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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手


  刘略一边执笔在奏折上写画,一边说了两句,突然发现沈问跟他搭话搭得文不对题,便抬眼看了看。

  只是,没看出什么异样。

  对方似乎是因为在沈思说着什么悄悄话,跟他说话时才跑了题。

  刘略重新垂下头,任由这两个姓沈的偷偷摸摸。

  半晌,耳边区区空空的嘟囔声总算是停了下来,沈思拉着沈问就往外跑,给刘略撂下一句,“我们出去玩会儿!”

  还没等刘略说同不同意呢,两个人就已经没影子了。

  沈问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只见刘略重新垂了头下去,认真的在批阅奏折,才拉着沈思走的更远,直到到了一个很远的距离,他才道,“思思,哥没求过你啥,这次你一定得帮我。”

  沈思有些犹豫,“二哥哥……我这算是后宫干政啊,刘略哥哥会骂我的。”

  沈问干脆连脸皮都不要了,豁出去的拉住她一条手臂不让她走,“你这哪里算是干政,我都已经帮你想好了法子,谁都抓不着你的把柄,你这次要是不帮我,二哥哥一辈子的幸福就彻底没戏了,你忍心吗?”

  沈思懊恼:“就是因为抓不着把柄,刘略哥哥才会生气啊!”

  她试探着问,“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沈问摇头,“刘略哥哥那么疼你,你到时候撒个娇,保管啥事儿都没了。”

  沈思略微牙疼。

  撒娇?

  她的一切撒娇都是是需要付出肉体代价的啊嘤嘤嘤~

  很惨重的肉体代价!

  半晌,她终于半是情愿办是不情愿的点了头。

  两人刚把脑袋凑在一起商量细节,就看见风千露远远的走过来。

  沈问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

  风千露进宫去找皇帝,但今天刘略回来得早,她自然扑了一个空,转头来沈府找。

  沈思眼珠一转,把沈问往前面一推,自己就掉头就跑了。

  沈问踉跄了两步,刚好在风千露面前站定,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略有些尴尬。

  但是风千露的时间紧任务重,没心思跟沈问耗在这儿,便准备先走。

  沈问抢在她前头开口,道:“找陛下是吧?我带你去。”

  风千露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刘略看到风千露找到沈府来的时候,略一想,就知道什么事儿了。

  沈问没用他说,自觉就出去了。

  风千露都没等他走出门,把袍子往膝策一撩,跪了下去,“陛下……”

  她的头发在脑后束了一束,银色的发冠用一根玉簪固定住,身上暗色的补服衬得她身姿欣长。

  沈问回头带上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她撩袍子的动作。

  真是……潇洒倜傥。

  虽然这个词并不能用来形容女人,但那一刻,脑子里面只有这四个字了。

  喜欢上一个比你还帅气的女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个问题,可以在线问沈二公子。

  沈问关上最后一丝门缝,听到风千露的最后一句话,是——求陛下开恩。

  那样低的姿态,从未见过。

  至少沈问从未见过。

  这一刻的沈问打心底里有些怨怪刘略。

  谁都没有要背叛他,可是他的疑心病总是这么重,从来不肯全心全意的相信谁。

  可是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瞬,沈问突然失笑。

  是嘲笑。

  笑自己都好歹也是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如此单纯。

  帝王的权谋、制衡之道,小的时候,不是已经在刘放那里听过了吗?

  他蹲在单独给刘略辟出来的的那间书房外,仰头看天边的云聚云散,厚厚的云层把半空铺得密密麻麻,可能,要下雨了……

  风千露不知道在书房里面呆了多久,沈问估摸着,一个时辰可能是有的了。

  她出来的时候,脚微微有些跛,可能是跪久了所致的。

  沈问站在她面前,问,“陛下如何说?”

  风千露一个字都没说,只微微摇了摇头,那脸上的阴霾,比天边的云还要厚重。

  沈问上前把手臂插在她臂弯里,扶着她往前走。

  风千露略不自在,道:“我自己可以走,不是大事。”

  沈问:“你就闭嘴吧。”

  风千露果然闭嘴了。

  沈问把他送出大门口,两人告别后,风千露走出没两步,突然听见沈问在背后喊她,“风千露。”

  她回头,“嗯?”

  沈问走到她跟前,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愿意脱离皇权吗?”

  风千露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的旧部能够逃过此劫,你愿意放弃现在的身份、地位和权力吗?”

  风千露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如果能,不惜一切代价。”

  只是,可悲的是,她并没有什么可以付出的代价。

  她直属于皇帝,平时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儿,在这偌大的盛京,除了任辅和何明亮,她连一个勉强算关系好的人都没有。

  现在皇帝想削她的手足,别人看戏都来不及,除了任辅,没有人愿意拉她一把。

  可任辅的力量有限,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是她平时与人交恶的代价,也是她获得现在的身份、权利、地位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那天的风千露,看见沈问笑出了几颗糯米白的牙,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告诉她,“我帮你啊。”

  我帮你啊。

  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

  一转眼,薛致已经带兵出发十天了,算算日子,应该也要到陈塘了,这些天里,风千露天天进宫,在皇帝面前跪一个时辰,然后再被撵走,这似乎已经变成了她的习惯。

  就算,明知道现在刘略就算改变主意,也来不及收回旨意了,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就这样一日一日的,平淡的日子下面藏着汹涌的波涛,谁也不知道谁会被先淹死。

  第二十天,捷报传来,陈塘匪患已平,但一干土匪却并没有被就地剿灭,而是押解回了盛京。

  这是风千露求来的唯一恩典,将一干匪众的死期往后推了推,等到秋后,送到菜市口处斩。

  不管早死晚死,这一批人必死无疑,就算是关押期间碰上大赦天下,这批人的名字也会被从赦免的名单上划去。

  毫无办法。

  匪徒被押送回京后,风千露和风熊去大牢里面看了,然后风千露告了三天病假,在家里三天没去应职。

  第三天本该开始工作了,可她又告了三天假,说是病得严重了。

  这不过是罢工的托词罢了,刘略当场就震怒了一回。

  直到风千露休息完了第三个三天,才慢吞吞的重新开始工作。

  只是这事儿以后,她整个人就有点儿提不起精神来,虽然那一众匪徒还没死,她却像已经在提前悲伤了一样。

  刘略阴沉沉的看着下面的那个没什么精神的女人,沉着脸呵斥了许多重话,才把人放回去了。

  那以后,风千露工作的态度端正了些,但状态却始终不如以前了。

  刘略心里开始有些发沉。

  自古少有女人从仕从军,果然是有道理的。

  女人始终不如男人果决。能够断舍。

  不过是几个以前的旧部,如果其他人舍弃几个手下便能得到她如今的地位,多半都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把手下结果了。

  而她呢,却始终纠缠着不肯放手。

  以前看着是挺能决断的一个人,可始终还是经不住大的考验。

  **

  两个月后,封后大礼。

  皇宫许早之前就已经大红大绿的布置了开来,三宫六院,就连太后的寿康宫,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不管太后本人乐不乐意这一桩婚事,不管怎么说,毕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再反对,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大典这一日,不照样是盛装重彩,隆重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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