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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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待送苏青与她的孩子团聚后,我便回去。”
玉离经平淡的一句话,却惊得天迹久久回不过神。
等,等会儿...
孩子?这姑娘都有孩子了?那离经跟她究竟是...?
天际看的出来,离经眼里情意绵绵,很明显对这姑娘存有爱慕之心。他在心里试图理清这复杂的关系,但总觉得脑子不够使,有些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
“那孩子现在在哪儿,你可找到线索?”非常君问。
“应该是被素还真他们带走了,只不过我并不清楚那人如今的下落。”
苏青知道,素还真之前的身份是解锋镝,但如今不动城已毁,新的据点她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哈,这个我知道,”天迹笑着解释,“霞弟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正好我也需找他商谈四方晶塔之事,便同行如何?”
三人告别非常君,朝着琉璃仙境的方向而去。
经过集市,热闹的小贩到处吆喝着。天迹钻入其中,他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捧着零食,这才恋恋不舍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前辈,你买这么多做什么?”玉离经忍不住问,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先天高人如此能吃,感觉说不出的新颖。
“没办法,实在是太饿了。”
“饿...”玉离经尴尬的笑着,没有拆穿他。说到底只是嘴馋,其余都是借口,亚父的这个师兄当真有趣的很。
天迹又凑到苏青的面前,自来熟的开始套话,“姑娘,我看你年龄甚小,没想到都身为人母了。不知你家宝贝可有何喜好,若是喜欢的话,就都拿去吧。”
说完,天迹便将一大包的零食塞到了苏青的手里。
“这...多谢前辈,不过已经很多了,我怕他吃不下。”
“哎,别客气嘛,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多吃点。”
两人互相推搡着,气氛倒是从未有过的温馨,一旁的玉离经看着苏青害羞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的苦涩。
真想一直这么看着她,只可惜即将到达目的地,他还能寻得什么样的理由待在她的身边?
而此时,在琉璃仙境内...
素还真一边品茶,一边分析着目前的形势,两名童子急急赶来。
“师尊,外面有一名自称天迹的白发仙者求见。”
“他旁边还站着儒门的玉主事还有苏青姑娘。”
“哦?快将他们请进来。”
素还真吩咐下去,同时心中也不免庆幸一番。好在金银双秀和白衣他们并不在这里,否则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是非了。
“三位,劣者真是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见天迹他们过来,素还真立刻整好衣裳走了过去。
“素贤人客气,是我多有打扰才对。”
“哪里的话,前...”
“哎,打住,”天迹心虚的打断,笑的万分尴尬,“不用这般称呼我,直接叫我名字便可。”
“好,”素还真也并非固执之人,这才将目光放在另两位身上。
“苏青,好久不见。还有...玉主事,此次真是麻烦你走一趟。”
“苏青是我的朋友,这些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素还真,请问...夜儿是否在这里?”苏青略显心急的问。
“他在屋内,我现在就让童子带你过去。”
“好,那麻烦你了,”苏青正欣喜的想要走,手却被一人拉住。她一回头,就看到玉离经沉寂的目光闪了一下,像是刻意回避一般,垂下了视线。
“我还从未见过你的孩子,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啦,”苏青想都未想的便拉着他向里走。玉离经心律失衡,有些恍惚的跟上去,纯然没有发现身后二人若有所思的模样。
“玉主事当真是...情深意重之人。”素还真意味不明的说着。
身旁的天迹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尴尬的绕开话题,“咳咳,我们还是来商讨一下四方晶塔之事吧。”
素还真点头,这才将心思收回。
“夜儿!”苏青一推开门,便将坐在床边的小身影抱在了怀中。
“母,母亲?”夜君迟钝的叫出声。感受着这熟悉的温暖,他激动的紧紧回抱住她。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对不起,把你遗忘在外面这么久,你会原谅我吗?”
“母亲才没有做错任何事呢,母亲是最好的~”夜君用小脑袋蹭了蹭,这才注意到苏青身后还有一人。
“母亲,他是谁啊?”
被点名的玉离经,竟莫名的有些紧张,但隐隐约约还是有些期待。
他未等苏青开口,就自主的上前,露出友好而又亲切的笑,“夜儿,我是你母亲的朋友,乃儒门德风古道主事。吾名玉离经,你直接称呼我离经叔叔便好。”
“离经叔叔?”
“嗯,好夜儿,你真乖,”玉离经甚是自然的摸了摸他的脸。
苏青歉意的看向他,“抱歉,玉离经,这一路真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呵,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客气?”
“你的鬼气现在如何?还是赶紧回德风古道找法儒前辈处理一下吧。”
“哎,”玉离经状似苦恼的叹声,“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吗?”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玉离经神色柔和,又忍不住摸了摸夜君的头,“看到你跟夜儿团聚,我便心安不少。至于鬼能,方才已被天迹前辈控制,你不必过于忧心。”
“鬼能是什么?”夜君好奇的问。
玉离经笑的温和,略显神秘的看着他,“夜儿想知道?”
“嗯。”
“那就跟叔叔回德风古道吧,里面有很多类似于‘鬼能’的新奇事物,保证让你看个够。”
“你骗我的...”
“叔叔从不骗人,叔叔说的话全部都是...”玉离经抬起了眼,“全部都是真心实意。”
苏青心慌的将目光移开,是错觉吗?方才那人的眼神确实有些露骨,哪怕...只是一瞬。
玉离经放肆了两秒,便将视线收回了。
他苦涩的将情绪压抑到心底的角落,面上却是笑的坦诚。
“苏青,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何困难就来德风古道,我...一直等着你。”
这是心底话,也是发自肺腑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心。
她真的能够理解吗?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吧。
玉离经恋恋不舍的转身走出去,将门关好,留给母子二人单独的空间。
“这位离经叔叔真的好温柔啊,而且眼睛还特别好看。”夜君实话实说,方才他摸着他的头时,他便注意到了。
“是啊,”苏青恍惚的承认着,“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夜儿,让母亲好好看。”苏青细细端详却发现他的唇似乎没有太多血色,心难免一紧。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不对,”苏青想到了什么,掰住他的肩膀问,“是不是因为血暗之力?”
夜君困惑的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苏青心里难受,她应该早就料到的。夜儿乃人魔之子,又怎能免受血暗的侵害?即便因为体质和根基,不会有性命之危,但看到他露出一丁点的痛苦,自己也会心痛难忍。
这种感觉,他人无法体会。
她低头看了看佩戴的玉石,终于咬牙将它取了下来。
“母亲,这是什么?”
“此玉石可隔绝血暗之力,你快戴上。”
“不行不行,还是母亲戴着吧!”夜君摇着头。他的身体状况他很清楚,除了感觉有些发闷,并没有任何不适。但是母亲不同了,她本就体弱,又怎能承受这可怕的力量?
“听话,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可是...”
夜君还想说些什么,苏青已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无论何时,都请保护好自己。”
“母亲...”
夜深人静,苏青总算是将夜儿哄着睡着了,此时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响起。
开门一看,才发现是素还真。
“额...劣者打扰了,不知方不方便说几句话?”
“请进。”苏青将他迎了进来,素还真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睡得甜美的夜君,语气也跟着软了几分。
“小友这些日子一直担心你的安危,现在终于能安心的做个好梦。”
“抱歉,素还真,给你添麻烦了。”
“不必跟我这么客气,你母子二人平安,才是最为重要的。”
苏青也不再跟他客套,又问,“怎不见天迹前辈?”
“他与我商量好,这几日便会拟定方案,准备联合武林上有心的正道人士共同破除四方晶塔,彻底解决血暗之力带来的困扰。”
“那太好了。”
“只不过...”素还真欲言又止。
“有何话,请直言吧。”
“劣者真正担心的是,即便四方晶塔破坏,血暗危机解除,也不能抹灭精灵心中的仇恨,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你是说...”
“问题的症结点在于旸神,唯有身为精灵之主的他,放下人魔灭绝大计,才有和平的可能。”
“你跟我说这些,是希望...”苏青揪住了衣服。
“劣者知道,这想法有些自私甚至是强人所难,但这世间唯有你才能让那人真正放下杀戮。”
“我跟他已经...划清关系了。”
素还真没有继续规劝,而是将目光放到熟睡的夜君身上,像是在自言自语着,“这人世有多少无辜孩童,他们的处境远比小友更加凄凉,却不为人知。能做的或许只有等死,而毫无希望可言。”
苏青的心也跟着痛了几分,光想象一下,就能感受到有多少家庭被迫骨肉分离、阴阳相隔。然而,这很大程度上,现状的改变取决于一人。只要他肯罢手,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知道了,若有机会,我会...尝试一下。”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劣者先在此谢过了。”
寂静的夜晚,森冷月色高挂,谈无欲踩着轻缓的步子走来,正面便遇到刚出房门的素还真。
“师兄,大半夜进出姑娘的房间,不太好吧。”
“你回来的正好,接下来会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拜托给你,跟我来吧。”
“呵,”谈无欲吐槽,“说的好像没麻烦过我似的。”
随着血暗之力不断加强,精灵与人类的仇恨也与日剧增,天迹与素还真率领正道组织,合力破解晶塔之力。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们寻得契机,将四方晶塔彻底摧毁!
然而,危机远不止这些,此刻在狩宇本部...
一霸气身影迈步而来,口中念起雄浑诗号,震慑在场精灵。
“千古江山,王者无觅,壮志云高谁敌手。气吞磅礴浪,只手战天阙!”
众人齐声道,“恭迎兽王回归!”
战神猊目光冷傲,最终看向一人,“天织主,此次真是麻烦你了。”
“无须客气,同为精灵,本就为共同目标而奋战。而你的回归,必能成为我族最强利刃!”
“人类该死,竟破坏四方晶塔,阻断血暗之力再生,实在是可恶至极!”
在场精灵全都被怒火冲昏头脑,皇旸耿日率先问。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应该趁热打铁,趁残留在空气中的血暗没有彻底消失,集合所有精灵力量,对人类进行屠杀做最后的清扫。”
三尊之一的皇旸惊霆提出建议,却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除去...赶来的雪爵。
“你们不可冲动行事!”雪爵厉声阻拦,“一切要等旸神出关后才可再做定夺!”
“灭绝人魔本就是逆神旸的理念,如今他重伤,我等自是要将他的决心贯彻到底!”
“天织主,你...”
皇旸紫微拍了拍雪爵的肩,示意他不必再说。
“好好照顾旸神吧,待他出关之日,便是精灵取得半个天下之时。”
一场有计划的屠戮,致使人们陷入更大的恐慌。多方正道组织与武林人士,与精灵展开厮杀,然而受害的终究只是普通百姓。
周遭哭声不止,遍地鲜血横流...
此刻在竹林小屋内,黑衣紧张的看着对峙的二人,却是插不上一句话。
被点住穴位的白衣,全身魔气涌动,眼底赤红如血。
“放我走吧,师尊,与其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你为何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她已有自己的归属,你是真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吗?!”
白衣脸色苍白,眼底却是毫无悔意可言。
“我现在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
“休要找借口,之前就想蒙过所有人,今日我不会再上你的当。”
“师...尊...”
“等着,在这里等素还真的消息,直到确认苏青安全退隐,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白衣瞳孔瞬缩,唇角已是溢出鲜血。
“皇兄!”黑衣心疼的扶住他,风之痕不忍看下去,转身离开。在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提醒,“看好他,别再让他做出筋脉逆行之事。”
“知道了,师尊。”
而在另一处,在一座被屠戮的村庄内,金银双秀总算是救回了一半的人命。
看着遍地残骸,原无乡目光迷茫,情绪渐渐变得空荡了。
苏青现在会在哪儿?她一定害怕极了。
可他却没有找到,也什么都做不了!
原无乡举起银剑,疯狂的扫向四周,树木应声而断。
他正准备化光离去,一人却拦在前方。
“你要去哪儿?”倦收天平静的问。
“我要去找苏青,不能在此处浪费时间。”
“你知道她在何处?”
“就算走至天涯海角,我也要将她找回来。”
“即便真找到又如何,再带她私逃一次?”
原无乡的心被重击到,许久他才费力的张唇,“不会了,我不会再这么做。”
“那就不要莽撞行事,鬼麒主那边德风古道会继续调查,素还真这里也需要我等支援,总不能放任精灵继续为祸人间吧。”
原无乡颤抖的握紧拳,指甲嵌入掌心,却是没有再反驳半句。
而倦收天虽是这么说,心中却存有一丝困惑。素还真这段日子一直未召集所有战力在琉璃仙境汇合,而是分散众人去营救各方百姓,以及与偷袭的精灵做对抗。
这的确是目前为止的首要任务,毕竟安顿好民众才是最为重要的。
但,总觉得素还真在布局时心存顾忌,否则怎会一次都未召集他们,而是让谈无欲另行通知,再具体行事。
琉璃仙境内有什么值得避讳的吗?
倦收天脑海里涌出了一个想法,他的心沉了几分。
莫非苏青...已经回来了?
而此刻在琉璃仙境内...
素还真正与谈无欲着手准备下一个计划时,却见夜君急忙忙跑来,小脸上布满了害怕。
“小友,发生了何事?”
“镝镝大叔,你快去看看,我母亲昏倒了!”
素还真一个瞬身便窜到了屋内。
“苏青!”他将伏在桌上的她抱到了床上,伸手为其把脉。
“素还真,她的情况怎么样?”
“想必是受到血暗之力影响,才会昏迷不醒。”
“怎会,”谈无欲皱了皱眉,“如今四方晶塔已破,残余在空气中的血暗之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危害应该已经减轻很多。”
“话虽如此,但苏青之前并没有承受过这股力量,一时间无法适应也不奇怪。我探查了一下,她只是头脑胀痛、胸口郁闷,才导致晕晕乎乎,其他倒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有修为护身,相信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都是我不好,”夜君难受的低下头,“若不是母亲将玉石给我,她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小友,勿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素还真摸了摸他的头,手微微顿住,像是想起一件事,脑海中的思路很快便窜连起来。
“劣者心中有一想法,或许可以让你的母亲很快苏醒,就不知小友你会不会同意?”
而此刻,在狩宇内...
以兽王.战神猊和天织主为首的部分精灵并不在本部,而是集中战力准备对付活跃于武林中的正道人士,留下来的只有皇旸耿日和三尊。
圣殿内,一名精灵急匆匆来报。
“旸司,有人送来一封飞信。”
皇旸耿日压下疑惑,刚打开一看,整个脸色瞬间发青,他二话不说的便准备将其烧毁。
一人从他手中轻而易举的拿走,皇旸耿日惊道。
“雪爵,你想干什么?!”
雪爵匆匆略了一眼,便心慌的离开了。
皇旸耿日暗道不妙,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密室的门被炸开,整个圣殿都为之动荡起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从众人眼前化光远去。
“是旸神!”紫微快速的走出圣殿,但也知晓是追之不及,她焦急的回头问。
“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能让他们的狩宇之主,不顾伤体也要离开!
“只有八个字:玉石离身、性命危矣。”
一字未提的名字,却是所有精灵的噩梦。他们的神,当真被一名凡人主宰了所有。
身与心皆被他人所操控,再这样下去,旸神还能坚持自己最初的信念吗?
精灵们不禁发出疑问,殊不知身体内隐藏的恶魔种子,正在悄无声息的吞噬他们的理智。
而在一处隐秘的窟洞前,谈无欲静心等待着,似乎早已料到两人会准时到来。
“真没想到,你们竟能找到地址。”
雪爵看了他一眼道,“那封信一旦离开狩宇地界,就会化作灵光指引出方向。从这一点来看,素还真的确考虑周全。”
这样,待在狩宇内的耿日就不可能发现,继而找到这里。
“就不怕是个陷阱吗?”谈无欲似笑非笑的,“也许又如同山海奇观那次一样,等待旸神你的落网。”
雪爵心有戒备,旸神却是径直走入洞窟,在经过谈无欲身边时,像是不经意的问。
“她的情况如何?”
“呵,阁下进去一看便知。”
“老大,稍等!”雪爵刚出声,那人已经毫无顾忌的走进去了。
雪爵心累,也不再多想,便一块儿入了洞窟。
果然,苏青正如同睡着一般躺在那儿一动不动。雪爵心惊,这很明显不完全是受到血暗之力的影响,而是被人点了昏穴!。
素还真......
他们是故意引老大来此的吗?又没有其他埋伏,究竟是为何?
“苏青,”旸神立刻紧张的坐下将她抱在怀里,再一次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他悸动的心于沉眠中彻底苏醒过来。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如同重获至宝一般小心谨慎。
“没想到,此生我还能再见到你。”
原以为是永别,却未料到会有额外的恩赐。这一刻,即便知晓是素还真设下的圈套,他也心甘情愿的接受。
旸神执着而又深情的看着苏青的眉眼,将她此刻的静谧留存于心中。这样的相处对他来说难能可贵,可惜他不得不打破。
他看着苏青略显苍白的唇,深知没有时间再耽搁了,闭上眼伸手点住自己的胸口,鲜血被引出,随后在灵力的包裹下,化为了一块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灵石落入掌心里。
“老大,你的功力才恢复四成,如此动用真气恐怕...”
“我无碍。”只要她平安,他什么都不在乎。
旸神不再犹豫,将玉石戴到苏青的脖子上,随后伸手解开了她的昏穴。
苏青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在看清面前之人后,本能的想要逃跑。然而她在他的怀中,被束缚的没有任何退路。
他的眼里,倒映着自己惊惧的模样。
“为何...你会在这儿?”
“我来看看你。”旸神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只专注的看着怀中人,倒是一旁的雪爵认真解释着。
“苏青,我们接到消息说你性命垂危。”
他顿了一下,才复杂的问,“为何要将玉石取下呢?此物可是能够让你免受血暗侵害。”
“因为...”因为还有比她生命更为重要之人。
苏青低头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新玉石,有它在,身体残留的血暗之力很快便吸收不见了。
“你来这儿,是为了给我这个?”
旸神的心收缩了一下,这才压抑的答道,“我知晓你并不在乎,但留着吧,对你现在的情况有利无害。”
“为什么?你不问问我之前的玉石去了哪儿吗?”
“总归是不会把它扔掉的。”
“是啊,如此稀罕的东西,怎能轻易舍去呢?”
苏青握紧玉石,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抱歉,那一块我给了夜儿。”
“我已猜到。”
“那你......”
“放心吧,送给你的东西我无权再干涉,只不过这一块,我希望你好好留着,至少也要等到血暗彻底消失。”
苏青复杂的盯着他的眼睛,“为何,你为何还要在乎我的生死呢?”
她跟他已经彻底划清关系了啊。
旸神微微俯下.身,细长的睫毛不经意扫过她的耳侧。
“我对你的心,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无论发生何事,逆神.旸只希望心爱的女子能够好好活着。”
这番坦诚而肺腑的告白,从一个超先天的嘴里说出,实在是难以想象。
这个男人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近乎执着的想要将她圈禁在身边,他冷酷的心似乎也在慢慢融化着。
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
苏青躺在他的怀中,突然握住他的手臂。如此普通的动作,却让这个男人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他抑制不住的心情快要冲破理智的束缚了。
“你...”他紧张而又期待的看着她。
“旸神,我求你,仔细看看这个人世吧,它没有你想象中的肮脏,战火带来的只有不幸与痛苦,我不相信拥有包容之心的你会看不到。”
原来如此...
旸神垂下了视线,这才是素还真引他来此的真正目的,那个人知晓苏青对他意义非凡。
“若我依旧不听劝阻,毁灭一切,你是否会恨我?”
“我不会。”
旸神一僵,有些意外是这个答案,却听苏青道。
“失去了立身之所,只能不断的去维持生存,谁还有心思将情绪放在‘恨’上面。”
旸神平静的看着她,心却是被重击到难以喘息。
她是想告知一个事实:她对他无爱,也无恨,唯一拥有的便是共同站在脚下的这片土地。
若是摧毁,便是什么都不剩了。
旸神唇角微勾,压下内伤复发涌到喉咙处的鲜血,轻声道。
“是我看错了,你当真也有...狠心的一面。”
“是人都会有的,无论谁都一样。”
“呵,说得对。”旸神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苏青趁机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不再对她有所逼迫,也不再看她一眼,而是闭目调理内息,专注休憩了。
苏青拿不准方才的一番话究竟有没有说服他的心,不过现在自己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离开。
她支吾道,“谢谢你的玉石,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不会再取下来。”
“好。”旸神一字回答着。
苏青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走,然而身后一人很快便追了上去。
“等一下!”雪爵拉住了她,挡在她的身前。他神色紧张,眼底有隐晦的情绪流动着。
“苏青,算我求你,留下来吧。”
“为何?”
苏青不明白,旸神都不再限制她的自由,为何雪爵还要执着这件事?
“那是因为...”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老大的心,今日苏青的一番话,并非没有效果。他甚至可以肯定,旸神会放弃这千年以来的复仇理念,带着所有的精灵退隐避世。但这么一来,等于丧失了同族的信任。
即便真的化解了与人类的冲突,旸神他自己所要承受的压力与抱怨,却是难以想象的。到时,他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一无所有了。
唯一剩下的,或许只有对苏青的那颗心,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雪爵,你干什么?”苏青皱眉提醒着。
雪爵这才后知后觉的松开手,尴尬道,“抱歉,我弄疼你了。”
“你还要拦着我吗?”
“这...”雪爵眼底挣扎,脚步却是移不开,依旧如山一般挡在前方。
“苏青,你再给老大一次机会吧,他已改变很多,性格绝不是想象中的霸道专制。若你与他一起,一定会发现温柔的一面。”
“咳,嗯,”谈无欲清了清嗓子,走了过来。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精灵除了好杀之外,脸皮也比常人厚上三层。”
雪爵脸色不定,却没有反驳,而是又拉住了苏青的手。
他刻意忽略她吃惊的目光,神色显得温润,仿若初见时那般温暖。
“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好吗?”
“可是,雪爵...”
“阁下未免有些强人所难,”谈无欲直接瞬身过来扣住了对方的胳膊,手劲之大,已使用了三成功力!
“人家姑娘表达明确,吐词清晰,却还要百般纠缠,实在是与无赖等同。”
“你说什么?”雪爵气息冰冷。
“难道不是吗?”谈无欲毒舌开启,“狩宇之主乃是千年魔神,本身又具有种族歧视,却还执着一个人类姑娘,行为当真是可笑至极。”
“...听你在雪。”
雪爵松开了手,却在同时间攻向了谈无欲。两人很快便斗至远处,打得是难舍难分!
“这...你们别打了!”
苏青插不上手,无论怎么喊都没用,而窟洞里的旸神却并没有出来阻止,似乎有顺其自然之意。
苏青知道,旸神既放她离开,就不会再做出强迫的行为,可雪爵却希望她留下。
一时矛盾,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人拉住她的手,将她纷扰的思绪给拉回了。
“玉离经,你怎会在这儿?”
苏青意外,他不是回德风古道了吗?
玉离经掩下心绪,面色笑得温和,“我不放心你,所以并未急着离开。”
“原来你一直待在琉璃仙境外面?可是你的鬼气不要紧吗?”
“无碍,暂时还没有发作过。”
“你是看到我被带出,所以才跟过来的?”
“嗯,”玉离经笑着点头,但其实心思比想象中要重。素还真一直知晓他在附近,此次让他过来,也是为了配合谈无欲一起行动,保护好苏青。
不过此举真的是太过危险,虽说目的是为了解除苏青身上的血暗之力,同时劝诫旸神回头,但万一失策,后果真的难以想象。
好在狩宇之主遵守了承诺,不再多做纠缠。这应该也是素还真在之前与苏青沟通中了解过的,否则他绝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玉离经看了看不远处打斗的二人,对苏青道,“这边有谈无欲,我就先带你回去吧。”
“他们会不会出事啊?”苏青有些担心,雪爵毕竟是自己的朋友,她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放心,若真有问题,旸神早就出面了。”
玉离经安慰着,但他心里清楚,窟洞内的那个魔神,即便决定放手,也还存有希冀。不出面,只是在克制自己的行为。
“快走吧,夜儿还在琉璃仙境等你。”
“好。”
两人化光离去,雪爵也在此时停手,看了过来。
“你既已知晓她的心,又何必再做无用之事。”谈无欲似警告又似提醒着。
雪爵收起了【飞雪浮白】,他看着苏青消失的方向,在心中苦笑一番。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斩断精灵与人类恩怨唯一的办法,便是彼此隔离,永不相见。
苏青和玉离经行至中途,却察觉不远处的山峰上有打斗声。
原本打算忽视的玉离经,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脸色微变,拉着苏青隐藏在远处的石堆后方。
“怎么了?”苏青压低声音问。
“是尊驾他们。”
四周被摧毁殆尽,只剩一片空旷。以兽王和天织主为首的最强精灵将位列巅峰的两名超先天给团团围住了。
“原来就是你,破坏了四方晶塔。”战神猊冷眼瞅着白发仙者,杀气如骤雨般席卷而来。
处在包围中央的天迹,一脸茫然,完全没有理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只是察觉到附近有鬼气存在,才来到此处,顺便打点野味,怎么就被人盯上了?好在有自家师弟在身侧,处境应该不至于太过危险。
只不过...
“嘤嘤嘤,对不起啊,奉天,师兄连累你了。”这群人,很明显就是冲着他而来。
“不必多言,凝神戒备!”君奉天怒甩衣袖,已是准备集中精力投入到战斗之中。
对面的战神猊自然清楚这二人不凡的实力,只不过人类皆要连.根.拔.起,这是精灵一贯的宗旨,不可能退缩。
君奉天冷哼,“挡我者,得有超越生死的觉悟才行!”
“奉天,你别刺激他们啊。”
“玉逍遥,你我二人有多久未联手过了?”
天迹眨眨眼,背靠着师弟看向前方,表情也逐渐正经起来,“好,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奉天逍遥可不是浪得虚名!”
天织主冷笑,雷电招式赋予一身,率先攻上,兽王战神猊也在同时发动进攻!
躲在远处的苏青,紧张看向身旁之人,“要不要上去帮忙,或者求援?”
虽然法儒和天迹两名前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过精灵数量众多,且对方实力个个不凡,尤其是天织主以及...新出现的这个男人。
玉离经暗中观察着,沉思一番摇了摇头。
“我相信尊驾和天迹前辈能够应付。”
若他现在出去,只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还可能使苏青陷入危难。不到万不得已,他必须沉住气。
可奇怪的是,尊驾他们为何会在此处呢?
玉离经总觉得事有蹊跷,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心一沉,缓缓的侧过头。
非常君收敛了全部气息,对着二人嘘道。
“小声,切勿引起那边的注意了。”
“觉君/前辈?”苏青和玉离经同时惊讶出声。
非常君对着二人点点头,又将目光放向了远处的战场,整个眉头都蹙起来。
“果然,事情变得麻烦了。”
“前辈,怎么说?”
“哎,不瞒两位,我追寻鬼气来到这里,想必天迹和法儒尊驾也是如此。”
“你是指...?”玉离经脸色变了,感觉体内被压制的力量又有苏醒的趋势。
“我担心鬼麒主就在附近,所以才小心谨慎、尚未出手,只是没想到法儒他们会遇到来自精灵的麻烦。”
若正面打斗,无须担忧,怕就怕有人暗中作祟,搅乱全局。
“目前形势过于复杂,你二人赶紧离开。”非常君催促着,正打算冲入战场进行援助时,却听身旁的苏青急道。
“玉离经,你怎么了?!”
玉离经脸色有些微的发白,气息明显不稳。
“不妙,你是不是鬼气又要发作了?”非常君把住他的手腕,稍一探查便知情况如何。
“天迹施展的灵气,已不足以压制那股力量。你跟苏青先走,距离这边最近的是明月不归尘,待我与天迹他们将此地的事解决好后,便立刻带着法儒尊驾前来。”
“是啊,玉离经,别犹豫了,我们走吧。”苏青拉住他的手,紧张劝着。
谁知,一道鬼影的出现,却彻底打破了所有的安排。
玉离经紧盯着远处隐藏气息的鬼面男人,见他有所动作,整个心都收紧。
是鬼麒主!他准备趁尊驾他们大战时,实行偷袭!
玉离经闭上了眼,方才的犹豫不决,此刻已全部消失不见。如今唯一的办法,便只剩下一条路。
他突然低头,不顾非常君在场,直接将苏青抱在了怀里。
“玉,玉离经...?”
“抱歉,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
玉离经不着痕迹的亲吻了苏青的发丝,心悸的将所有情感都压回去了。
再次抬眼时,他的眼底已是清明澄澈。
他将苏青推给了非常君,“前辈,麻烦你送她回琉璃仙境,这边交给我便可。”
“这...”
玉离经已不再解释,他直接冲入战场,化出利剑扫向隐藏于暗处的鬼麒主!
正在与众多精灵缠斗的天迹和君奉天同时看了过来,不免吃惊不已。只不过因为要面对兽王与天织主等人的纠缠,才无法分神。
君奉天已是怒不可遏,不光光是因为鬼麒主的出现,更是因为久未露面的玉离经,竟会在此时此地现身!
看得出来,他的行动是自由的,这段时间又去了哪儿?!
玉离经自然感受不到君奉天的怒火,他几乎是全身心的应战一人。
越骄子一边防御,一边后退着,隔着面具笑出了声。
“哈哈,玉主事,为何不让非常君留下,自己带着佳人离开不是更好?”
“住口!”玉离经眼底深黑,招招发狠。
他太清楚自己的情况了,支撑不了半刻,鬼气就会彻底爆发,到时只会让苏青的处境变得极度危险。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根基深厚的非常君带走,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苏青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自己,即便不是鬼麒主的对手又如何?只要让此恶徒现身,引起尊驾和前辈的注意,不至于中了这小人的圈套!
玉离经忍着即将暴走的真气,使出儒门上乘武学,仿若有千般剑影集于一身,一剑刺向鬼麒主。
不偏不倚,正中胸口!
“咳,”越骄子吐出一口血,语气难得赞赏,“能够做到这地步已实属了不起了,玉主事。”
“过奖,对于想要取走你的命,玉离经毫不含糊。”说完,一剑又狠狠的刺了下去。
越骄子却在此时低低笑了起来,从胸口溢出的鲜血混合强大鬼能,顺着剑身流向了对面的玉离经。
这个男人是在...施术。
玉离经意识到不妙,待要松手却感身形一滞,体内的鬼气像是有所呼应一般,从心脏处毫无预兆的彻底爆发!
冲天鬼能弥漫四周,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玉离经!”远处的苏青想要过来,却被非常君拦腰紧紧抱住了。
“别过去,那边太危险了。”
“可是...”
“我先带你走,有法儒尊驾他们在,相信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不能放着玉离经不管!”这一路都是他护着她,她怎能自私的选择单独逃跑?
“这...好吧,你先待着不要动,我想办法找准机会救人。”
非常君蹙眉看向战场,那边已经陷入一片混乱。玉离经如同陷入魔怔被鬼气包围,疯狂的向四周砍杀着,越骄子趁机一掌打在他的胸口,将他狠狠的击飞出去。
“离经!”天迹吃惊的喊道,而这一幕也唤回了君奉天久远前的记忆。
师妹玉箫惨死鬼面之手。
怒火攻心的他再也不做任何保留,直接运起仙门功法,一掌扫向四周,将战神猊和天织主等众多高手掀翻在地。
“鬼麒主,受死!”君奉天二话不说,手执刚正法剑便杀了过来。
越骄子被对方密集的杀招逼得快速后退,二人越战越远,行至悬崖却浑然不知!
“奉天,你快回来!”
天迹焦急如火,扫了一眼躺在地上重伤的精灵们,基本可以预料到方才师弟的那一招耗尽了多少功力。在这种状态下,跟鬼麒主拼个你死我活,完全是没有必要、自讨苦吃啊。
可无论天迹怎么喊,君奉天却是杀招百出,势要置对方于死地。
离经的性命不能有失,鬼麒主却一而再再而三下手,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君奉天双目赤红,刚正法剑幻化成千万剑气,密不透风袭向一人。
“鬼麒主,死来!”今日就算追杀到地狱,他也要揭开他的真面目!
越骄子哈哈笑出了声,身体爆发的鬼气将二人团团围困。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君奉天想都没想紧随其后。
“奉,奉,奉天啊!”天迹瞠目结舌,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他手足无措的转了一圈,只好对着远处的非常君道,“好友,麻烦你先带离经他们离开,我去找师弟!”说完,也不管不顾的跳下去了。
“好友!”非常君想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他踌躇了一下,便带着二人从此地消失。
正在煮茶的习烟儿大老远便看见三道人影化光而来,随后连个招呼都没有打,直接窜到了房间里。
“觉君!”习烟儿放下手头的东西,也跟着跑过去,刚打开屋门,便被扑面而来的鬼能洗礼的全身一哆嗦。
“他...玉主事怎会变成这样?”
非常君蹙眉摇了摇头,一旁的苏青浑浑噩噩的看着。
这个平日里温润儒雅的男子,此刻气息紊乱,乌黑的发丝也凌乱的散开,整个模样说不出的骇人。
他靠坐在角落边,闭眼大口喘息着,意图平复心中的狂躁,却是于事无补。
“觉君,要怎么办啊?”开口询问的是习烟儿。
“他的鬼气已彻底失控,你二人先离开,待我设下阵法后便去找法儒尊驾。”
非常君眉头越皱越紧,“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他正欲动作,手却被人握住了。
苏青僵硬的摇摇头,双眼却是看着被鬼气充斥的玉离经,颤声道。
“不要去找了,让我来吧。”
“你?”非常君稍一沉思,脸色就变了,“你该不会是想...?”
“这是唯一的方法,不是吗?”
法儒前辈行踪不明,根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继续等待下去,鬼气便会吞噬他的理智,甚至破坏他的五脏六腑以及全身筋脉。
玉离经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她怎能看着他如此痛苦,却冷眼旁观?
她,做不到的。
非常君因为苏青的决定,有些缓不过神,但还是坚定的否决了。
“别牺牲自己,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相信我,我很快就回来。”
苏青却是伸出手直接推着非常君和习烟儿到了门外边。
“你...”
“对不起,觉君,我恐怕要借你的地方一用,希望你不要见怪。”说完,便将门给合上了。
站在屋外的非常君,脸色尴尬无比,眼底却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一旁的习烟儿奇怪的问,“苏青姑娘要干嘛,难道她能救玉主事?”
非常君像是被点醒了一般,僵硬的拉住习烟儿的手,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哎,觉君,你怎么不说话?你要拉我去哪儿?”
习烟儿的声音越来越远,已经渐渐听不到了。
屋内,一人的呼吸声急促深沉,暗含的紧张远超想象。
“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
玉离经怔怔的问着,鬼能所赋予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苏青转过身,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回答着。
“我想救你啊,玉离经,我真的不希望你遭受如此折磨。”
“你...”玉离经迷茫的垂下视线,发丝恰到好处的遮挡了眼中激烈的情感。
他颤抖而又压抑的问,“你已知晓那个方法,还要...”
“对不起,先前是我不好,若是我早点这么做,你就不会...”
苏青懊恼的道歉着,玉离经听着她的声音,也不知是否因为鬼气干扰的缘故,魂识抽离了一半。
他痴痴的看着面前人,一丝红晕已由耳根蔓延开。
他的心失了节奏,身体也变得不由自主,狂躁的鬼气笼罩了整个房间,好像末日降临一般森冷可怕。
苏青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她知晓时间已来不及,正准备鼓起勇气向前一步,面前之人却已消失不见!
“玉,玉离经?”他去了哪儿?是离开了吗?
苏青向四周望着,心一点点的沉下去。果然,这个男人是不会采取这个方法的。
她心急的想要出门寻找,眼前暗黑的鬼能逐渐凝聚,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姿矗立眼前,将她逼到了墙角处。
“玉...离...经...”
苏青僵硬的抬头,对上了最为熟悉的瞳孔,那里的颜色远不如最初时澄澈动人,此刻只剩下混沌与污浊。
他垂下的发丝,因为鬼气的缘故,不经意扫过她的身体,让人不寒而栗。
“我已非我,你却还要救我,当真...一点都不害怕吗?”
“我,我...”
苏青的心告诉她有明确的答案,可此刻面对这个气息陌生的男人,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了。
是因为紧张,还是...畏惧?
“轰!”屋外一道闷雷响起,闪电划过天际照亮屋内的一切,也让彼此看清了最为真实的模样。
苏青睁大眼,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手却被人拽住,五指相扣,再也...分不开!
院外的凉亭中,习烟儿看了看天色嘟起嘴,“怎么回事,竟然下雨了。觉君,我们进屋吧。”
“好。”
习烟儿迈开一步,敏锐的听力却让他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觉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非常君没有接话,习烟儿像是想起什么,快速的跑回院子里,随后哭丧着脸走出来。
“啊...我养的花...”他可怜兮兮的将破损的盆栽递了过去,“觉君你看,被雷劈死了!”
“这...”
“这么好看的花,就被撕成了两半,再无生机可言。”
“那就再养一盆。”
“呜呜,不要,我已经对它有了感情,哪能说换就换。”习烟儿抽噎着,“觉君,你不是说今天不会下雷雨吗?”
“这怎能作数?”非常君哭笑不得。
“你就是故意在骗我!你是神仙,怎可能连天气都预测不了?”
非常君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看向他,“天有不测风云,神仙...也难料啊。”
乌云褪去,淅沥沥的雨渐渐停了下来。一丝光线渗入房内,迫使苏青睁开了眼。
“你醒了?”
坐在角落边的玉离经低头看着睡在膝盖上的人,眼神温柔纯粹,再也没有半点被鬼能折磨的戾气了。
他的身体...已恢复如初。
苏青愣愣的看着他的双眸,依旧如以往一般漂亮纯净。她机械的低下头,发现自己衣物穿戴完整,仿佛在告诉她昨晚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梦已醒,便可以彻底放下了。
她张了张唇,却感觉喉咙干渴的厉害,说一句话都显得极其费劲。
玉离经见她这般,顿时紧张不已,温柔的眼底满是心疼。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青摇了摇头,目光无意中瞥向另一边,却是浑身一冷。
被鬼气粉碎的床铺,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再也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昨晚比雷雨还可怕的记忆顷刻袭来,苏青只感全身的疼痛都被唤醒了,她心脏抽搐,神色复杂的对上他好看的眸子。
玉离经目光微滞,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与羞愧。但他还是正视着她,不躲也不闪,温柔的问着。
“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我...”
“我先抱你坐到桌边,好吗?”
苏青看了看不远处的位置,心一下子揪住,她慌张的拒绝着。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说完,她便意图站起身。谁知,刚撑起,整个人便踉跄的向前跌去了。
“苏青!”玉离经慌张的将她重新抱在怀里站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
“别说这些,”苏青立刻阻止,却是紧紧咬住了唇,“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玉离经心跳再次失控,曾经被克制压抑的情绪,在经历自责与懊恼后却是成倍滋长,让他彻底沉沦、不愿回头。
他呼吸加重,激动而又温柔的看着怀中珍宝,脑海中的想念已是不受控制。明知罪恶无比,却是甘之如饴。
她是他的,他终于拥有了她。
玉离经的眼底满载情思,亮如星辰。他抱着她坐下,放在她腰间的手炽热无比,连同昨晚的记忆一并燃烧吞没了他全部的思维。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只想将心中愿望说出来。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眼底深情专注的承诺着,“玉离经在此保证,一定会娶苏青为妻,用一生呵护,绝不违背誓言。”
他,他说什么?
苏青瑟缩的想要抽.回,却被他紧紧的包裹于掌心,挣脱不得。
他注视着她,她却刻意躲闪着。
“玉离经,不是说好...只是救人,与其他无关吗?”
玉离经瞳孔一缩,更是用力的握紧她。
“我怎是这种毫无担当之人?你放心,玉离经绝不是口头承诺,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
“不,我...不需要的。”
玉离经像是没有听到,温柔的搂紧她,亲昵的贴在她耳侧细语着。
“我知晓你是心善,亦是拘谨,不愿给我任何负担,但这是作为男子的责任。今日做了越矩之事,若没有承担的勇气,岂不是与禽兽无误。玉离经深受儒门礼教数百年,此等道理还是铭记于心的。”
“你,你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吗?”苏青脸白的看着他。
玉离经心一痛,脸色比苏青还透明,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心疼。
“这关系到你的名节,我怎可能如此行事?但即便是刻意隐瞒,也无法抹灭我所犯下的罪行。若真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
“玉离经...”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把命给你,任由你处置。”他执起她的手放于胸口,将心中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告知于她。
“玉离经此生只剩下一个请求了。”
“......什么?”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哪怕只剩一秒,也请让我待在你的身边,让我倾尽所有的照顾你。许你平安快乐,一生无忧。”
苏青心空荡荡的,没有思考,只剩茫然。直到玉离经虔诚的吻上她的额头,她才无力的闭上眼。
距离明月不归尘不远处的树林里,两道白发仙者一前一后的走着。
“奉天,你等等我啊!”天迹追了上去。
君奉天脚步没有停下,脸色却是黑如锅底。
天迹眼神飘忽,故意岔开话题道,“想不到鬼麒主竟会采取自爆的方式,我们连他的真面目都没有看清。”
“...嗯。”
天迹更加着急了,拦在他前面,“你身体重伤,这是赶着要去哪儿?”
“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额...”
天迹大汗,早在方才的战斗中,君奉天便看到苏青的下落。以师弟的头脑,基本能够做出联想。
“啊哈哈,奉天,何必这么生气呢,谁还没有年轻冲动过,你以前不也一样吗?”
君奉天脚步顿住,目光微冷的扫来。
“玉逍遥,你清楚我要追究的是何事。与那姑娘无关,她是无辜的,只不过玉离经的行为不可原谅。”
三番五次违反儒门规矩,不成体统!今日法儒无私君奉天,就要给当家主事上一堂课,让他好好醒悟一番!
君奉天越想越怒,刻意隐藏气息朝着明月不归尘化光而去了,天迹吓得赶紧跟上。
而在湖泊前的凉亭里,非常君正在作画,就看到习烟儿跑了过来。
“觉君,法儒尊驾和天迹前来拜访。”
非常君手中画笔一顿,细微的蹙了蹙眉,这才迎了过去。
“两位如此匆忙,是发生何事了吗?”
君奉天一把推开使眼色的天迹,走上前直抒来意道。
“敢问非常君,儒门玉主事可在此处?”
“这...”
“不知可否进去一观?”
非常君迟疑着,对面的天迹则是拼命眨眼。
【好友,不用给我面子,坚定的回绝他!】
非常君垂下视线,尴尬的开口,“法儒尊驾,这...恐怕有些不太方便。”
“打搅了!”
君奉天一甩衣袖,直接走了进去,留下震惊回不过神的两个人。
屋内,玉离经坐在椅子上抱紧茫然无措的苏青,舍不得放开。她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几乎要将他的心给融化了。
他真想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累吗?”玉离经轻柔的问,“昨晚应该没有休息好,不如再睡一会儿?”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玉离经却不甚在意。
他享受着她赋予的安静时刻,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洗涤了。越是细看她的眉眼,越是忍不住心中的澎湃。
玉离经一时情迷,低下头贴在苏青的耳侧,温声告知着,“抱歉,床铺被毁,只能委屈你坐在我的身上,就让我成为你...唯一的靠岸吧。”
他在她视线接触不到的地方勾起了唇。
“砰!”门被狠狠推开,一道人影一身怒意的走了进来。
“尊,尊驾?”
君奉天袖子一甩,大门合上,唯一的出口便被堵住了。
他怒视身前,“玉—离—经!我今天看你还往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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