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直言

　　令谨一怔，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听到这后宫第一人说她自己命不久矣了呢。

　　一边想着，一边面带疑惑地看向刘夫人。

　　刘氏淡淡一笑，皓齿如贝色，长眉亦似烟华，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寂寞：”早年我随着陛下四处征战，便伤了身子骨，为了生下嗣儿，我这更落下来病根。“

　　刘氏讲到这里，不由地停了下来。

　　令谨接道：”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宫中更有杏林圣手。“

　　刘氏却摇摇手，止住了令谨的发言，轻笑着捻了一颗石子，翻手打向湖面，只见那石子偏偏地擦着湖面，一下，两三，直到弹到了第三下，这才沉入湖中。

　　见到石子沉入湖中，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脸上舒展出一丝笑容，可良久又叹了口气道：”我自己的身子骨，我知道。况且，我走了，反而对嗣儿和刘家，才是好的。“

　　令谨面对着如此坦白的刘氏，反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静静地在一旁坐着。

　　”是不是心中好奇，我为何要找你来说这些？“刘氏看出了令谨心中的不解，笑着问了出来。

　　令谨这次倒是没有粉饰，点了点头。

　　生老病死，可以绕开了人世间的纷杂，直击灵魂的深处。

　　刘氏凝眸看着令谨，认认真真道：”我希望，日后你可以在后宫之中，照顾好嗣儿。“

　　这话在令谨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如坠在五里云端的茫然之中，无数心绪汹涌在心头，凝结成一句话道：”为何选我？“

　　是因为她入宫之后，便步步谨慎小心？

　　还是因为她是出自清河崔家？

　　亦或是，令谨心下有些不信，却想到，难不成是她打听到了当日在春猎场中她救了拓跋圭？

　　刘氏透过这萧索的秋光中，看着眼前的少女，不施脂粉，一双澄澈的眼睛，却带着春光里朝露的轻盈透亮，好像透过了这层层的岁月，看到了当年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自己。

　　”从你入宫开始，我便注意到你。你为人小心，谦逊却不过度软弱。更是难得的聪明人。”

　　刘氏说完，顿了许久，接着道：“更重要的是，陛下多情，却又无情。你对陛下有恩“刘氏将眼神从令谨身上移开，看着眼前的这片湖，笑道：”却又对他无情。“

　　令谨静默了一下，回道”陛下贵为君王，富有四海，仪表堂堂，便是日后，臣妾对陛下动心，也是极为可能的。“

　　刘氏看了令谨两眼，笑道：”你不会的。“

　　令谨心中觉得刘氏这话说的蹊跷，却见刘氏对她招招手道：”过来，和我一起看看嗣儿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便起身径自站了起来，令谨只得跟着刘氏沿着蜿蜒的走廊，一路走到了关雎宫中刘氏的寝殿。

　　刘氏的殿中并无任何熏香的味道，隐约之中只带了那门前桂花树的丝丝甜味和秋风独有的冷冽。

　　寝殿外戒备森严，里面却只有两个嫲嫲。

　　一边走近寝殿，刘氏一边开口道：”从我儿生下来开始，满月不到，便有人投毒，周岁未满，我便又抓到乳母试图将出痘的衣物带入我宫中。直到现在，我已处置了不下十名奴婢，皆是试图要害我儿。“

　　刘氏的声音平静，可这一件件事情道来，倒是让令谨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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