的望着夜空皎月发呆，月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让他的眼眸增添了几分忧郁和晶莹，以及，一抹淡淡的悲凉。

        爹和娘之间的感情，他并不清楚，但是爹对娘的感情，他一清二楚，虽然苏辞已经没了任何的法力，但他毕竟还是魔界之人，身上的魔息雀儿自然能够清楚的感知，他知道他此时此刻十分绝望无助，也知道，这份无力和心碎是因为什么。

        他之所以会留在寒烟尘身边，就是因为陛下答应了他，要帮他用摄魂棒一起救活娘亲，可是现在，自从他们回到魔界之后，爹便开始不对劲，现如今他一个人躲在暗处这般伤心难过，想必，是娘亲真的无力回天了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划过一丝复杂的感情，想要倾吐，却发现身边无人可说，他望着旁边空荡荡的一切，嘴角不由得划过一丝凄凉的笑意。

        “苏雀！”不知何时，蕴星来到了他的身边，随着他一起坐了下来，雀儿扭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示意，“见过星殿下。”

        “不必客气！你在这干嘛呢！？”

        “赏月。”

        “真的假的？这么有心情？”蕴星明显不相信，雀儿也懒得和他解释，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殿下找我什么事？”

        “有件事想跟你说，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

        “什么事？”雀儿明显对蕴星的话不感兴趣，声音慵懒而敷衍。

        “是关于你的事。”蕴星故作神秘，雀儿闻言顿时提起了一丝兴致，“关于我的？”

        “嗯！”蕴星点头，随即凑前了去问雀儿，“你想不想，变成正常人的样子？”

        话落，雀儿便已经知道蕴星说的事是什么事了，他顿时就没了兴致，转过头去一脸平静，“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干嘛！？难道你不想变成正常人吗？”蕴星见雀儿的反应着实奇怪，而雀儿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笑道：“殿下，很久之前，我便已经想尽各种办法想让我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只可惜了这世上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我摆脱现在这副样子的，挣扎了这么多年，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殿下跟我说起这件事，我也没什么好反应的。”

        雀儿一脸平静，语气毫不在乎，可蕴星听来心中却有一些不是滋味儿，他看着雀儿，脸色忽地沉重起来，“如果说，我现在已经有办法能让你恢复正常人形态呢？”

        话音一落，雀儿猛地一怔，扭头看向蕴星！见蕴星一脸正经，他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丝的希望，可是他转念一想，他的这副模样，不仅连爹和苏卿哥哥没有办法，就连天医竹原也是束手无策，蕴星他一个小孩，能懂得什么？

        雀儿不信的摇了摇头，并未将蕴星的话放在心上。

        “你不信我？”蕴星沉下了嗓音。

        “连我爹和苏卿哥哥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殿下不过一个小孩而已，会有什么办法？”

        “在你眼里，我能和你爹还有苏卿相提并论？”

        话落，雀儿又看了蕴星一眼，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见他不解，蕴星也懒得兜圈子了，直接跟他如实说来：“我已经去问过天医竹原了，他说你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当初苏辞施法将你从娘胎里引出来的时候，你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吸取依靠，所以你差点死掉，而苏卿呢，好不容易让你拥有了这副身躯，却无法让你像正常人一样长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什么……意思？”雀儿皱起了眉头。

        蕴星又和他解释说：“我当初也是被父皇这般施法引出来的，但我与你不同之处就在于，你的娘亲，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我母后，她生前有所修炼，本就有法力傍身，而且在怀我期间，还让我吸取了摄魂棒的力量，所以，当我离开娘胎之后我虽然也曾像你那般危险，不过我身上有强大的力量所依靠，又有父皇的噬魂之力所保护，这才让我平安的活了下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呢？”雀儿挑眉，不明白蕴星到底想要说什么。

        “所以啊！竹原说了，要想让你变成正常人的样子很简单，只要有噬魂之力的加持，再加上竹原的药物，你很快便可以摆脱现在的孩童模样，变成正常的大人之身了！”

        “什么？！”雀儿激动的从城墙上跳了下来！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蕴星，“你说的……是真的！”

        蕴星见势也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看着雀儿满眼期待，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嗯！我跟竹原说好了，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去天医馆，让你给你下药，然后用我的噬魂之力作引，调整你身体里的各处气息平衡，打破苏卿修炼的原有肉躯的限制，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变得和我一样啦！”

        蕴星看着雀儿一脸欢喜，似乎比雀儿自己还要高兴，而雀儿看着蕴星如此欢心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动，突如其来的一丝丝暖流便那般悄无声息的流入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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