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坦诚相对

　　除了小时候发烧、水痘之类的疾病，吉栩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这样陪着秦妍去医院了。

　　已经长大的秦妍躺在吉栩的怀中，枕着他的手臂。在痛苦和颤抖几分钟后，她终于呼吸平顺了。

　　“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秦妍仍然躺着不动，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吉栩。正当她露出笑容准备回答的时候，吉栩的手机响了。

　　“喂，叶部长？”

　　“听说你抱着秦总冲出星岸之环，把冯沛一个人扔在大门口了？”叶嘉良的声音中完全听不到对秦妍的关心，他分明就是在笑话吉栩，“你先好好陪着秦总，我和几个高层马上就赶到。”

　　挂掉电话，吉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对秦妍说：“不管你好了没，还是先去做个检查吧。估计那些高层也急着想知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提到“刚才”，秦妍的眼神游移了。吉栩看得出，她一定有什么话没说。而且刚才的无法呼吸，也极有可能并不是疾病。

　　“秦妍，你感应到她了？”

　　秦妍脸上刚有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她按下一个开关，让前后排座位中间缓缓升起了一道隔音玻璃。

　　等玻璃完全隔上后，秦妍反问道：“你是猜的吗？”

　　“我一直在研究我们的克隆、早衰症还有关于漩涡的一切。我知道你和Queenie存在心灵感应。”

　　“不可能……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你怎么可能猜到。”秦妍努力支撑着坐了起来，看着吉栩的眼睛说，“这件事就连叶嘉良、苏诚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吉栩没有回答她，而是接着追问：“秦妍，你到底一个人承担了多少事情？”

　　秦妍低下了头，喃喃道：“我们要这样一直互相问下去吗？”

　　“我是担心你……”

　　秦妍点点头，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快点恢复正常呼吸。然后她伸出右手，拉住了身旁吉栩的手，这是让吉栩非常窃喜的亲密动作。

　　这时，他们的车开进了星岸医学中心。

　　苏诚带着几个医生和护士已经等候在急诊楼门口，应该是叶嘉良通知的他。黑色豪华轿车刚刚停稳，他们就快速地走到了车门旁。

　　吉栩正准备打开车门，却被秦妍拉住了。

　　“怎么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洛阿姨告诉你的。”

　　看着吉栩惊讶的表情，秦妍知道自己才对了。她微笑着轻叹一口气，然后伸手越过吉栩的身体，打开了车门。

　　苏诚将脑袋探进来问道：“怎么样？秦总没事吧？”

　　吉栩依然看着秦妍，他多希望秦妍可以对自己敞开心扉。所有的快乐和痛苦，两个人一起承担。对于未来的困难和危险，也一起去探索和面对。但是显然，现在的他和秦妍，都在倔强地独自战斗。

　　“我没事了。刚才在星岸之环里突然喘不上气，刚才在车上吹了一会冷空调感觉好多了。”

　　“霍弘文和叶嘉良马上就到，我还是先带你做一下检查吧。”

　　苏诚示意吉栩先下车让出空间，然后他扶着秦妍出来，与医生和护士们一起带她进了急诊楼。

　　在他们为秦妍做检查时，吉栩就坐在诊室门外的长凳上。很快，叶嘉良和霍弘文一起赶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些吉栩并不认识的高层。

　　“吉栩，秦总怎么样了？还在里面检查？”霍弘文问道。

　　“是的，苏院长和几个医生在里面。”

　　叶嘉良歪着头探过身来，看着吉栩说道：“我才刚走开秦总就出事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吓到她的动作？”

　　这算什么问题……还是当着这么多高层问的。吉栩唰的一下脸涨得通红：“哪有！你胡说什么……”

　　诊室的门这时打开了一半，刚才吉栩见到的那几个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出，先走开了。

　　苏诚是最后出来的，他对众人说：“秦总没什么问题，只是过于劳累引起的电解质紊乱。她让大家早点回去，做好自己的事。吉栩，秦总叫你进去。”

　　在这么多高层的注视中，吉栩走进了诊室。

　　秦妍正坐在病床上，双手放在身体两旁撑着床沿，这完全是一个俏皮的动作。

　　“关上门。”

　　吉栩把门关上，走到秦妍身旁。顺着她眼神的指引，也坐了下来。

　　秦妍说道：“我们最近是不是见面太少了，都忘了彼此才是最可靠的人。”

　　吉栩不太同意这个说法，他轻摇了两下头：“是我们都宁愿自己去一个人扛，希望对方过得轻松一点。”

　　“但是，我每天处理的很多事情都涉及星岸集团的机密，真的不能每一样都告诉你。”

　　“那么……就把能说的告诉我。让我们试试看坦诚相对，我们一起思考，一起解决问题。”

　　秦妍摆动着双脚，像个小女生在想问题。她想了很久，吉栩也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她再次开口。

　　“吉栩，你知道么，我害怕。我不仅仅怕四五年后就变成五十岁的样子，还怕我一转眼就会进入更年期，怕我患上各种各样的基因病，怕我生不了孩子。但是，我更怕Queenie突然醒过来。我不知道当两个我面对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我和Queenie……到底是同病相怜，还是迫不及待地要伤害对方……”

　　“你是怎么发现和Queenie有心灵感应的，你去看过她？”

　　秦妍摇摇头：“其实我只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叶嘉良对我说，可以通过催眠治疗帮我恢复小时候走失时的记忆……”

　　说道这里她自嘲似地笑了两声：“这么假的话我当时居然相信了。”

　　“然后，叶嘉良让你躺在B302，开始回忆我们在学校会议室看见漩涡的情景。”

　　“没错，然后我就觉得自己成为了Queenie……一会儿是我自己，一会儿是Queenie。直到我隔着B301门上的玻璃看见里面躺着另一个自己。”

　　“之后呢，没有再见过Queenie了？”

　　秦妍慢慢点了点头：“我不敢，真的不敢去看她。吉栩，这不是照镜子，我脑子有一半的记忆会发现成为了植物人的自己，这会让我崩溃的。我希望远离那个身体，越远越好。结果，我还是感觉到了她会哭，她会揪着心地难过，这些感觉都同步到我身上来了。”

　　这就是苏诚说的，Queenie流泪的情况。

　　吉栩问道：“Queenie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才哭的？”

　　秦妍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微张着嘴，直勾勾地看着吉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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