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敌相见

陈洛喜欢钱，喜欢好多好多钱，但首先得留住自己的小命才行。

        陈洛跟着采荇一起进入了翁主的重华殿的内殿孔雀台，这里是翁主的寝宫。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花椒香味。陈洛知道汉宫皇后所居乃椒房殿，以椒和泥涂墙取其温暖防虫且多子的优良实用性和好意头。

        彼时的花椒是一味贵重的香料，花椒之价，贵比黄金。但重点还不在价钱上，一代王府自然有一国税收作为开支来源，翁主也有自己的汤沐邑。重点在于椒房的仪制，翁主明显的僭越了。

        淮南王府这种仿照长安汉宫的方式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不过孔雀终归是凡鸟，再怎么花枝招展也比不过凤凰超凡出尘。

        孔雀台内，刘陵端坐在案几前。案几上绘着黑色的玄鸟，天生玄鸟，降而生商。采荇和凝香则分列在翁主的左右后方。外边有女侍史依次通报：“淮南国宗室子刘建前来拜见翁主殿下。”

        “宗室子”好奇怪的称呼。陈洛有点迷糊，便向采荇眼神示意。采荇倒是机灵，只是悄声向凝香解释道：“他父亲是淮南王的庶长子，但并爵无位，他如今也正年少，并无官职爵位在身。因此只称呼为宗室子。”

        陈洛了然！没有编制的王室成员。洛有一种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的感觉。

        翁主头都没抬一下，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既然来了那就传进来吧。”

        陈洛能感受到满满的嫌弃。

        刘建的出场，未见其人先闻其香。古代的男的喜欢采摘新鲜花卉来装饰自己，就连大诗人屈原都是各种香草。

        进来了一位美少年，陈洛首先看到的是自腰上垂直而下的玉制禁步，随着走动却并不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贵族就是贵族，从容不迫的仪态更显得人气质超凡脱俗。

        然而当来人走近，陈洛彻底看清刘建的脸时，陈洛彻底惊呆了，这人竟然和楚星河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陈洛此时非常的疑惑和惊讶，他不知道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楚星河。但陈洛必须要弄清楚这一点，这对他很重要。

        来人向翁主行了稽首大礼，礼数周到，口中只说：“侄儿早就想来向姑母请安，只恐怕姑母贵人事忙，一直不敢叨扰，所以今日才来拜见姑母，还望姑母恕罪！”

        陈洛心里想着这又是一个大忽悠，还非得说什么“我早就想来看你了”的场面话。不过这倒是和这位姑母很像。都是一样的会做场面功夫。

        漂亮的场面话也一样能让人心情愉悦，只看现在翁主满脸堆起来的笑意就知道了。但也可能是面对这样的场面话，除了笑也没什么别的应对措施了。那就笑一笑吧，总不会有错。

        翁主笑盈盈的，只说自己刚从长安回来，又说太皇太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东扯西拉没个正经事。或许有正经事，但陈洛听不出来。

        陈洛的所有心思都放在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楚星河上。是以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陈洛就是有这个毛病，永远也学不会偷瞄，想要看谁都是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人，永远也藏不住秘密。

        一顿场面话末了，刘建请过安之后便退了出去。言行得当、进退得宜，在普通人家，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晚辈。

        然而，在王宫里，他们是有王位要继承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再好的私交和表面情意都敌不过□□裸的利益。

        之后，翁主打发凝香去丹房取一枚丹药回来，凝香却又在路上遇见了刘建。

        这次陈洛可以好好的端详一下这位宗室子，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之前的情敌。

        陈洛微微的福了福身，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爷，这种王室内部的闲散人缘，无官职无爵位的，实在是不好称呼。陈洛想了想要不还是鞠一躬吧，这样好歹不会出什么错。

        于是，陈洛狠狠的鞠了一躬，就差来一句“红豆泥私密马赛”了。

        刘建却只是微微一笑，“本朝行礼乃以稽首大礼为上”，说完了还给凝香演示了一遍。

        陈洛心想着原来连鞠一躬也是有栽了的时候，只看他对本朝的礼仪制度如此了解，估计就是当代人，自己应该是想错了。

        为了不耽误翁主的差事，陈洛匆匆行了个礼便要离去。说道：“奴婢要去丹房替翁主领取丸药，失陪了。”

        却没想到，那人微微一笑：“我也要去那里，咱们一同去吧。”

        陈洛麻了，真不想和这个男的一起走。陈洛有些社恐，对于陌生人一向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好不容易到了丹房，陈洛向管事的说明自己奉翁主之命前来取凝露丸。

        知道是翁主的差事，立马就有眼尖的小内官将丸药送了来，还一脸谄媚的嘱咐道：“请翁主三日一丸，统共10丸，还请姐姐收好。姐姐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看来抱对大腿还是有用的呀，效率就是高。

        陈洛看着那丸药微微有些发红，猜到了里面成分中可能会有□□，虽然少量的□□确实可以入药，但这些人服用丹药的量日积月累下来怎么会是少量的。且所谓丹药向来多含水银和重金属，对人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些古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当然是原谅他们啦！

        陈洛拿了丹药就准备走，却见到刘建来了又走，并没有取走什么东西，仿佛是专程陪自己来这一趟一样。便开口问道：“您似乎并不是顺路来这里的，不知贵人专程陪我走一趟所为何事？”

        刘建：“我与姑娘一见如故，不知姑娘是否从远方来，在这里生活还适应吗？”

        陈洛回答道：“凝香确实是刚到王府工作，不过也算不上远方。”

        刘建却说：“姑娘所献的菜肴，我却颇为熟悉，我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见。想必姑娘也和我，对故土甚是思念吧。”

        听得他这样说，陈洛现在明白了。原来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而来的，那他肯定就是楚星河。

        只是自己却是男儿的灵魂穿越到了女人的身体里，所以楚星河并不认识自己。这样也好，自己在暗处，进可攻退可守。本来自己对楚星河就好感寥寥。

        陈洛并不知道眼前这人自爆身份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想要静观其变。不过他明显是看出来了自己也是穿越的，以后大家就是明牌了，倒也省了一些猜来猜去的麻烦。

        陈洛在拜别之后，将丹药交给了采荇。这种小事是绝对不会劳烦到翁主这样的大人物的。陈洛原本以为服用金丹以求长生不老只是那些男人们的想法，没想到翁主巾帼不让须眉，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刘陵翁主果然是走在平权路上的时代先锋，吾辈楷模！

        只见翁主纤纤玉指夹起一粒凝露丹，送入到了樱桃小嘴中。翁主从小到大所受的训练让她一直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即使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完完全全的封建迷信，但美丽的姿态加持下也让人觉得优雅而高贵。一点都不觉得愚昧，真的！

        但陈洛的关注点不在这里，陈洛惊讶于翁主吃药不喝水，直接吞。这确实是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做不到的，只能说翁主娘娘生猛。不愧是一天到晚想造反的人。确实比不了，比不了！

        虽然，但是。疾病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为你病的姿势更优雅而减轻一分，看翁主这熟练的程度，一看就没少吃。

        想到翁主曾经送给自己的那么多黄金，陈洛想想还是得提醒一下，可别真升天了。便鼓足勇气向翁主开口道：“翁主，这些丸药中多数含有水银和□□，翁主短期服用确实会精神亢奋、面色红润，但长期服用只会伤身，只怕到死都如在梦中。还望翁主三思而后行。”

        翁主听完非常的诧异，这药丸乃是淮南方士献给淮南王的，翁主向来颇受淮南王的宠爱，吃了之后确实精神振奋，气色红润，似乎确实于人有益。

        但如今听凝香说来实在有些害怕，这样的毒药，自己和父王竟然还视若珍宝。

        “或许是你见识短浅，孤服用之后确实面色红润，可这难道有错？”凝香的话翁主心中已信了大半，但仍维持着表面的倔强。

        凝香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少量服用这些丹药之后，短期会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极佳。但那并不是对人有益，而是轻微的中毒症状。长期服用之后便会头晕目眩，肝肾衰竭而死。”

        陈洛很想列出方程式来给这位翁主娘娘解释一下，但是想来她也听不懂。还是算了，万一再被抓起来，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怕这位翁主不信，陈洛又补了一句：“此事您的侄儿也曾托我提醒过您，万望翁主保重自身。”

        古代的炼丹就是利用硫化汞（hgs）的分解和复合反应，在那里不停地倒腾，以为最终能得到什么仙丹。其实都是在一堆毒药中排列组合。

        汞（hg）的形态太过于特殊，一种流动的金属。彻底征服了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古人，让他们以为自己离成仙只差一步之遥。

        在发现了朱砂的分解后又复合的反应后，这些古人觉得可把自己牛逼坏了。必须得秀一把才行，于是开始兴高采烈的各种炼丹，各种丹药层出不穷，却只是前赴后继的死在汞蒸气和丹药中的重金属之下。

        翁主到底还是信了凝香的话，吓得花容失色，原来所谓的贵族修养都是没遇到大事，遇到生死攸关的事都得慌，不分你我。

        “那咱么赶紧扔掉这些丹药吧，省的晦气。”采荇劝翁主道，她也是被吓坏了。原本还想着翁主什么时候心情好或许也能赏她两粒金丹呢，现在她是再也不敢要了。

        但翁主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只道：“这丹药可是好东西，正好拿来奉献给长安的贵人们。”说完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但眼角眉梢都是凌厉的算计和狠毒，让陈洛有些不寒而栗。

        翁主却突然对凝香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懂这么多，看来以后孤还得好好利用你的才学才行，可不能浪费了呀。”翁主说话间语气温柔而客气，活像一个温柔知人善任的好领导，但陈洛心里非常清楚她不是。

        这样的领导，让陈洛害怕，他不知道翁主什么时候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小命都得交代在这。

        可是自己一人，势单力孤，究竟如何才能走出这里呢？

        陈洛想到了刘建，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毕竟同为穿越而来的，或许他会有离开的办法。陈洛希望能够和刘建再见一面，越快越好。陈洛想到刘建是淮南宗室子，但却并不得淮南王和王太子的青眼，所以处境并不好，或许和他合作会有离开这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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