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告状

　　这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骑射课，令谨腿肚子打着颤，扶着阿巧，一步一步挪回院子。

　　“阿巧，你说，若男姐姐怎么活蹦乱跳的。”

　　今儿个令谨下马的时候，腿脚发颤没有力气，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反而又是王十八将她扶住。

　　反观崔若男，虽然马技和她一样生疏，但下了马，好似半分事没有，还兴致勃勃地帮着马辛将马牵回了马槽。

　　阿巧倒是想也没想就说道：“若男小姐是家中独女，大概不像是小姐一般矜贵地养着吧。”

　　“哦是么？若男，若男。”令谨忽的反复念叨一下若男的名字，莞尔一笑“这名字起的有几分意思。”

　　跨进苑子，阿云欢欢喜喜地凑了上来禀告道：“小姐，夫人在内厅等着您呢。”

　　“想必是夫人昨日没见到小姐，心里有所挂念呢”阿巧听完便笑着打趣。

　　令谨进了内厅，便撒娇般冲着朱颜叫了声“阿娘～～”

　　尾音拖的长而糯，任由朱颜将她揽了入怀，摸摸她的头，又听朱颜心疼道：“谨儿，疼么？”

　　令谨点了点头，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家阿娘。

　　朱颜眉心微蹙，心疼地揉揉女儿的腿，这又才担忧地说：“十娘，要不咱们就不要学着骑射了吧？女学现在可以改学点其他的什么么？”

　　令谨头依在阿娘怀中，仰头笑眯眯地看看阿娘，听完这一席话，摇摇头道：“阿娘，师傅说疼过了这几日，习惯了，以后就好。真的，阿娘，莫担心。”

　　朱颜虽面上还有心疼之色，听闻此言，又见令谨语气坚定，笑着叹口气，又默默地帮女儿揉起了腿。

　　令谨正准备给阿娘讲讲今儿个发生的事儿，只见一个人率先昂首大步地冲进了内厅。

　　崔如平脸色沉郁，眉心深皱，冲进来，目光一眼便锁定在令谨身上令，几个步子上前，挥手就准备是给令谨一巴掌，却不料朱颜下意识往前一挡。

　　于是猝不及防地，他一巴掌“啪”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朱颜脸上。

　　这一巴掌甚是响亮，听的众人都是一愣。

　　崔如平也是一顿，但感觉身后人的小手轻轻拉了拉他，随即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回过神来，也是大怒，指着朱颜道：“慈母多败儿。”

　　朱颜面上难堪，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疼，想哭又不愿意在十娘面前落泪，硬生生地忍了住，又委屈又关切地望着自己夫君。

　　崔十娘从崔如平身后探了个头，眼睛红肿，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看着阿娘脸上逐渐浮起的五个指头印，令谨右手紧握，指甲微微掐进肉里，手掌心里传来的一阵疼痛，终于让她愤怒中冷静了下来。

　　令谨从阿娘怀中站了起来，福了福身，目光如水，微凉地看着崔如平问道：“阿耶，十二娘是犯了什么错，惹得阿耶如此大怒。”

　　崔如平被这目光一看，心里不知为何越加愤怒，不由又训斥道：“十二娘，你太让我失望了。逼你姐姐给你下跪道歉，你学的孝悌忠礼呢？”

　　“原来阿耶是为了此事而来。此事另有内情，容十二娘详禀。”令谨感觉朱颜的不安，又反手握握她的手。这才接道：

　　“今日五娘的锦囊无故消失。十娘在并无检查其他地方的情况下，硬是坚持污蔑是我偷窃五娘的锦囊，后又当着众堂姐妹的面上要强行搜我书袋。”

　　“后来排查了各姐妹的书袋，均未发现锦囊，反而是在教室里找到了五娘不小心掉落的锦囊”

　　听到此处，崔如平的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十娘长相娇美，又惯会的撒娇卖甜，他自然而然对着十娘便更娇宠一些。

　　因此今日见十娘冲进他书房，满脸泪水，哭哭啼啼地状告十二娘逼她下跪，只以为十二娘是仗着嫡出，欺辱十娘，这才火冒三丈。

　　没想到这前因竟然是这样的。

　　可又见自己的大女儿，眼睛红肿的可怜样，微微缓和些语气，却还是略带责备道：“那你也不应该让十娘给你下跪。”

　　令谨直直地看向十娘道：“十娘，我可有让你下跪？是你自己在要强行搜我书袋时说如果没找到锦囊，便要我下跪，若找到了，便让我写道歉书。”

　　十娘见阿耶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她，条件反射地反驳：“我没有。”

　　令谨不怒反笑道：“十娘，四娘和五娘均在场，女学的丫鬟们也在场。”

　　“我…我…”听十娘我了半天都没我出什么来，十二娘转向崔如平问道：

　　”阿耶，孝悌二字中的悌字，心”字旁跟一個”弟”字，心在弟旁，意指哥哥姐姐的要友愛和关心弟弟、妹妹，心中有弟妹彼此间诚心关爱。而后才有弟，弟有「次第」意，即有顺的意味。因此「善兄弟」者，兄对弟当爱护，而弟对兄亦当恭顺。”

　　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这段话一出，崔如平看着小女儿的眼神终于带了几分亮光和赞赏。

　　“十二娘作为姐姐心中并无姐妹在先，言而无信在后，之后十二娘也并未叫十娘下跪，只是要一个道歉。十娘不该道歉么？”

　　说完，十二娘低了头。

　　崔如平回头瞪了一眼十娘，又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老毛病一犯，心又软了下来，最后匆匆道：”十娘，此事是你有错在先，但十二娘你这次就原谅你姐姐吧。十娘，罚你回去抄十遍《道德论》。“

　　十娘听闻，眼扫了一眼朱颜红肿的半边脸，斜眼看了一眼令谨，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福了福身，搀着小丫鬟的手，不慌不忙地出了门。

　　十二娘听到这不痛不痒的惩罚，知道他又在和稀泥，心里一阵失望，但也不多说什么，乖巧地福了福身，退到了一边。

　　这时崔如平又软下身段，伸手摸了摸朱颜的脸颊，颇为歉意道：”是为夫不好。”见朱颜并无半分怨愤之意，反而更觉歉内疚，伸手便要打自己一巴掌道：“颜儿，要不，你打回来可好？“；

　　朱颜一把抓住崔如平的手，摇摇头道：“三郎，不要太太过自责，你也是关心则乱。”

　　看着阿娘如此小女儿情态，实在是受不了两人黏糊糊的状态，令谨从辛妈妈手里接过用井水冰好的帕子，递给自家阿耶，努努嘴，留了内厅给自己阿娘和阿耶，带着阿云阿巧就退了出来。

　　没想到，辛嬷嬷也跟在身后，到了走廊，叫了声“小姐”，欲言又止地看看令谨又看看她身后的阿云阿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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