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记忆封存

那天晚上，容艺扶万磊回家的时候，万磊就一路念叨。

        师妹，从你进师门后，米师兄就开始喜欢你。他对你多好啊！为了你从a城到北京来回奔波，你寒暑假不回家，他就陪你在学校过年，帮你改论文，帮你跟boss理论他理解你心里有人，就一直等着你。他明年就要毕业了，国外的offer已经拿到，为了你才留在设计室参与这个项目。他对你这样好，你好歹回应一下啊！一直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师兄有多伤心啊！我们上次喝酒，提起你他都快哭了。他也很优秀啊，长得也可以，你就不能行行好，回应他一下，让他高兴高兴，不行吗？这样冷血无情，我对你有些心寒。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不明白呢？师兄和你一样都不是多话的人，甚至他比你还成熟稳重优秀，脾性你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呀，你告诉我，你究竟不喜欢他哪一点？

        容艺对万磊这类型的话虽然已经有了免疫力，但这样的道德绑架她能理解却不能接受，所以内心还是有些生气。

        她从来没有强求米文理为她做那些，她也在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自己和他不合适。

        可是米文理就是听不进去，闷着头主动抢着干。她确实感动，可只是感动，她稍微对他有表示感谢的行动，他就以为有希望了，越逼得紧了。她已经尽量用正常的同学关系来对待他了，同出一个师门，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她要对他绕道三尺吗？

        容艺把万磊送到家门口，跟万磊女朋友说明情况后就马上回到车上送米文理回家。

        米文理家师门的人都去过，容艺能找到路。

        米文理酒品很好，全程安安静静的，不喊不闹。容艺把他安顿在床上后又给他到了杯温开水，把纸巾放在他伸手能拿到的地方后就准备离开。

        米文理却拉着她的手不放，容艺用了很大的劲才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慌忙起身关灯离开，没想到还没出门就听见“咚”的一声，好像米文理从床上掉下来了。容艺犹豫着要不要回卧室看看的时候，米文理已经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把她扑在了墙上。

        “容艺，不要走，不要走，你可怜可怜我，我是真的爱你，你可怜可怜我，给我一点回应，一点就好，一点就好！”

        容艺从来不知道平时文质彬彬的米文理竟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劲儿，她用劲力气都推不开，反而被他越锢越紧。

        容艺生气，却并不害怕，因为米文理从来都是懂礼的谦谦君子，不会真的将她怎么样的。

        可是没想到，米文理竟然一只手锢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开始拉扯容艺的衣服。

        这样的场景让容艺突然想到了儿时的那个昏暗的夜晚，看到的那些场景，一瞬间恐惧从心底涌出，瞬间袭满四肢百骸。

        趁米文理拉扯她的间隙，容艺低着头猛地向上用头顶狠狠撞了米文理的面部。

        容艺的头撞得生疼，米文理的鼻血当时就流了下来。好在他终于恢复了理智，慢慢松开了容艺的手。

        不顾米文理喃喃的道歉声,容艺匆忙抽身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颠颠撞撞的下了楼往路上奔去，直到寒风吹来才不自主裹紧身上的羽绒服。

        不敢一个人拦出租车，也不敢一个人住宾馆，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只有一个失魂落魄的她，和她承载了无尽孤寂与辛酸的影子

        后来，一个巡逻的交警拦住了她，嘴里在说些什么，她却什么都听不见，恍惚了好久，才摸了摸耳朵。

        原来，她的助听器掉了。

        ······

        搬进小洋楼的第二天，设计室的几个高材生就开始进行外业工作，测量，勘测，检验土质，精确忆江南工程所在地的基本情况。

        壹诺公司工程队的人也来帮忙。

        天气很冷，容艺身上裹着长羽绒服，手却露在外面，冻得通红。工程队和她一起的测量员却连个帽子都不带，晒得黝黑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喜滋滋的笑容。

        容艺好奇，“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还这么高兴？”

        测量员回答：“公司发奖金了，每个人奖金数目是去年的双倍，还有其他福利，兜里钱多了，不由得高兴。”

        同为爱财之人，容艺很能理解他的喜悦，笑着问：“你们公司平时福利不好吗？”

        “好啊，平时就不错，现在更多了！而且元旦放假四天，我已经订好回家的车票了！”

        “元旦放假四天？前两天听你们一个同事说不放假了，现在又给你们放了？”

        “前两天是谣传。因为肖董最近压榨的太厉害了，大家都加班加点，连着三周没休息了，虽然有加班费，大家也都受不了了，所以以为元旦不会放假了。没想到先苦后甜，竟然换来了双倍奖金和四天假期，比法定假日还多一天！”

        肖董，肖若禹。这个字眼成功的让容艺的心再起波澜。“你们肖董平时很严厉吗？感觉大家都很怕他的样子。”

        “严厉，那是超级严厉。稍有不慎，咔嚓！”测量员比了一个杀头的姿势。

        容艺眼神闪了闪，从前的肖若禹很阳光，很爱笑。他的笑有种神奇的魔力，让她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每当他俊朗的脸上洋溢出开心的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她心里就暖暖的。

        那时候的肖若禹，和严厉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测量员接着说道：“虽然严厉，但工作能力确实没的说。听说以前孟氏企业濒临破产，是肖董力挽狂澜，只用了几年时间，就让孟氏起死回生，并且比以前更强，壹诺公司好像也是在那个时候创立的。但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容艺陷入沉思。

        那时候肖若禹应该也过的不好吧，肖叔叔入狱，孟阿姨缠上官司，他骤然从高处跌落。因为经历过那些事，那个阳光少年才消失不见的吧。

        那个阳光少年的消失，她也算是凶手啊。

        重逢那天的他，分明是在怪罪她的。

        “不知道新的总经理怎么样，希望脾气稍微比肖董好点儿！我们也不用一直紧张怕犯错了！”

        “啊？你说什么？”容艺没有听清那人的话。

        “哦，没事，我只是在担心新来的总经理不知道是什么人。”

        “新总经理？肖董不是一直负责壹诺的事情，壹诺好像没有总经理呀？”

        “肖董马上要回b城孟氏总部了。”

        “为什么？”

        “不知道，我们身在最底层，高层的消息一般都是听人说的。”

        北风呼呼吹过，容艺全身冰凉透顶。

        她鼓起勇气回到他们的城市，却始终不敢去探听他的消息。

        三年了，终于迎来了短暂的重逢，

        然后，

        无尽的离别。

        当初，先离开的人是她，如今，她已经没有资格，去问他为什么离开。

        感觉鼻子有些酸，容艺仰头把眼泪倒流回去，湛蓝的天空中，一架飞机飞过，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山的那边。

        三万英尺的高空中，肖若禹透过飞机玻璃俯瞰着这座古城。

        他要把与她有关的所有开心的，愉快的，难过的，绝望的记忆，都封存在这里。

        越想忘记，越是清晰。

        初见，是在肖若禹脑海中重现过最多的场面。每个细节，他都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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