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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天象青龙,苟藏白虎


  吃了赵长安半坛酒之后左棠这厮似乎是赖上赵长安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在这个镇子上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若是你不请我吃酒,那我岂不是得死在这破地儿?”

  赵长安略微无奈,正欲骂无耻之时,忽而想起,自己原先死皮赖脸在镇长家蹭饭,在王大福家蹭烧饼吃之时,那些人瞧自己的表情与心中恼火,是不是也与自己看左棠这厮一般,别无二致?

  成吧,赵长安心说自己可不是王大福那等小气的人,请了也就请了,也不差这些钱。

  那日帮裴千仞那一伙长安来的富家子弟在白马山上打下一头熊瞎子之后,他们可没少给钱。

  赵长安这会儿还记得那裴千仞丢给自己一个钱囊,自己被那钱囊之中亮闪闪的银光给闪瞎了眼,也仍旧是记得自己为那银子吓懵了之后,那娴静女子望着自己的傻样而失笑的模样。

  砸砸两声,也就是那次起,赵长安心中第一次生起了要去长安的冲动。

  而这时候,饭来斋也已经是开了张,装潢模样则是比被砸之前好上一重楼,想必那掌柜的也是下了功夫。

  原本赵长安并不想去那饭来斋,担忧那掌柜的仍旧是要缠着自己叫自己帮忙去山上打猎。

  可左棠不以为意,说:“如今这饭来斋人满为患,他数钱都已经是数到手抽筋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你?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那掌柜的死皮赖脸非要缠上你,你不会嘴上先奉承着,随后将这件事儿抛到脑后去不就成了么?虽说男儿一诺千金,但以你的性子,想必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儿做的不在少数,难不成还独独少了这么一回?”

  赵长安只装作是一脸不忿,骂骂咧咧说好你个左棠,老子什么时候是这等无耻的人了?其实在心里一想,还确实是这个道理。

  便往饭来斋里头去了。

  来的时机也算是凑巧,才只是刚刚进入饭来斋,就瞧见不远处有一张空桌子。赵长安还未说话,就听那左棠道:“怎么说你也是这白马镇的主人,我算是客人。难道你就不找一间雅座来好生招待我这位贵客?”

  赵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心说罢了罢了,无非就是几两银钱而已,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喊了一声小二,便听见有人应和了一声,一个杂役模样的小厮便快步跑了过来。

  “客官,您。。。哟!”

  不用说,这小二必定又是与赵长安熟悉的那位。

  “你们这饭来斋里头是不是就你一个小二的啊?怎么老子每次来都能遇着你?”

  这小二冷哼了一声,“放屁!你以为老子想遇见你么?老子就说今日怎么眼皮一直在跳,原本还以为家里头死人了,没想到是你登门!”

  拐弯抹角骂了这一句之后,这小二问道:“今日你怎么没提东西来?你该不会是想在咱饭来斋里头占个桌子只吃茶吧?”

  “放你娘的屁,老子像是那等无耻之人么?”赵长安大手一挥,“给我在二楼找个雅间!”

  小二愣了愣,“你给谁订的?”

  “我自个坐不成?”

  小二更愣了,嘟囔一声,“怪哉,今日这是怎么了?赵长安竟然也能大方一回?”

  赵长安面色一阵铁青,死命咽下了这口气,转头冲着左棠道:“你莫听他瞎说,我在这饭来斋里头就只坐雅间,寻常地方我看都不看一眼!到了如今,各个雅间我都熟的跟自己家里头一样,谁在里头放了一个屁我都晓得!”

  左棠感叹一声,“那你还真是够厉害的!”

  小二倒是笑了。

  由着那小二领路上了二楼,恰巧也有一间雅座,推门进去,便见精致装潢犹如凤舞龙翔,好不豪奢。雅间之中前后开了两扇窗户,往前一看,便将一楼大堂的江湖气息尽收眼底,往后一探,便瞧着那树木茂盛的白马山欣欣而立,好不美哉。

  赵长安咂咂嘴,心说怪不得那么多自诩风流的公子小姐都往这雅座里边钻,原来这雅间与那大堂着实是云泥之别。

  缓缓坐下,左棠转头看着那小二,问道:“你们这儿最贵的酒是什么?”

  小二愣了愣,回道:“三十年的女儿红!”

  “来两坛!”左棠倒是满不在乎,一点儿也心疼。

  小二应了一声,赵长安便连忙问道:“这女儿红一坛乃是多少钱?”

  小二回道:“怎么?你还吃不起了?”

  “放屁!问问都不成?”赵长安一瞪眼,“好歹老子也是进雅座的贵客,你就这么跟老子说话的?”

  小二无奈回道:“二十两!”

  “二十?!”赵长安伸着两根手指头,模样诧异!

  左棠笑眯眯道:“若是没这么多钱就拿一坛算了,我无所谓的。”

  赵长安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左棠的鼻子骂道:“好歹老子也将这饭来斋的雅间坐遍,钱当石头花,只要一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来三,不,来十坛!”

  小二倒是被唬住了,还未应声就听着赵长安喊道:“给我上十坛烧酒,越烈越好!”

  左棠原本还笑眯眯,此时目瞪口呆,正欲说话之际就见赵长安大手一挥,“诶,你是客人嘛,可别跟我客气!你可千万莫再说那等只上一坛的话了啊,我晓得你好酒,怎么能不让你喝尽兴呢?得,菜也甭上了。吃什么菜?酒管饱!管到死都成!”

  。。。。。。

  磨唧了半晌,最后仍旧是是上了几盘下酒菜,一壶清酒,一壶茶。

  再无其他。

  赵长安果然是猜的没错,那小二上酒之时又问了一声请他上山打猎的那事儿,却被赵长安随便找了一个话题给糊弄了过去,那小二便没再问。

  等那小二走了之后左棠瞥了一眼赵长安,“这事儿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您就吃你的酒去吧!瞎打听!”赵长安故作恼怒,随后嘻嘻笑了一声,“其实也没多少事儿,就是我这个人懒,不想找麻烦。”

  左棠便只是笑了笑,没再问。

  赵长安给自己倒了一壶茶,那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问道:“对了,这么就还没问过你哪儿人?”

  “是没问过。”左棠回了这么一句。

  “那说说?”

  左棠微微抿了一口酒,回道:“不好说,天地之间已经是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所以四海都是我的家。”

  赵长安翻了一个白眼,“你再吹一个试试?”

  左棠面不改色,沉声回道:“不过这段时间一直是住在扬州。”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底下忽而传来了吵闹声。赵长安是好热闹的主儿,连忙探出头去往底下瞥了一眼,就见一个汉子正冲着一个清瘦男子怒目而视,嘴里骂骂咧咧,但那清瘦男子一直就未曾还嘴,只自顾自吃酒。

  正巧雅座旁面走来了一个杂役小厮,赵长安叫住了他,问道:“这地下儿,什么事儿?”

  那杂役小厮面容之上一抹忧色,但也不敢怠慢回道:“小人也并不清楚,好像是那汉子方才在高谈阔论,那清瘦男子笑了一声,于是这就。。。”

  赵长安嘀咕了一声,“这也能吵起来?笑就叫他笑呗。”

  左棠往底下瞥了一眼,“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恩怨?无非就是好事者寻衅滋事罢了,久而久之,便也就成了恩怨。”

  末了左棠又道了一句,“这硕大的江湖,不就是这样?”

  赵长安眉头一挑,“看样子你还晓得蛮多?”

  “都说了我四海为家,这四海都是我的家了,我哪里能对自己的家不清楚?”

  赵长安倒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解释。

  底下的叫骂声愈加重了,赵长安皱着眉头,“那清瘦男子这都不还嘴?”

  左棠哂笑道:“不还嘴的原因就只有两种,要么就是打不过,要么就是故作清高。”

  “那如今你看?”

  “故作清高。”

  此时,就只听一声铮鸣之声,便瞥见底下那壮汉猛地拔出了刀,冲着那清瘦男子怒目而视,骂骂咧咧就要一刀斩下去。

  赵长安只觉得好笑,指点道:“你看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自己将别人一番痛骂,别人还未还嘴,自己倒是越骂越气!真是!”

  就见那壮汉将刀架在了那清瘦男子的脖子上,怒斥道:“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们哥几个赔礼,老子就一刀斩了你这厮!”

  那清瘦男子抿下一口酒,抬起眼帘来瞥了那壮汉一笑,冷笑一声。便只见这清瘦男子一抬肩膀,那壮汉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重刀便猛地往上挑起。再一看,那清瘦男子已经是出现在那壮汉伸手,手中一把折袖刀正架在那壮汉的脖子上,缓缓见红。

  壮汉神色惶恐,馒头冷汗,手中的重刀“哐当”落地,连忙讨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清瘦男子一脚踢在这壮汉的屁股上,将其踹翻在地,“还不快滚!”

  “是是是。”那壮汉屁滚尿流,连重刀也顾不上拿,手脚并用往门外逃去。

  “酒钱!”那清瘦男子重新入座,并不回头。

  那壮汉又匆忙跑回来,往桌上丢了几块碎银子之后一把跑出了门外,再不见踪迹。

  紧接着就是旁道之人的惊叹声,“出手干脆,身法利落,折袖见血,却高义云天,难不成这就是那白虎榜上第三十二位,冷面书生易云?”

  “原来这就是那冷面书生易云,怪不得那壮汉百般挑衅,原来也只是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罢了。”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清瘦男子只吃酒,面色波澜不惊。

  赵长安撇撇嘴,“装倒是挺装的。”

  左棠哈哈笑。

  此时就只听一声大喊,“今日见冷面书生一面,果然快哉,在下乃是白虎榜上第三十四位,如云龙,成天豪,敢问冷面书生可否出手一试?”

  赵长安转过脸来,便见一个模样年轻但身披锦衣的男子从雅间之中一把跳下,落地无声,手持一青云剑,傲然而立。

  那清瘦男子终于面色一变,“好,没想到你就是如云龙成天豪,在下久仰大名,却不晓得手段如何?”

  “试试便知。”

  那清瘦男子一把将手中的酒盅朝那成天豪面门之上甩去,成天豪出剑,精准无比将那酒盅斩成两半,随后暴喝一声,欺身上前。

  清瘦男子将自己屁股下的凳子踢完那成天豪,随后一甩手,手中那折袖刀迸现。

  便只听金铁交鸣之声,两人身形交错,犹如两道残影折射。

  旁人大声叫好!

  赵长安哑然,随后笑道:“我总算是晓得前几日这饭来斋是怎么被砸的了。”

  末了赵长安又道:“不打不痛快的吗?”

  左棠端着酒杯道:“无事生非,便是江湖。”

  赵长安喝了一口茶,心中一动,“对了,他们嘴里说的那白虎榜,那又是一个什么榜单?怎么从未曾听听说过?”

  左棠嗤笑一声,“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有人专门为天下的武人立了一个榜单。不分年纪,无论境界,只分战力,这天下头号的榜单便是那天象榜,排行第一的便是那谢行之,据说他住在那邙山之上,数十年未曾下山,不知真假。而同样只论战力,但数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才俊的榜单,便是那青龙榜。青龙榜榜首乃是一个名作贺平一的男子,但从未有人真真实实见过此人,因此大多数人都怀疑这个人的真假虚实。但因这青龙榜榜单数百年未曾造假,又因青龙榜榜二清玄子柳贺都未曾多说一句话,天下人也自然无多好说了。”

  赵长安听得仔细,但又忍不住问了一声,“可这白虎榜?”

  “急什么?”左棠吃了一口酒,放下酒盅,回道:“天底下有这天象榜,论天下高低,又有这青龙榜,论青年才俊。武人,大多是争强好胜之辈,成天就想着有遭一日自己也能跻身入榜,八方名传。可这天象榜乃是实打实的战力,天下人自晓实力差距,不敢多说。而这青龙榜榜单又只有十人,天下青年才俊有如过江之鲤,哥哥眼高于顶,如何肯依?便在数十年之前,民间出现了一个白虎榜,榜单上五十人,论的就是青龙榜榜后五十位年轻子弟。此榜单一出,虽许多人不屑,但更多的年轻子弟则眼巴巴望着,看榜单上有无自己的名字。一来二去,这白虎榜竟然也在江湖上传出了不少的名气。”

  末了左棠吃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又道:“不过,这白虎榜单上你只看前三就好,那确确实实是有真本事的。前三往后第四第五,一直排到榜尾,尽数都是红漆马桶,饭袋草包,不提也罢。”

  转头瞥着底下那两人打得有来有回,眼花缭乱,赵长安转头冲着左棠笑道:“你方才也说了,天下年轻才俊千千万万,有如过江之鲤,能排到白虎榜上也自然是有三分本事。你怎敢如此夸下海口说他们都是草包?”

  左棠斜眼瞥着底下二人,“怎么不敢说?那清瘦男子,名作什么来着?忘了。出手干练,一身罡气精纯,但年岁已经至此,不多少年,自然到了三十岁年纪,被踢出白虎榜,此后便寂寂无名。而年轻一些的那人,虽底子打得好,但花拳绣腿,招数重华不重实,也就这样吧。”

  赵长安目光揶揄,“说谁不会说?按照你这么来,我也能张嘴吐出一大段文章来。有本事,你且下场教教他们该如何动招数啊!”

  左棠冷哼一声,“没带剑,不教。”

  赵长安落井下石,“剑?这底下人少说也有十几人是佩剑的,你且找他们借一把不就成了?”

  左棠恼羞成怒,“你以为什么剑都能有福气被我握在手里的吗?要我出手,至少也是天下排行前十的名剑才成!”

  “是是是!”赵长安嗤嗤笑。

  左棠狠狠吞下一口酒,扭头望着那白马山,没再吭声了。

  半晌之后,左棠忽而道了一句,“来了。”

  赵长安还在心中纳闷说什么来了,就听见饭来斋之中传响无数惊骇的叫绝之声。

  转头望去,便见窗外白马山上,一片红霞绵延而生,翻卷汹涌,浩荡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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