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七十七 大宋就真的一点赢的可能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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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情绪激动,浑身上下的热血都在沸腾,所以写字作文也变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很快,洋洋洒洒近千字的请战奏表已经完成,赵昚将奏表包装好,准备派人上交给赵构。
正巧,他的老师史浩前来赵昚的住所检查之前赵构留给赵昚的作业,也就是一些简单的政务是否完成,刚进到宫殿里,就看到赵昚一脸激动地要走出去,好像要去办什么大事似的。
“太子殿下欲往哪里去?”
“上表!”
赵昚一抬头一挺胸,满脸视死如归。
“上表?”
史浩皱了皱眉头,问道:“太子殿下可否告知老臣,太子殿下欲为何事而上表?”
“明国欺我太甚!我听闻明国大军已经开始行动,准备待大宋不答应明国的条件就南下进犯大宋,此等作为与强盗何异?我曾以为明国是汉人国度,必然与金国不同,现在看来,明国与金国实为一丘之貉!可恶!
大宋立国至今,已经过去二百余年,国家遭逢大难,几乎不能立足,幸赖父亲英明神武,保我大宋半壁江山,现在父亲年迈,不能亲上战场,我身为皇太子,责无旁贷!我要请战,我要请兵上战场!为父亲而战!为大宋而战!”
赵昚满脸的伟光正,一段话说完,仿佛周身都闪耀着正道的光,一曲激昂的音乐成为了他的专属BGM。
但是史浩听完却大惊失色,赶快上前摁住了赵昚拿着奏表的手,满脸惊恐地低吼道:“太子殿下糊涂啊!您怎么能上这道奏表呢?您这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让陛下猜忌您啊!”
赵昚一愣。
“我要为国而战,为父亲而战,为此不惜性命,就算战死也不怕!父亲为何猜忌我?”
“太子殿下啊!自古以来哪有率领大军出征的太子啊!就算您是太子,您也还不是皇帝,皇帝怎么能容许外人染指兵权啊!真要让太子领了兵,谁敢保证太子是去抵抗外敌而不是绕个圈子直接回来包围京师强行逼宫?”
史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拍掉了赵昚手上的奏表,低吼道:“这道奏表一上,您则太子之位就不稳了!就不稳了啊!”
赵昚愕然,手一松,奏表被史浩轻而易举地拍在了地上。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自古以来,哪里能有容忍外人染指兵权的皇帝呢?就算赵昚长于深宫,当然也是知道兵权是皇帝的命根子,不容外人染指的道理。
谁敢染指皇帝的兵权,那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必然会受到皇帝的猜忌,然后引发更加惨烈的后果,乃至于兵变、政变。
而且,千万别忘了,大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先生可就是带兵北上抵御敌人侵犯的时候调转枪头回京逼宫,最后当了皇帝,夺下了大宋将山。
这可是有先例的。
所以为什么赵宋家法那么防范武将?
原因就在这里了。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问题——皇太子对于皇帝来说是外人吗?
赵昚也是这样询问史浩的。
史浩一脸严肃,毫不犹豫。
“除了皇帝自己,皇帝没有其他的自己人,所谓皇帝者,乃孤家寡人也!”
孤家寡人。
这四个字击垮了赵昚,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腔热血之下差点做了一件把自己葬送的事情,十几年的勤学苦练和隐忍几乎毁于一旦!
好险!
赵昚忽然急促的喘息起来,背后渗出大量冷汗,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毫不顾忌现在正是料峭春寒的时节。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多亏您的提醒,否则我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
“身首异处不至于,但是针对您的猜忌将就此存在,您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
史浩不无埋怨地看着赵昚:“太子殿下素来沉着冷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有小人进谗言要坑害殿下?是哪个小人如此阴险?老臣请为太子殿下诛之!”
“不,不。”
赵昚赶快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决定这样做的,是我听说了明国武力欺压大宋之后义愤填膺,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火起之下,才做了这样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所为,与他人无关。”
史浩将信将疑的看着赵昚。
“殿下在这个时候如此的不冷静,实在是不应该,殿下不该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在这个关键时刻,殿下的所作所为甚至能决定大宋未来的走向,务必要慎之又慎!绝对不能有一丝错误。”
赵昚擦干了冷汗,又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史浩。
“先生所言……是什么意思?我能决定大宋的未来?”
“没错,太子殿下,您可以决定大宋的未来。”
史浩看着四下无人,就把赵昚拉回到了他的住所内,将左右随从全部赶了出去,清场之后,史浩才放心,压低了喉咙向赵昚说悄悄话。
“太子殿下,接下来老臣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僭越,您若是不高兴,想要杀了老臣,老臣绝无怨言,但是这话,老臣必须要说,因为老臣以为,您是大宋未来的希望,要不了多久,您就可以主掌大宋将山了。”
赵昚瞳孔一缩,顿时瞪圆了眼睛,大为震惊。
“先生此言何意?何以至此?我听不懂啊!”
史浩紧着脸开口道:“太子殿下,您以为,大宋如果当真与明国开战,胜算几何?”
赵昚愣了一下。
“这……我以为,只要大宋上下一心,同心协力,必然可以取胜,大宋军力强盛,兵精粮足,总不至于被明国打败吧……”
看着赵昚一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的表情,史浩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然如此,大宋也不会被金国压制三十年了,人心要是齐了,大宋早就能反攻中原了,现在大宋为什么反攻不了?不就是人心不齐吗?
一些人要反攻,一些人不想反攻,不想反攻的人把想要反攻的人当做比金人还要可恨的仇人,不仅不帮忙,还拖后腿使绊子,拼了命的阻止北伐,比当初阻止金国南侵还要努力。
就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老臣可以断言,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之下,大宋一旦和明国开战,大宋军队必败无疑,稍有不慎,还是惨败!”
“怎会如此?”
赵昚惊讶道:“先生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宋拥兵四十万,兵多将广,怎么会惨败?就算朝中有人不支持,也不至于影响到战场,必然是有人支持的。”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事实啊。”
史浩叹了口气,苦笑道:“只是老臣也认为,无数事实证明大宋并非不能打胜仗,大宋军将并非不勇猛,实在是牵扯太多,掣肘太多,想法太多,所以才接二连三的失败,接二连三的丧师失地,丧权辱国。
别人不说,单说岳飞,当年,他以京湖一地十万之军就能北伐开封,接连打败伪齐、金国大军,声威赫赫,可是最终,他成功了吗?他在战场上打赢了,却输在了朝堂之上!”
赵昚眯起了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决胜的战场,并非是真正的战场,而是,朝堂?”
“并非完全如此,但是如果朝堂得胜了,那么战场上就有六成胜算,反过来,如果朝堂上输了,战场上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史浩低声道:“岳飞和他麾下的军队是何等善战?面对金国强大的铁浮屠也不曾落败,高歌猛进,兵临开封,叫金国人束手就擒。
可是这样一员绝世悍将,却被朝政召回,放弃北伐,并且最终死在了朝堂争锋之上!他不敢不回来,君臣大义在先,粮草军饷在后,不想让他北伐成功的人太多了!”
赵昚皱紧了眉头。
岳飞死于二十年前,当时他还小,十多岁,了解的不多,也参与不到这些事情当中,只是他也隐约听说,岳飞死的很冤。
很多人私下里都认为岳飞死的很冤,可到底是什么害死了岳飞,赵昚当时也不清楚。
长大之后阅览书籍,查阅时人笔记,方知岳飞之死牵扯甚大,绝非三言两语可以阐明,他心生担忧,不敢继续深究,便决定暂时搁置此事,不参与进去,以免引火烧身。
可是如今,这个往日里最讲究明哲保身的老师却主动提起了那么敏感的案件。
这不正常。
“老师,您的意思我还不是很明白。”
“战争,从来都不是单独的两军交锋,战争分作两部分,一部分在正面交锋,一部分在朝堂之上,一部分是看得见的金戈铁马,一部分是看不清的阴云密布。”
史浩缓缓道:“大宋之败,并非仅仅是军队久久不经战阵能决定,也并非是武将吃空饷、胆小怕事成风所能决定,朝堂是否团结一致,人心是否凝聚,是否所有人都渴望胜利,这也很重要。
因为军队拼杀是在前线,由士兵和将领决定,但是粮秣物资,对军队至关重要的粮秣物资却是后方的朝廷决定的,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军队能否取胜,从朝堂上的行动就能看出来了。”
“朝堂上的行动又是如何呢?”
“明国朝堂上的行动高度统一,明皇号令畅通,上下一致,从辛弃疾北返到明国大军开始调动,前后不过一个月,等于明国朝廷全速运转,只为战争准备。
眼下,明国大军远离中都行动畅通,已经聚集在海州一带,足以证明明国已经为这支军队筹备了足够的粮秣,足够明国军队行动,就算是处心积虑,明国朝廷的决心也足以让大宋颤抖。”
史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而反观大宋呢?大宋朝廷对这一战做了什么准备?下了什么样的决心?军队上了前线之后,粮秣供给方面可以让军队放心吗?
没有,他们甚至还在争执这一战有没有打的必要,这样争执下去,将来就算打了胜仗,要如何治理夺下的土地,夺下的土地要不要,都会成为争论的问题,永无止境!”
赵昚对这些问题有一些了解,但是限于身份,他从未亲身参与到其中的工作当中,对于这些工作没有太深入的了解,只是知道一个名目。
但是他也清楚什么叫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通过明宋双方朝廷的行动,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一战到底谁的赢面比较大。
明国已经决定要打了,大军都抵达前线了,而大宋还在争执要不要打。
这样的朝廷统领的军队,永远都在被动防御,而被动防御的战争,注定是被压着打的,打赢了不会得到什么战果,而反过来稍有不慎,就是惨败,就是一溃千里。
赵昚捏紧了拳头,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大宋就真的一点赢的可能都没有吗?”
史浩长叹一声。
“老臣很不愿意承认,老臣也是希望大宋越来越好,但是就目前来看,双方一旦开战,大宋获胜的可能微乎其微,明国军力远强于大宋,这是事实。”
赵昚不甘。
“镇江府的刘錡将军乃名将、宿将,当年曾多次击溃金军,取得赫赫战功,他难道不能力挽狂澜吗?”
“当年可以,现在未必,一者刘錡离开军队十数年,当年的旧部星散,很久没有接触军队的情况下,他重新整合麾下军队还需要时间。
刘錡此番能出镇镇江府,纯粹是之前为了防备完颜亮而调任的,这段时间他能否整合当地军队的军心,能否让那些军队听命于他还是个问题,而且更严重的是……”
史浩低声道:“臣从枢密院的熟人处听说,刘錡将军病的挺严重,他本就年过六十,现在更是生病了,缠绵病榻之上,久久未愈,之后会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刘錡将军病了?”
赵昚大惊:“怎么会这样?两军临战之时,刘将军怎么会生病呢?”
“刘錡年事已高,这次出镇本身也是前任镇江府都统刘宝过于庸碌,还贪污腐败,不能得到朝廷信任,所以勉力为之,眼下局面如此,刘錡操心劳碌从而病倒,也实在是国家忠良了。”
史浩叹了口气,又缓缓道:“明军集中兵力于海州,显然是打算从海州南下渡江,兵锋直指镇江府和建康府,而沿江前线,王权庸碌,刘錡病倒,更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替代,这一仗,又要如何取胜呢?”
“先生既然知道,为何不去改变?而要在这里对我说?”
赵昚相当焦虑,开口道:“先生应该清楚这些事情的重要性,将这些事情告诉父亲,不比告诉我更好?父亲可以做出改进啊!“
“不是不愿改变,而是无法改变,殿下,这种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臣人微言轻,根本不足以影响大局,而殿下虽然有足够的身份,却身份敏感,不应该就军事问题发表态度,所以这一次,殿下与臣都无力改变朝堂与战争的结局。”
史浩看着赵昚道:“每一件事情,大宋朝堂上都有能看出根本问题的智者,但问题就在于,朝堂并非全都是智者,也不是由智者掌控朝堂,殿下,您明白臣的意思吗?”
赵昚低下头,咬牙切齿,紧握拳头,满身心都是不甘。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那就好,所以现在把问题说回来,说回为何臣认为殿下是大宋未来的希望这件事情上。”
赵昚一愣,抬头看向史浩。
“先生何意?”
“殿下,这一战若是败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殿下可以预测吗?”
史浩的语气波动不大,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赵昚紧锁眉头,心中闪过万般念头。
“无非是丧师失地,丧权辱国罢了。”
“具体呢?”
“割地,赔款,岁币,称臣,这些事情我都能想到……”
赵昚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道:“当年对待金国不就是如此吗?只不过现在换了一群人踩在大宋的头上罢了,大宋还要接受屈辱的对待,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君臣还是父子还是叔侄了……父亲年岁已高,怎能忍受如此屈辱?”
这样想着,赵昚又激动起来,双手握拳,心中满是不甘。
“然后呢?”
“然后?”
“谁该为此负责?”
史浩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开口道:“割地,赔款,岁币,称臣,哪一样不是在大宋身上放血?哪一样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决定就必然引起连环反应的?
割地,割谁的地?哪一块地需要被割?多少人居住于此?朝中有没有官员的老家在这块土地上?有多少人的土地财产位于此?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
赔款?赔多少?十万贯?百万贯?还是黄金?白银?谁出这个钱?朝廷?朝廷没那么多钱,万一出不起呢?谁来出?明国大军就在眼前,出不起也要出,官员,豪绅,富户,谁会倒霉?
岁币也是一样,同样是钱,都要有一些人倒霉,有一些人利益受损,称臣更不用说,如此之大的侮辱,对于刚刚摆脱金国魔爪的大宋来说,又会带来多少不满?”
“这……”
赵昚眨了眨眼睛,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史浩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的思路非常清晰。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战败后果,并不是谁说自己承担了就能结束的,由此带来的连环反应才是最要命的,官员的愤怒和不满,民间的愤怒和不满,谁来平息?
大军刚刚被明军打败,明国威武强大,一般人不敢直接把矛头指向明国,强如当年的强汉也要用和亲之策争取时间,在此之前不敢和匈奴撕破脸,更何况是大宋?
那么好了,官员和百姓的怨气总要有发泄的地方吧?如果怨气和不满积累着不发泄,那么又要出多大的问题呢?这股怨气该怎么引导才能安然渡过,没有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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