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祖灵

　　那琉球人说，新宋也得到祖灵的庇佑，这是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新宋士兵一愣，有些听不懂了。恰好文天祥和齐东回来了，也听到了他的话。

　　“这位老弟，汉话说得不错嘛。没错，你们所说的祖灵，其实就是我家恩师。”

　　“恩师？”

　　“是的，你们带来的东西，就在刚才，我们已经给恩师过目了，这东西叫做肥皂。”

　　说着，齐东拿出了刚才那块肥皂，放回到琉球人的面前。琉球人有些不敢置信，他本以为，这些新宋国的人见到这东西，会如获至宝，想办法给他没收了，没想到现在大大方方的还了回来，似乎还有些嫌弃的意思。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无非是想要在以后的贸易中，抬高他们的茶叶、丝绸和瓷器等货品的价格。

　　“这位大人，你到底有没有跟你们的上官说过这个东西的用处啊？”

　　“没有啊！”

　　琉球人露出大白牙笑了，他撸起袖子，就要示范用这肥皂洗手，可齐东也露出大白牙笑嘻嘻的从袖口里拿出了另外一块肥皂，摆在了刚才那块肥皂的旁边。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琉球人的肥皂看起来全是杂质，不像齐东拿出的肥皂，黄澄澄的，看起来非常喜人。

　　由于齐东跟恩师的时日尚短，乃至于连肥皂都没见过，琉球人拿出肥皂的时候，他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现在恩师不但给了他一块肥皂，文天祥还告诉他肥皂究竟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他心里有底气多了。

　　这琉球人其实不是一个普通的探子，更不会像他外表一样是个普通渔民，他是琉球大成国王的重要谋臣。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汉名，叫做周望。

　　制造肥皂，是他的一个杀手锏，自然也能够看得出，齐东的这块肥皂比他那块高级多了。

　　莫非这些新宋人，也跟那位自称祖灵的神有往来？

　　其实这是他最担心的，那位祖灵，成为了琉球百姓们心中的神，然而却是国王心中的一块心病。

　　自从祖灵在南洋现身，他们的大成国王，在百姓们的心目中越来越没有地位。百姓们认为，只要不得罪祖灵，就都有好日子过，至于国王，不断的剥削他们，还不如没有的好。

　　这块肥皂，就是周望远渡南洋，到苏禄国取经学来的手艺。国王不惜花重金，也要把他送去苏禄国，目的就是要窥伺那位所谓祖灵的奥秘。

　　看到了这位琉球人目光游移，文天祥心中有了计较：

　　“兄台，不瞒您说，你们都上当了，你们所谓的祖灵，我们也听说过，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祖灵，而是一个江湖骗子。那骗子叫做贾似道，曾经想要拜入我家恩师门下，我家恩师不收，他便偷走了我们水西学派的一些典籍，逃遁南洋，为祸人间。”

　　苏禄国周望一听这话，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说他们的祖灵是假的，他不但不沮丧，反而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这让文天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非周兄早就知道这个祖灵是假的？”

　　周望学着汉人的礼仪，拱手道：

　　“文大人，实不相瞒，我们国王和国中大臣们，早就知道这位祖灵是假的，但却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妖言惑众，扰乱人心。你这么一说，我便知道了，这个‘祖灵’不过是你们那个什么学派的一个门外汉，学到一丁点儿东西就到处招摇撞骗。”

　　文天祥也心中大喜，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双方的合作基础。不过文天祥不会主动提出合作，人家不请，你凑上去，显得有求于人似的。

　　文天祥面色一沉道：

　　“这位兄台，谅你是个普通百姓，我们不跟你计较。不过还请你回去转告你家国王，如果敢利用我们水西学派叛徒，使用我们水西的技术，甚至把我们的叛徒奉为座上宾，那就是我新宋的敌国。看到没有，那边的那种大炮，能够打一百里，与我新宋为敌，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琉球人周望听到文天祥的威胁，他不敢硬气，因为他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渔民，而不是琉球国使臣，一旦据理力争怕身份露馅。

　　可是，那种通体透着冰凉，看到就令人腿脚发软的东西，真的让人感觉到可怕。南洋那个祖灵也能造大炮，据说能够打五十里，这可是“祖灵”一心想要拜入的师门，这东西能打一百里，或许是真的。

　　文天祥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接着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们的国王能够帮助咱们新宋，捉住这个叛徒，把他遣送回新宋绳之以法，我们一定会重重感谢你们的国王。”

　　周望吞了吞口水道：

　　“怎，怎么感谢？”

　　“我听说，我们大宋有很多人，搬到了你们琉球国，你们琉球也有很多人住在我们的台湾岛，其实早就难分彼此。如果你们国王真的能够做到刚才我提的条件，我在我的恩师以及我家君上面前替你们说说好话，向你们出售我们的产品，包括肥皂，还有大炮。”

　　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两样东西不够有吸引力，文天祥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把手枪，瞄准了前方几十米外礁石上的一只海鸟，缓缓的扣动扳机——砰！

　　那只海鸟一头栽倒在地上，就这样隔空就将会飞的鸟儿打死了。

　　关键是，这声音比天雷还要可怕，吓得周望赶紧捂住耳朵。他亲眼见到新宋的这几样东西，完全相信，南洋那个所谓的祖灵，就是新宋的一个叛徒而已。

　　作为大成国王身边的重要幕僚，他必须迅速做出判断，这新宋到底是敌是友？

　　过去几百年，这片海域只有大宋少量驻军。如今不但驻军增加了数倍，还有大炮和枪支这样的大杀器，新宋这是要干什么？

　　南方的祖灵虎视眈眈，直接化身琉球的神，不言而喻，这是要一口吞了琉球。最要命的是，琉球民间非常崇拜这位祖灵，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哪天“祖灵”说要自立为国王，同时统治琉球国和苏禄国，恐怕百姓们都会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这是国王交给他的重要使命，无论如何要保证国家不灭亡，要把王权掌握在手中。

　　再看新宋一方，人家在意的是将自己的叛徒绳之以法，根本没有要取代国王，吞并琉球的意思。

　　琉球国就如同大洋中的一片树叶，数百年来，借助祖灵的信仰，统治着这些岛屿，内部还算安定。可是周边各大势力环伺，人家可不认得你的祖灵是谁，就看你刀枪是否锋利，士卒是否勇猛，否则迟早有被吞并的危险。

　　其实国王曾非常羡慕大宋的富庶，想要成为大宋的藩属国，与大宋互通有无，并且寻求一个靠山，以保全自己的国家。谁料蒙古人的铁蹄，踏遍了整个大陆，直接导致了大宋的灭亡。

　　短短数年时间，水西崛起，新宋建立，又赶走了蒙古人。作为国王的重要谋臣，周望当然知道纪弘成，不过他以前以为，纪弘成大概就是如同他们的祖灵，就如同蒙古人的长生天一样，无非是君长统一天下的一个幌子而已。可通过他与汉人的不断接触，通过道听途说以及这次亲眼所见，他敏锐的觉得，纪弘成不是一个虚无的概念，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有血有肉的人。他所造出来的这些神器，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周望思考良久，想到琉球国正处于危险的边缘，琉球国内的民众被愚弄的就要疯了，他实在的忍无可忍，于是把心一横，整理一下自己的发型，并让一个随从拿来了一套衣服，当着众人的面换上，然后郑重的道：

　　“我乃琉球国大臣周望，恳请拜见新宋首辅大人。”

　　文天祥看到这身颇为体面的装束，倒是不怀疑他的身份，但自己的恩师，岂是他们相见就见的？

　　文天祥道：

　　“周大人，姑且这样称呼阁下吧。我家恩师，日理万机，如果你是代表琉球国求见，我自然禀报恩师引荐，可你一不是使臣，二不是国王，实在是有些不合礼数啊，你知道我华夏一向是礼仪之邦，最注重这个。”

　　周望有些急了，于是道：

　　“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就是寻找出使贵国的机会，没想到竟然会在澎湖岛上遇到贵国首辅。文大人，周某如果说出我要见首辅大人的理由，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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