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这儿可不行。”

        萧峥没睁眼，只捉住她的手不放。

        倾城脸一红，急忙抽出手来，背过身去。

        泗水河的船运并不发达，最多只能到临水渠，临水渠的船只四通八达，不仅交汇了京西运河，还能借道去到大晟国最远的水城东阳城，过了东阳城就是东瀛了。

        眼下已经是深秋了，东阳城里许多出海的人们都已经回来了，包括韩华。

        十年前，韩华的夫人谢氏趁着韩华不在偷偷把小女儿卖了，还用卖女儿的银子置办了田产和房屋，按理说，韩华是不用再出海讨生活的。

        可是韩华一到自己宅子就老是想起自己的小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

        韩华也托人打听过，托的人回来说，人牙子把她们这群小女孩都送到宫里去了，韩华听了心里更难受了，从此再也没往谢氏屋里住过一晚上，任凭谢氏怎么闹，韩华就一句话——女儿没了心里难受。

        “他爹，回来了，快进屋暖暖。”

        得知韩华这几天会回来，谢氏每天都守在门口，一见到韩华就热情地迎进门。跟在谢氏后头的一个土头土脑的少年在谢氏的眼神下，哆哆嗦嗦地上前。

        “爹回来了，田里的庄稼都收好了。”

        韩华没理二人，径直进了院子，坐在正屋圆桌前，桌子上早已经摆好了饭菜。

        谢氏和儿子韩倾越也赶紧跟上，坐在饭桌前，正待用筷，韩华落泪了。

        “他爹，这是怎么了？可是出海没挣到钱？”

        韩华只是摇头，擦泪的手挡住谢氏递过来的手绢。

        “爹可是想妹妹了？”

        每年只要韩华回家，第一顿饭准掉泪，这么些年了，从没变过，只是这一次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抽泣了半晌，韩华终于开口了。

        “宫里变天了。”

        谢氏一愣，没听懂，韩倾越却懂了。

        “那妹妹是不是能回来了。”

        问完就后悔了，要是妹妹能回来，爹还用得着哭成这个样子吗？宫里变天了，莫非妹妹受连累了？

        “爹，要不，咱们进京去把妹妹接回来吧，我听说犯官的家属都得被卖了，咱们花点钱把妹妹买回来。”

        韩华这才止住了泪点了点头，不顾谢氏反对，将家里的现银都盘算了一遍。

        谢氏又以韩倾越的娶妻为由哭天喊地的坐在地上干嚎。

        “这日子没法过了”

        往日站在她这边的儿子赶忙跑来劝她。

        “娘，你当年把妹妹卖了已经伤透了爹的心，这次要是能把妹妹带回来，爹兴许能回心转意。”

        想想也是这个理。

        谢氏顿了一下，继续号天哭地。

        “你个挨千刀的，接闺女也不带着我……”

        知道她是给自己找台阶下，韩华和韩倾越从他身边经过，各自收拾各自的行李去了。

        谢氏也看明白了，今天这场哭也是演给她看的，就等着儿子提出来接那丫头回家，当年家里穷，迫于生计把人卖了，只盼着她回来能不计前嫌。

        韩华经常出海，自然有自己的船只，此次进京，水路要比陆路快得多，况且临近年关，陆路上多有匪盗，水路就安全得多。

        准备齐全，二人就出发了。

        韩华的船只是他亲自打的，比一般的出海船大一些，木头也是用了两层湘槐木，格外结实，怕见了闺女自己认不出，韩华还把闺女小时候经常玩的陀螺带上了。

        二人一路逆流而上，吃住都在船上，算算时间，不到三日便能到临水渠，皆是借道泗水，离着京都便近了，希望能赶上宫里卖宫女。

        ……

        树荫下睡觉的萧峥终于醒了。

        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便要拉着倾城上马，倾城打掉他的手，拽着缰绳踩着马磴子艰难地爬了上去。

        萧峥笑了笑，收回手，一个翻身稳稳坐在倾城身后。

        “驾”

        黑马呼呼地朝南跑去。

        马上的两个人渐渐适应了这种坐姿，开始有意无意地聊天。

        “你怎么不问我这马为什么这么便宜。”

        倾城用后脑勺都能猜到身后的人极其期待地看着她，偏偏她不随他的意，直接替他回答了。

        “因为马厮的小哥看走眼了。”

        萧峥丝毫不恼怒，反而得寸进尺的顺着缰绳握住了倾城的手，察觉她的手往外抽，手上暗暗使了些力气，直到倾城不再挣扎。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马吗？”

        真是幼稚，她又不是卖马的，她能知道是什么马吗。

        “此马名唤黑鸟，是我大晟国首屈一指的好马。”

        倾城煞有介事地胡诌，把萧峥逗乐了。

        “黑鸟？不好听，我们用它逃离京都，不如就叫它黑豹。”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萧峥的手往怀里使了使劲儿，倾城整个人都贴在了萧峥胸膛上，后脖颈几乎能感触到他的呼吸。

        原来与萧峥亲近，她都是本能反应，第一次发现，有时候根本用不着多大的动作就能带来不一样的反应。

        倾城脸红了，不再说话，萧峥看不到她的表情，只以为她被黑豹的名字折服了，心里不免得意。

        “快到了吧”

        “什么？”

        萧峥的注意力都在马上，全然没听到倾城的嘟囔。

        “我说，还有多久才到。”

        突然震耳欲聋的一嗓子吓得萧峥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连带着胯下的马也踉跄了一下子。

        “快了，快了，今天要是赶不及，咱们就在泗水城里住一晚，反正买马的时候剩下的银子够住一晚客栈的了。”

        真是个公子哥，这才省了这么一点钱，就想着怎么花了。

        心里不满，嘴上没忍住，“哼”了一声。

        这一生“哼”萧峥可听到了，往倾城腰上掐了一把，以示不满。

        这一下正掐到了倾城腰窝，倾城身子立时软了，好在萧峥在身后刚好能承受得住她的重量。

        怀里的人突然没了骨头，萧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十分诧异地拦住倾城，收紧了缰绳，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是你说还得住客栈，我没住过客栈。”

        语无伦次地找了个理由，不管萧峥信不信，算是把他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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