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废了

　　“走，姐妹们一起。”

　　苏小小靠在墙边，蹙眉看着她们走出院子，怎么没人管她？她还留着血呢！

　　她牙关紧闭，低头看了腹部，手上全是血。忽然看到一双粗糙的手，接着抬起头，是沈秀莲。

　　“哎呀，都流血了，怎么办？”沈秀莲看到她手上的血，紧张的蹲下来想去触碰却又不敢。

　　苏小小道：“没事，帮我拔了它。”

　　她摇头，“我不敢，我不敢。”

　　苏小小疼的紧闭着眼睛，一手按着伤口，腾出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拔出来。吓的陈秀莲惊叫了一声，栽坐在地上，小脸煞白的望着她。

　　苏小小笑了下，“瞧把你吓的。”

　　她忙起来，“苏小小，你……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苏小小扬了眉梢，“你有？”

　　她上下打量了下沈秀莲，沈秀莲捂住胸口，“你，你看什么？”

　　“你也没有什么料，快扶我起来吧。”苏小小说。

　　沈秀莲将她扶起来回了房间里，躺下后后她看苏小小闭着眼睛，道：“喂，苏小小，你别睡，我去给你请大夫。”

　　苏小小没回应，她声音又大了点，“苏小小，你可别睡，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你要等我回来。”

　　沈秀莲不太放心，可她又不敢去动苏小小，只能跑出去找大夫。

　　苏小小手一直按着伤口，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眼皮渐渐重了，她逼着自己睁开眼睛，可还是没能撑住，陷入了昏迷。

　　君玉燕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骑马跑回来，回来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苏小小，心都凉了。粗目惊心的血迹，灼痛了他的眼睛。

　　他放慢了步伐走过去，苏小小多对她来说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至少他走的再远都会想到苏小小，想要回到有她在的地方。

　　可眼下她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心一下子空了。

　　“小小？”他抓住她冰冷的手，揉了几下，“小小？”

　　他以为苏小小死了，那一瞬眼泪决堤，不置信的望着她。

　　沈秀莲带着大夫急匆匆的走进来，大夫说：“这不是苏大夫家吗？受伤的是苏姑娘？”

　　“是呀是呀，你快进来。”沈秀莲看到君玉燕愣在原地，“燕公子？你回来了？”

　　君玉燕扭头看着他们，沈秀莲指着道：“大夫，快去呀。”

　　君玉燕起身站在一边，紧张的盯着大夫。

　　大夫把脉后，又看了苏小小的眼睛，君玉燕询问道：“怎么样，还有救吗？”

　　“当然，她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罢了，好在平时身体还算好，伤口也不深，要不然肯定要了小命。”

　　君玉燕松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不少，露出了少许欣喜，可看到大夫去动她的衣服，阻止道：“等一下。”

　　大夫愣住，随即笑道：“公子按照我说的来。”

　　君玉燕看向沈秀莲，“沈姑娘你来吧。”

　　“我？”沈秀莲愕然指着自己，“我不行，我怕。”

　　大夫道：“怕什么，我们都是男子多有不便，你是姑娘方便多了，按照我说给她包扎伤口上药，在这样耽误下去，这姑娘肯定会没命的。”

　　沈秀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壮了胆子道：“好，我来。”

　　君玉燕喝大夫在外面等候，沈秀莲在房间里给苏小小清理伤口。君玉燕听到隔壁呼喊声，进去一看竟惊愕道：“你醒了？”

　　大成一看是他，不明所以的点点头，看了陌生的房间，询问道：“你救了我？”

　　君玉燕说：“这里是我家，你家太危险了，暂时住在我家。你醒了就好，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大成动了下腿，惊愕道：“我的腿？”

　　君玉燕诧异的走过去，有些不知所措，“腿怎么了？”

　　“我腿不能动了，没有任何知觉。”

　　“你别慌，我让大夫来给你看看。”君玉燕急忙出去，喊道：“大夫，快进来看看他的腿怎么回事。”

　　大夫疑惑的走进去，没想到屋内还有病人，检查了下，可惜的摇摇头。君玉燕凝眉，“大夫，怎么了？”

　　大夫只顾着摇头，大成急道：“大夫，我的腿怎么了？你别摇头呀。”

　　大夫才正面望着他，说：“这腿怕是不能再下床走路了。”

　　大成瞪大了眼睛，君玉燕道：“大夫没开完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人吗？”

　　君玉燕不吭声，望向大成，没想到他一醒来就要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年纪轻轻的腿就……

　　“别伤心，或许只是暂时的。”君玉燕安抚他。

　　大成抬起头，“小小姑娘呢？她都能把我救活，应该也能救我的腿，她认呢，怎么不见她？”

　　君玉燕叹息一声，“她受伤了，现在昏迷不醒，要不然，我怎么会请大夫来？”

　　“怎么会这样？我昏迷了两天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玉燕便将事情告诉他，他狠狠的捶了床，“欺人太甚，海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对了，我忘记问了，你怎么会摔下山的？”

　　大成道：“是海家人陷害我，我已经醒了，可以亲自去公堂作证，海家人真不是个东西，男女老少都存着害人的心眼。”

　　君玉燕看他激动不已，安抚说：“不用你去作证了，村民们把这些年海家是如何欺压自己的全部都抖了出来，海家老爷子已经全部都认了。海兰也被村里几个大姐给押上了公堂，她也都承认了。”

　　大成听后道：“好好好，终于把海家扳倒了，以后就不会有人欺压百姓了。”

　　君玉燕没再说话。

　　大夫开了药便离开了，沈秀莲也回去了。晚上李婶和李顺回来就急匆匆的来看苏小小，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心疼的很。

　　大成的父母将大成接回去了，屋子里就剩下君玉燕一人，守在苏小小的床边。

　　半夜她发了高烧，君玉燕寸步不离的守着。

　　苏小小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人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她又看到了那个女娃娃，捂着嘴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女娃娃一直望着某一处，那个地方有一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子，而女子的身边有多士兵……

　　女娃娃绝望的看着，那个女子始终望着女娃娃，她再笑，她没有反抗，她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女子望着孩子动了唇瓣，那口型苏小小看的一清二楚。

　　“照顾好妹妹。”

　　女娃不过三四岁，大眼睛满是泪水，脏兮兮的小手捂着嘴巴，对着女子摇头，她躲的很好，别人看不见，到那时苏小小看到了。

　　“不要，放开她，放开她。”

　　苏小小迷迷糊糊的喊着，人却未见清醒。君玉燕不知道更换了多少帕子，可高烧仍不见退下去。他不知道她正做着什么梦，或许和她身世有关。

　　李婶考虑他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苏小小，便亲自煮了补汤端来，君玉燕感激不尽。可问题是苏小小怎么也喝不下去，他也顾不了男女有别，直接上了嘴。

　　补汤也好，药也罢，都是如此。

　　一个怕苦药之人亲自去喂，居然没有吃蜜枣，他自己都惊讶了。

　　苏小小昏迷了三天，这三天都浑浑噩噩的，说一些胡话。

　　第日天，总算是活过来了，烧也退下了，可浑身无力。她嘴巴张了张，看了摇曳的灯火，视线又落在桌子上的水杯上，动弹了身子想要起来，奈何腹部一疼，整个人又躺下去了。

　　又到了喝药的时间，君玉燕端着药碗走进来，吹了几下抬起眼皮就看到她正望着自己......

　　君玉燕喜出望外，坐下床边喊道：“你醒了？”

　　苏小小点头。

　　“总算是醒了！”他笑了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我睡了很久？”

　　他道：“不久，三天而已。”

　　苏小小白他一眼，居然都过了三天。她想起来，君玉燕按住她肩膀，“别动，你要什么跟我说便是。”

　　“想喝水。”她没在动。

　　君玉燕将水杯拿过来，扶着她靠在床边，亲自端着去喂，“慢点慢点。”

　　苏小小喝完，可仍旧不解渴，眨眨眼望着他，“还有吗？”

　　“水多的是，不过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君玉燕将水杯放在一边，端起了药碗拿着瓢羹亲自喂。

　　苏小小只想快点喝完，毕竟很苦，便接手道：“我自己来吧。”

　　君玉燕起身，“那我去给你盛饭。”

　　苏小小点点头。

　　他急匆匆转身，笑着扭头却撞上了门，发出“哎呀”的声音。

　　苏小小嗤笑道：“慢点。”

　　君玉燕红着脸揉揉额头走了出去。

　　灯火摇曳着，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满屋子的药味。她躺的身子骨都软了，撑着床边慢慢的下了床，扶着衣柜站了起来。

　　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只能微微弯腰一手拖着，慢悠悠的走出去。

　　君玉燕从厨房进来，看到她忙伸手去扶，“不是让你躺着吗，怎么起来了？”

　　“想起来走走。”君玉燕扶着坐下来，将饭碗放在桌子上，“大夫交代暂时只能喝粥，等你伤好了，想吃啥我给你做。”

　　苏小小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也只能喝粥了。

　　君玉燕拿起了瓢羹，她愕然看过去，“你不是要喂我吧？”

　　他不做声，低着头吹着。

　　“我没那么矫情的。”她伸手将瓢羹拿过来，看了他一眼低头开吃，心里却想着自己昏迷这三天到底是怎么吃药的。

　　“咳咳！”

　　苏小小忽然想起当初他受伤昏迷时也喝不下去药，她都是一口一口亲自来喂的，难道他也是这样……

　　“还是我来吧。”君玉燕拍拍她后背，拿着帕子给擦了嘴角，便将碗端了过去。

　　苏小小愣愣的看着他，有点懵，心跳的节奏也乱了。

　　“来。”君玉燕望着她，轻笑道：“看着我干什么？”

　　她回过神，脸色唰的一下红了，张开嘴一口一口吃，就是不看他。

　　饭后小坐了一会儿，君玉燕就扶着她躺下，盖好被子也没要走的打算。顺势就坐在桌子边，低着头看着什么。

　　她扭头看过去，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这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先来无聊时写的诗词，订成了一本小册子。

　　“那是我的。”她说。

　　君玉燕含笑，“我自然知道是你的。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很多女子学的都是针织、琴棋抑或是作画，很少有人诗词写的这么好，看来你的身世也并不简单。”

　　说到身世苏小小就头疼，她这三天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情景闭上眼睛都能出现在脑海里。那个被辱的女子和那两个小女娃，痛苦而又绝望的脸变幻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挥之不去。

　　可她心却很疼，很恨。

　　君玉燕觉察她气息不对，侧脸就看到她眼角的眼泪，诧异了一霎合书走来。

　　“怎么了？”他弯腰望着苏小小。

　　苏小小伸手摸了下流淌下来的泪水，闪烁着泪花，摇头道：“不知道，就是莫名的感到难过。”

　　“想到什么了？”他问。

　　“我做了很奇怪的梦，梦里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一个温暖的家，在我眼前瞬间被鲜血淹没……”苏小小微微哽咽，便住了嘴。

　　君玉燕道：“这三天你一直在喊着，不要，放开她……”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我想拉开那些人，可我却碰不到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她被……”

　　她没忍住咬着唇瓣哭了来，君玉燕安抚道：“别想了，那都是梦不是真的。”

　　苏小小背过身子埋在了被子里，小声呜咽着。他一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声音渐渐的小了，气息也渐渐平稳，人也睡去了。他拿着帕子擦了她脸上残留的流水，动作很轻，很温柔。

　　他又坐在桌子边看书，这三天反复的看着她写的诗词，虽然作词的名字不是她名字，可这些诗词足够让他满腔热血。

　　翌日，苏小小醒来就看到君玉燕趴在桌子上熟睡着，她愣了下，可想可知，这几天他都是这样睡的吧。

　　她手里拿了外衫披在他身上，看他睡熟的侧颜当真是一种享受。

　　苏小小打开门，一束强光折射来，她下意识伸出手遮挡住眼睛，待适应后才放下来。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慢悠悠的去了厨房里。

　　粥刚煮上，就听到君玉燕喊自己，她转身便看到他慌张的神色站在厨房门口，随即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看到自己没在房间里，担心了吧。

　　“你醒了？”苏小小主动走过去，含笑望着他，“这几天不会都趴在桌子上睡的吧？”

　　“没有。”他扭过头不去看她。

　　苏小小轻笑一声，道：“想吃什么饼，我给你做。”

　　“你伤还没好，别做了。”他舀水洗脸。

　　苏小小撇嘴，“伤的又不是手，能做。”

　　说完她卷起了衣袖拿着盆子去弄面粉，待他洗好就看到她在揉面，忙走过去阻止，苏小小道：“我可以的，你快去帮我烧火。”

　　君玉燕有些疑虑，她笑道：“真的可以。”

　　他这才转身去烧火。

　　苏小小做了鸡蛋饼，边喝粥便吃饼，光喝粥饿得快，有饼子就不会了。饭后，她去了药铺，这几天药铺没有人来，很多药也稀缺。她拿着扫帚去打扫，却被君玉燕先接过手去打扫了。

　　她又去看了药柜，将缺少的药都记录下来，等伤势好一些再去采药。

　　药铺多了一些药籍，君玉燕偶尔也有看，主要是想帮帮她。

　　“药铺门开了，小小醒了吧？”李婶看到药铺门开着好奇的走进来，看到她在里面欣喜道：“小小。”

　　“婶子？”她抬起看过去。

　　李婶提着篮子从菜园子刚回来路过她家药铺门口便进来打招呼，“你伤好些了么，就开张了？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已经没事了，我闲不住，躺着难受。”

　　话落，君玉燕指了她说：“婶子，她就是不听话，吃了饭就跑药铺，还说要去采药。”

　　他无奈的摇摇头，将清扫出来的垃圾倒了出去。

　　“这事可不能大意，一定要好好养着。”

　　苏小小点头，“我知道了。”

　　李婶跟她说了海家的事情，海兰也入狱了，没有个几年是出不来的，就算以后出来了，也没脸敢回来了。

　　“对了，大成还好吗？”她刚刚想起来大成当时还在家里，醒来后就没见了。

　　“大成已经醒了，只不过……”

　　她蹙眉，“怎么了？”

　　“大成的腿怕是废了。”李婶有些惋惜。

　　苏小小凝眉，“废了？瘫了？”

　　“对，起不来了。这几天什么人也不见，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对他打击还是很大。”李婶叹息着。

　　苏小小缓缓起身，她跟着起来，“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我还是去看看吧。”

　　李婶急忙扶着，君玉燕进屋就问，“去哪儿？”

　　“我去看看大成。”

　　君玉燕什么也没说，随后关上了门追了上去，跟李婶一左一右搀扶她。她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两人，道：“我自己可以的。”

　　“路不平，磕着摔着不好。”李婶说。

　　苏小小来到大成家门口，他家人看到后格外欢喜，纷纷出来迎接。倒茶、上点心，请她上坐。

　　她并未坐下，转身进入了大成的房间里，他娘还没出声，就听大臣吼道：“进来干什么，出去！”

　　枕头飞向苏小小，君玉燕伸手挡开。苏小小看着一眼被打在地上的枕头，才望向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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