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宝她的头一个除夕夜

　　这天的顾家很热闹，门口挤满了人。

　　都是来看镇长的。

　　但又不好意思挤到镇长面前，在门口看几眼就跑了，回到造纸厂开始吹牛皮。

　　镇长现在不甘心啊，超级不开心啊。

　　造纸厂在他眼皮底下，他不能沾手；峰回路转的地瓜土豆，他也是只有眼馋的份。

　　他如何能甘心！

　　急得嘴巴冒痘。

　　“顾兄弟、顾兄弟，你就说要咋样才能找到这地瓜种，我就是……我就是拼了家当，也给你找来……”

　　老颠儿表决心，“加上我的。”

　　哥俩眼巴巴看着顾家大家长。

　　管家的那个说话了，“找啥找，你出去外头问问，旁人有没有吃过这地瓜的？这东西，就只有我顾家村有。张镇长你甭找了，死了这心吧。”

　　张野菜抢在公爹前头把话说明了，顾爷爷扯了扯皮，“就是这话。”

　　镇长，“……”

　　老颠儿，“……”

　　快、快想法子，定要从顾家村抠唆到这地瓜种，哥俩抓脑袋，平日里的聪明精明劲儿，这会全都使不上。

　　镇长赶马车的下人羡慕了，“顾家村可真是好地方，村民都能吃上地瓜，都不用挨饿。我婆娘的娘家就不成，去年冬天，树根都挖没了，死了不少人。”

　　镇长嗖的盯着他。

　　这下人说不下去了，莫名胆颤的看着他家老爷，小心的问，“老爷？我、我说错话了？”

　　张镇长赞赏的眼神掠过他，没说错，说的太对了，他一着急没把话给反应过来。顾家村是整个村的人都种上地瓜了啊，可不是只有顾家一家……

　　镇长又镇定了。

　　不缓不慢笑呵呵的说，“现在顾家能吃得上，顾家村的人能吃得上，以后我芙蓉镇各村都能吃得上，我等得起。”

　　老颠儿暗戳戳的踩堂哥脚背。

　　啥你等得起。

　　等不起！

　　他现在就想天天吃上这地瓜。

　　顾大郎偷偷看眼喝汤的小宝，才开口，“村里这一茬种的地瓜留种了大半，等明年开春，顾家村大半的田地都能种上。镇长，我估摸着得到明年六月后，才有余出来的地瓜种分到外村去。”

　　镇长安稳自己，不能心急，惹急了以后可能都捞不到啥好的。

　　忍痛道，“到时候在说，到时候再说。”

　　顾小宝知道他说的是托词，心里不定在打什么歪主意，不过她没问，就让他在心里头留点念想吧。

　　等回头让顾爷爷召集他的堂兄弟们开个会，顾家村第二次动员大会，要开起来了。

　　还得找找顾喜。

　　让他把镇长混熟的兄弟们拉拢到顾家村来。

　　上回她从顾二爷的口中知道，顾家村附近的山河地都是顾家村的，占地超级广，就是少人。

　　她得引进人资。

　　镇长在顾家村待了三天，这三天里，顾小宝领着人千防万防，把暖房给防住了。送走不情不愿想尽理由想留在顾家村的张镇长和老颠儿，顾家人齐齐松了口气。

　　顾带妹抽抽鼻子，“镇长在家里，我都不敢去捡鸡蛋了。”

　　顾三弟猛点头。

　　顾爷爷等人也是松了口气，镇长在村里，他们做事都不敢放开了做，也不敢去地窖，这几天的伙食都差了许多。

　　顾小宝跟顾爷爷说了张镇长的打算，这时候顾家村的老小一定要团结对外，要提防一切外来狼豺虎豹。

　　顾爷爷没片刻停留的去找了村长顾老二。

　　顾老二听说要动员大会，他就不乐意了，跟着这些混账还不如在造纸厂做活，“不去，要讲话找老三，他喜欢干这个，我不去。”

　　顾爷爷，“你是村长。”

　　顾老二挥手，“这还不简单，石头！”把儿子喊来，跟他说把村里人都找来，开个动员大会，还有老三，让他去讲话。顾石头抱着纸渣，无奈，“爹，我在干活呢，你找娃去。”

　　顾老二就对顾老七说，让他找娃去喊人。

　　顾爷爷让他别忙活，有话说，顾老二不耐烦，把纸渣扔脚边，“你说快点，都有啥。”

　　顾爷爷，“……张镇长要地瓜种，我说了明年六月后给他些……”

　　顾老二跳起来，目怒凶光，“他别想，都留着我们自己种的。这事儿我不答应，村里人都不会答应。”

　　他们受过饥饿，现在有地瓜土豆种养活他们，谁都不会把救命的往外扔，自己吃饱了，他们还有连襟，后面多少人等着他们给一口吃的。

　　顾小宝找顾夏，顾家拍着胸脯保证，“我明天就去镇上，把我大哥他们都拉回村来。”

　　***

　　十二月二十九除夕夜。

　　一大早，顾家四个婆娘从屋子到厨房到大厅还有院子，一阵翻腾大扫除，忙的不亦乐乎。

　　张野菜叭叭的说，“好几年没过个像样年了，今年我可得好好折腾一翻。改明儿年初二，带死丫头回娘家认认门。”

　　顾大嫂一阵恍惚，又苦笑着摇头，“嫁到顾家后，近十年了就没回过娘家，我也……没这个念头了。”

　　张野菜利索的洗盘子，洗锅洗灶，洗完还得做早饭。

　　“我还是带弟两岁的时候回去过，被我老子娘给赶了出来。当年我那鼻孔朝天的嫂子嫌弃我穷，呵。”

　　顾大嫂叹了口气，“我老子娘还没你老子娘心，我嫁过来那天，抽了我两鞭条，让我以后甭回去，就当没我这个女儿。都是一群糟心的。”

　　张野菜眉梢跳跳，“我把死丫头带回去，闹死我嫂子。”

　　顾大嫂又笑了。

　　乐不可支。

　　顾奶奶和柳阿婆在院子里跟着笑，却心酸，“都是年岁闹的，家家都不容易。”

　　顾家村穷，能把自己闺女嫁进来的人家，那样不是家里就穷的？家里有女儿的想这把女儿嫁到富裕人家好帮衬着自己，但自身条件摆在那，富裕人家哪是好进的？

　　顾家娶这两个婆娘，也是花了三年的黍稷换来的。

　　柳阿婆想到自己的老伴和儿女，眼底都是痛苦，“有家底的就怕扒着的亲戚，那真是要吸进血才甘心的。”

　　顾奶奶跟她作伴几个月，知道不少事，忙安稳她凡是得看开点。

　　她就是看得明白，这个家才是二婆娘在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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