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凌晨四点多，天才刚刚蒙蒙亮，整个村落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藤头街街头，停放着一辆马车，陈青山站在老马身旁，一手牵着着马。

老马身后的板车上，已经放上两大筐外加一背篓的板栗，一口大铁锅和小半粪箕的煤、石子。

这时，陈旭一手提着炉子，一手牵着小鱼儿迈上石梯，来到马车旁，轻松将手里的炉子放到了板车上。

“来，爸爸抱你上车。”陈旭微微俯身，将小鱼儿也抱上了马车。

昨天这小家伙知道他要去镇上卖板栗，就心心念念要一起去给他帮忙。

今天白天他不在家，陈青山也要跟着陈国栋一家出门，陈旭也不放心把小家伙儿一个人留在家里，索性就带上她一起。

将东西都装上车，陈旭走到老马旁，从陈青山手里接过缰绳，轻轻一跃就坐上了马车，朝他道，“爷，差不多了，你快回去补觉。”

老爷子嘴巴上虽然不看好陈旭这什么炒板栗，身体倒很诚实，天刚亮就赶紧去下街里三伯刘全有家给他借了马车。

陈青山紧皱着眉头，看向马车上的大孙子，叮嘱道，“这马经常去镇上，知道路，你路上牵牵缰绳就行，注意安全。”

陈旭心间一暖，笑道，“爷，放心吧，有小鱼儿呢，我肯定注意。”

招呼完。

陈旭就驾上马车，载着板栗和家伙，正式出发，前往文星镇。

小鱼儿从出生到现在，几乎都没出过藤头村。

乖乖坐在爸爸身后，一脸好奇地望着马车前进的方向。

然而，才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呆了半个多小时的，小家伙就控制不住袭来的睡意，张着小嘴儿，趴靠在一旁的土筐上沉沉睡去，头顶上扎得歪歪扭扭的小辫儿随着马车的晃动摇来摆去。

这会儿，天边已经浮起一片鱼肚白，周围的事物随着天色逐渐亮堂起来。

陈旭回过头，才发现女儿已经睡着了。

他转过身，给她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又才继续驾驶着马车，一路向前。

随着时间推移，晨间雾气逐渐消逝。

一轮红日将天边云霞染红，也给周围黛色的山峦镶上了金边。

路上也陆陆续续从各个村落的小道涌入不少行人。

有用扁担挑着两土筐瓜果，戴着头巾的大姐。

也有背着玉米，打算去镇上卖钱换点吃食的农民。

一般这个点出现的，都是赶着去镇上抢摊位，卖点东西的农民。

偶尔看到个靠近的农民，陈旭刚笑着打一声招呼，对方就吓得赶紧加快或停下步伐，远离这个绿林大盗一般的男人，生怕自己身上的东西被抢。

一路上把几个大爷大妈脸色吓得刷白，就再没了兴致，默默驾驶着马车往前。

六点半。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陈旭驾着马车，终于到达目的地。

他跳下马车，牵着马，跟着行人一同涌入街道上。

一排上了年纪的木质房屋撑起了街道上的门面，不上门店门口也支上了小摊，东西的种类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面点小吃。

陈旭结合着脑海里原主的记忆，很快，就牵着马车，走到街道三分之一处，拐角来到了文星中学学校门口。

现在六点多，学校里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出校门，买些早点。

周围两三家早餐店也已经开了门，正在招呼前来买吃食的学生。

陈旭也没耽搁，选中一处还没开门的馄饨店旁边的空地，就将马车牵了过去。

这会儿，小鱼儿还睡得很香。

陈旭也没吵醒她，将马车停下后，就轻手轻脚将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生火，加柴，添上煤。

十多分钟的时间，陈旭将炒板栗的工作准备就绪，将板栗下锅开始翻炒。

这时。

一个头发花白，身着朴素却收拾得很干净的老太太，来馄饨店门口，看到自己店旁空地上的马车和大个子，顿时就皱了皱眉。

她几步上前，走到大高个身旁，刚准备开口，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马车上那衣着单薄的女娃儿。

这时，陈旭也注意到了一旁靠近的人影，转过头，看到这个老太太，心里大致有了底，脸上露出笑容，朝对方招呼，“阿婆。”

打完招呼，陈旭才发现，这老太眉眼看起来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后者听到大高个的声音，抬头一看，即便对方笑得真诚，还是不免被这张蛮凶的脸吓了一个激灵，愣了愣，才顺顺胸脯，回神过来。

“小，小伙子，你是要在这里卖东西？”老太太整理了一下心绪，才朝陈旭开口问道。

心里也不由得想，这小伙子，看着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啊。

陈旭淡淡笑着朝老太太道，“是啊，这店是老人家您的吧，我想在这旁边卖卖板栗，如果您让我在旁边摆摆，我这边一天给您一块钱的租金怎么样？”

现在就算是粮管所的米，也才一毛五一斤，一天给一块钱的租金，已经不少了。

特别是这种小镇。

如果老太太还是不让摆的话，他也只能挪地。

老太太听到陈旭这话，倒是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这面相不善的大个子要强占她这地呢，没想到不仅不强占，还给这么高的租金。

她视线落在大个子一身破了好几个洞的衣服上，想着板车里那面黄肌瘦的小娃娃，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不过她也还要做生意，想了想，才朝陈旭道，“这样吧，五毛钱，我这块地租给你半天，中午人多的时候，我要在这边多摆些桌子，就不能租给你了。”

现在上午，她这边也用不上，就租给这大个子一个上午。

陈旭当即爽快点头，“好！”

这块地段不错，要是板栗好卖，一个上午应该也能挣不少。

老太太回去开铺，陈旭也开始炒起了板栗。

将近七点。

文星中学校门口出入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

陈旭的板栗也炒出了香味儿，不少学生闻着味儿，虽然很怕这个大高个，但是还是耐不住扑鼻香味儿的诱惑，跑到陈旭摊子前询问价格。

“老板，你这板栗怎么卖啊？”

陈旭见有客人上来，笑着报价，“三毛五一斤，包糯包甜。”

“啊？这么贵？”

“是啊，三毛五都快能买两个大肉包子了！”

不少学生听到陈旭的报价，都觉得太贵。

陈旭却不以为然，笑着说，“我这板栗可不是普通板栗，而设加工工艺也是独一家，包香包甜，这个价格已经很实惠了。”

当然，除了他这工艺，现在整个镇上，只有他在卖板栗，价格肯定要高一些。

如果卖得好，很快就会有人跟着卖，竞争一大，利润就低，肯定得趁现在多挣一些。

虽然陈旭说得有板有眼，板栗也很香，不少学生还是摇摇头离开，去了别的摊子。

但也有几个馋得不行的，想尝尝味儿，从口袋里掏出毛票，递到陈旭跟前，“那给我半斤。”

“我也要半斤。”

“好勒！”陈旭答应一声，接过钱，就从一旁的土筐，掏出提前用本子纸折好的三角袋，装上板栗，开始打包。

这可是昨天下午，他去街上小胖墩妈妈那里还装油的搪瓷罐，特意花一毛钱从小胖墩那里买的三个旧作业本。

晚上哄小鱼儿睡着后，临睡前折了一些，用来装板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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