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二）

　　“可以了吗?”

　　“请开始吧。”

　　“好的，我叫顾余……”

　　一年前，从英国留学回来的研究生顾余还是依照了父亲的指示，静心的回国潜心发展。

　　父亲是这家跨国公司的股东，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入职不过是动动嘴的功夫，不过为了稍稍盖下舆论压力，顾余还是免不了要走一趟程序。

　　之后还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父亲终于勉强准许将他原本安排的经理一职改成组长。

　　但之后并没有迎来顾余预期的结果，除了诸多的阿谀奉承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别有用心想要调查他底细的同事。

　　这完完全全就是他所厌弃的。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职场如火场，这层关系看起来绝对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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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顾余你可以啊，终于想开了！来来来，赶紧找几个朋友去浪一晚！”

　　“别吹了你，我怎么过来的你心里没点逼数?”

　　在炎热的酷暑结束后，顾余主动申请从总部调来这边驻扎在C市的分公司。

　　不光为别的，听说这临海的C市秋天的风景还真挺不错的。

　　金煌鲜丽，枫红温暖。

　　除了那番别有韵味的市貌和海景，C市这里出名的文化底蕴也着实吸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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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顾余也并不是什么文艺青年，但两者相较之下他又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不管是不是因为常年生活在国外而改变了他的思想，光是对比起同龄人，顾余不仅在思想理论上区别于常人，就连性取向方面甚至都有些反常。

　　在留学期间，对国外那些风华妖娆的女人竟提不起任何兴趣的他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后来严重到咨询了心理医生之后，一番文化差异以及审美因素的结论总算是压制住了他那荒唐的想法。

　　就这样，顾余一边暗暗庆幸着自己仅欣赏亚洲风范美貌的同时，一边努力让自己转移起了注意力。

　　除了丰富自己的学识和提升自我修养，他还参加了各种训练以便扩展自己各项技能。

　　柔道，马术，射击……凡是他所能接触到的项目，在那一年之后基本上都成为了他的属性之一。

　　而加上思想素质的修炼，他也开始越来越异于常人，尽显独特。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技能除了能够消磨时间，让他短暂忘记现实的束缚，似乎也就成为了他一项沉落的过往。

　　无论顾余怎样改变，结果终究是躲不开家庭的安排，终是逃不开他那有钱有势的父母亲布局自己的人生。

　　就好像出身豪门的他生来就注定要成就一番光芒璀璨的人生。

　　不仅如此，顾余也始终没能找到心中想要的慰藉。

　　即便学历高等的他甚至拥有一番帅气的外表，在众多女人看起来就是一位风度翩翩颇有英伦气息的完美男友——

　　但顾余却全然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它们除了能够给他带来无尽的纠缠和烦恼外，似乎没有更多的实际作用。

　　相反，他的眼光也如同他那独特的思想一般出奇。

　　至于他人眼中的那份非同寻常的文艺气息，只不过是他历年来养成的基本素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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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顾余调职过来的那晚，他那在这早有一番成就的好哥们徐扬轩就邀上了两人的几个大学同学一起聚在了一家高档会所。

　　灯光，绚烂，舞姿，鲜丽，悸动，喧哗，各种画面和色彩一时间充斥满了他的眼睛。

　　实际上，刚刚入秋的C市除了在风景上别有一番风貌，这般灯红酒绿的夜色却也着实令人向往而着迷……

　　“嘿，帅哥，来喝一杯?”

　　话音未落，一位衣着性感的卷发女人随即凑到了顾余身边，微微撅起嘴朝他暗送秋波。

　　“不好意思……”顾余见状闪开了她那使劲靠前的身子，稍稍朝后拉开了距离接道，“好酒才配美人。”

　　闻言女人满脸不屑的甩了甩那头还带着些棕色的长卷发，嗲嗲的眨了眨带有绚丽眼妆的眼睛抛下了一句“你好好等着”便扭动着身子奔向了吧台。

　　接着，略显无奈的顾余先是扭头瞥了一眼正努力朝他暗使眼色的徐扬轩，之后将手里的那瓶低浓度的甜酒一饮而尽。

　　“行了行了，这不是好酒？真搞不懂这帮女人的心思到底都在想什么……”

　　接着顾余便拍了拍他的肩想要借此打散他那别有用意的想法。

　　“我也就真搞不懂了，明明都是漂亮妹子……对你来说就没有一点的诱惑力？”

　　“还真没有。”

　　话音未落，瞥眼那边的女人已经拿着一瓶高档红酒准备过来了，顾余便赶在她回来之前借着拥挤的人群脱身离开了。

　　“你小子……”

　　没有理会徐扬轩的喊话，顾余头也不回的出了这家会所。

　　片刻，思绪错综复杂的他独自走向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红色保时捷。

　　原本情绪烦躁的顾余想着就此撇开刚才的一切扬长而去。

　　然而，就在他迅速的发动了车子准备踩下油门的那一刻，远处的一番画面令他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深沉的夜幕被城市闪烁着的霓虹灯微微照亮，使顾余能够勉强看清那荒唐的一幕——只见斜对面那座凌驾于C市海河交汇口前端的石桥上，一个短发女人从那旁的人行道上缓缓探出了身子……

　　从她那犹犹豫豫的动作中不难看出她内心的挣扎。

　　茫茫夜色中，映衬出的是那个瘦弱女子绝望而又不甘的情感。

　　在这般凄惨的画面收入顾余的眼中时，却是满目的无感和淡然。

　　生与死的抉择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大概就是他在这么静静目睹了这样一场惊人的画面后得出的最大感悟了。

　　片刻，经过她几次在轻生的边缘如此试探过后，女人终于从栏杆上退了下来，瘫倒在人行道的地板上。

　　很快，就在顾余面露苦笑的驾驶着自己这辆保时捷驶离的同时，路过的行人也发现了短发女人的异常，三三两两的围上前去。

　　想死却不敢死……是还有什么牵挂？

　　事业？家人？还是……

　　那个什么狗屁爱情？

　　想到这里，顾余不禁冷哼一声，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这般多愁善感有些不对劲，定了定心神后便专注于驾驶。

　　呼……关于生死问题……

　　是个人都知道，两者并存的境界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非……世界末日？

　　若真是如此……那又该会是怎么样？

　　那时还用顾及什么关系，情感和名誉？

　　哈……自己这也真是疯了。

　　这么多年书算是白读了，如此荒唐的笑话竟然都能想到。

　　那晚，异常烦躁的顾余躺在床上良久都不能入睡。

　　因为他这才刚搬来这所偏离市中心的小区，并未添置什么华丽的家具，此时整理有序的房间里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唯独，那扇落地窗透露而来的淡淡月光散落在房间里，满目清澈。

　　一时间他莫名感到恍惚而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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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顾余的做事风格依旧秉承了他之前的习惯，即便是到了这场真正的末日。

　　他的想法依旧不会和常人走在同一条线上，凡事都好像会先绕个弯子，关注点相对放在当前局势。

　　就比如，在结束了那天突然的商谈，将公车留给了高管后顾余便选择和徐扬轩顺路一同步行回家，接着路上却目睹了那场车祸。

　　就在众人关注于伤亡和事因的时候，顾余却注意起了那辆保昀公司的配送车，以及几位被那恶心粘稠的药水沾染全身的幸存者。

　　先不管这辆小货车是怎么突然失控冲撞过来的，光是分析它的撞击点以及受力方向，它的后车厢理应倒向外侧。

　　但事实上，这辆装有不明药物的配送车却以一种扭曲而强硬的方式将车厢转向了停有事故前两辆车的内侧，以致于将药水洒向了躲闪的那几个从大巴车上的下来的人。

　　就算是强行用重物惯性解释这般异象，也实在是不符合条件。

　　所以……很显然，这场额外的变故是那个司机故意行为，但是同样仅为顾余的一处疑惑和猜想。

　　至于原因和目的，自然也不在他的追究范围之内了，况且……光是这番结论也没人会相信。

　　“走吧顾余。”

　　“来了。”

　　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后，顾余暂时放下了这出算得上过分解读的观点。

　　“哎……挺惨的……”

　　听着耳边徐扬轩的无心感慨，顾余只得装作漫不经心的滑了滑手机界面，满目淡然的应复了他两句。

　　毕竟自己的想法本来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没有必要提出异同或是趋于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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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直到这末日真正来临，现实是完完全全的变了样。

　　但不变的依然是顾余那独特的性格。

　　即便是明明能够安全的暂居于徐扬轩家中，但他依旧惦记着，自己家里那些跟着调职一并搬迁过来的收藏品。

　　大部分都是他在国外留学期间参加那些各式各样的项目获得的，其中不乏包括独具欧式风格的刀剑砍刀，射击射箭练习臂力用的平衡杆以及一些野外生存甚至是攀登类用具。

　　除此之外，有一把长刀是他无意把玩时发现竟然开了刃。

　　尽管那时的他只是默默收好并不在意，但如今到了如此的情况，这类武器的用处可是尽显风光。

　　所以，为了那些珍稀物资，为了日后的存活更具实力，顾余第一次在这样更加注重于长远的想法下，冒险返回了家中，并且中途还意外的遇到了梁晴。

　　对于那个女人的出现，顾余也没有多大感触，至于那个提议的达成不过也是他想要临时找个伴，为在这样的乱世险情中一起拼搏的下个赌注罢了。

　　况且，梁晴在模样上除了能用几个漂亮的词语来形容，而在性格上好强之外，似乎也没能给带来他多大的兴趣。

　　大概是平日里本就对女人平平无感，他在面对梁晴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过多的情感，似乎仅仅只是一层平淡的难友关系外，别无其他。

　　但是……现实的残酷又能给他们多少机会呢？

　　“成败在此一举，赌一把？”

　　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在决定同梁晴一起并行开始，顾余越来越喜欢下赌注。

　　“那边有个古玩店，再赌一次？”

　　转念想起刚来C市经一朋友介绍到的那家不正规的黑店，面对这个性格坚毅的女人，顾余不禁又一次下起了赌约。

　　“最后赌一次吧？非死即活。”

　　那时的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赌注的风险和刺激，而也是他初次感到不甘和希望。

　　与梁晴这么一路并肩前行，即便是因她一次次陷入困境，但顾余不仅没有感觉这个女人的拖累，反而更多的还是感染到了她那敢于斗争的意志。

　　“喂，不要放弃……”

　　即便是精疲力竭的她真的彻底绝望了，顾余也始终没想过就此丢下她。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注意起两人同行的关系，即便不是什么爱情的火苗，但至少是患难患友的真情。

　　在此基础上，之后的一些略显亲密的举动也没让两人变得怎么难堪。

　　配合战斗，是因为队伍需要；并肩而行，是因为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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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我说顾余，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和女人离的这么近？”

　　那时在收费站附近，站在小山丘上的徐扬轩一脸玩味的看着四下寻找着油桶的顾余。

　　闻言顾余无奈的瞥了一眼徐扬轩，接着扭头望了眼后边正忙着不知道在搜刮什么的梁晴，似乎在确定她没有听见。

　　“你小子怎么又八卦起来了？”

　　“嘿嘿嘿，时事观察而已。”

　　说完，顾余顺势回了个白眼后没再接话，抽出刀小心翼翼的钻进了第一个收费室。

　　转眼间，他透过窗口不经意瞥见远处四处搜寻的梁晴突然像是被吓着了一般，接着不由得跟着留意起那边的情况。

　　直到她悻悻拍着胸脯走向旁边的莫欣并毫发无损，顾余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自己……这算是真的疯了。

　　他不由得暗自苦笑着，同时却很清楚的否认了这并不是爱情。

　　但事实上，顾余也明白自己对她这莫名的在意和关注出自何因。

　　只不过……是一时的新奇，和短时的相处而已……

　　然而，这层心理暗示仅仅只维持到了当晚他们遭遇这场突然的劫掠。

　　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她眉宇间的坚毅，以及勇于对抗的行动。

　　但在她透支倒地后，那份震撼的触动也立马变为了担忧。

　　因为之前在留学期间加入了当地的出名的射击俱乐部，加上平常保持臂力的练习，握上枪对他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了。

　　尽管，这只是一把粗糙的改装枪，但顾余依旧把玩的得心应手。

　　大概是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精神劫难，心理素质早已得到长久磨炼的他，在面对三条鲜活但灵魂却肮脏的生命时是毫不犹豫的下了狠手。

　　但这永远都是他，顾余的做事风格——果断，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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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对于昏迷不醒的她那一系列动作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内了。

　　同时，那也是顾余第一次想要在一个女人身上找到一种的寄托，而且还是在两人仅经过了这么短短几天的相处。

　　接着，当她轻轻的靠在他肩上的时候，虽然顾余的表现不大，但感触略深。

　　就好像内心孤独的两个人正在相互陪伴着对方，他们都曾经渴望归属……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们之间莫名奇妙的关系，简单的来说，就是心灵相通的两人在情感上堵塞。

　　但是，这份情愫终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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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在怕什么？”

　　当梁晴全身发抖的看着被抬出来的那具冰冷的尸体时，顾余心情深沉的开了口。

　　“她的死也不是你的错。”

　　“我有说是我的错吗？”

　　转目对视之际，她的眼眶却不禁红了。

　　“那你这是……”

　　“只是我太自私了……”

　　接着她便默默的低下了头。

　　“为了孩子，我想……那不是她的伟大……”当徐扬轩将莫欣的尸体轻轻放下后，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众人，“这应该算得上……

　　“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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