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人生如戏

艾泽穿过空荡的走廊，来到洗手间，见杜若颖正在洗手池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偷偷背过双手，悄然将门锁上：“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谢谢关心，我没事……”杜若颖两手撑在洗漱台边缘，眼看就要站立不稳。

        艾泽走上前去，顺势将她扶起，低沉温柔的声音从身后贴来，近得就像是随时会咬上她的耳尖一样：“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需要我帮你吗？”

        “不要……这么近……”杜若颖试图推开他，却完全使不上力气，一个脚步不稳，反而倒在了他的怀里，“麻烦你，带我去找威廉……”

        “找他做什么？”艾泽冷笑着抚上她细嫩的脖颈，激得她不由得高仰起头来，“我帮你解决不好吗？”

        “解决……什么？”

        “你说呢？”艾泽不紧不慢地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如同整理一个心爱的玩偶，“吃了那些点心后，感觉很难受吧？手脚使不上力气，浑身也像烧起来一样，骨髓里仿佛爬满了蚂蚁，随便碰哪都会感到钻心的奇痒。”

        “是你？！”

        “诶，是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啊。”温和而甜蜜的话语，却让她感到了空前的危险，“别害怕，很快就让你舒服起来。”

        “救——”杜若颖刚一开口，就被他紧紧捂住了嘴。

        “小侦探，脾气还挺倔，”艾泽不悦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排着队求我睡她们吗？你应该感到荣幸。”

        杜若颖拼命摇着头，嘴里发出唔唔嗯嗯的闷声。

        “要不是这次地方不好，我还真想把你放置起来，看你到底能傲慢多久。”他抬腕看了看表，“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幻觉和幻听应该已经开始侵蚀你的理智了吧？”

        “什么……幻觉……”

        “当然是你喜欢的幻觉了。其实你也很想吧——被自己最喜欢的人上掉什么的？”

        “喜欢的人……”她的眼神逐渐空洞。

        “嗯，”艾泽控着她的下颔，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还认得出我是谁吗，小颖同学？”

        水光潋滟的墨黑色瞳眸茫然地看向他，身体慢慢停止了反抗。艾泽松开捂住她的手，温柔地诱导着：“说，我是谁？”

        “威……廉。”

        “啧，真是个令人不爽的名字……”艾泽暗自冷哼一声。

        可惜，他现在没空计较这么多了。

        他只好继续模仿威廉的口吻，“所以不要反抗我，好吗，小颖同学？”

        杜若颖顺从地点了点头。

        “真听话，”艾泽将头埋入她蓬松的长发中，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吻上了她的后颈。

        “唔……”杜若颖剧烈地颤抖起来，“威尔，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可是你最喜欢的人啊，难道不是吗？”

        “是。”

        “那就不要再对我说任何一个‘不’字。”艾泽不悦道。

        空洞的双眼中闪烁起痛苦的泪水：“嗯……”

        “乖孩子。”艾泽伸手滑向她腰侧的拉链，准备将礼服解开，不料脚尖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居然被她狠狠踩了一脚。

        还来不及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更剧烈的疼痛就从两腿之间涌了上来，直把他疼得跪倒在地。

        杜若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遭受了致命打鸡的可怜家伙。她站稳脚跟，眼神十分沉静，简直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与先前柔软难扶的脆弱状态完全判若两人。

        “你怎么……”艾泽愕然。

        “你想问我怎么突然恢复正常了，是吗？”杜若颖忽然轻松地笑了笑。

        事情还得说回侍者端点心来阳台的那个时刻。

        当时，杜若颖注意到威廉端起红酒时迟疑了一瞬，而且罕见地将一只手抱在胸前，搭在了端酒的手的臂膀上，食指有节奏地轻点几下，不动声色地敲击出一串摩斯密码：

        “别吃，点心有问题。我在餐盘上看到了奇怪的白色粉末，像是新撒的。”

        可此时杜若颖早已端起了点心，叉子也伸了进去，她愣了片刻，随即用食指轻点着纸盘底部回问：“那就扔掉？”

        威廉一边若无其事地和侍者聊着这是什么酒，一边回复杜若颖：“不行，有人在盯我们。”

        “是谁？”

        “不知道，感觉视线是从宴客厅过来的。”威廉答，“小颖同学想把犯人揪出来吗？”

        “当然想！”

        “那好，我帮你引开侍者的注意力，你把身子侧过来，借助视觉错位假装吃掉点心，实际上全部扔到阳台外面的草丛里。”

        杜若颖照办了。

        为了演技足够逼真，在“吃”的过程中，她还故意往嘴唇上蹭了一抹奶油。见此情景，威廉会意一笑，抬手将奶油拂去，默契地配合着她的即兴表演。

        眼看一盘点心快要见底，杜若颖又有些不安起来：“假装吃完以后我应该是什么反应啊？现场表演一个吐血中毒嘛？”

        “中毒倒不至于。”威廉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对方下的是什么药，你看着发挥就好。”

        杜若颖：……？！！

        “相信你哦。”威廉笑着朝她发送了一个wink。

        杜若颖：……

        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忆起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然后随便挑了一个舞会下药的狗血桥段，照着演了起来，没想到还真蒙中了。

        当然，以上信息她可不打算告诉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她淡定地清了清嗓子：“还不明白么？你的计谋从一开始就没能得逞，我之所以这么配合，只是为了让你露出马脚而已。”

        但说实话，当她意识到下药的犯人居然是他的时候，心脏真的狠狠揪痛了一下。

        明明看起来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

        “不愧是名侦探，”艾泽从地上爬起，露出阴狠的凶相，“可就算没吃那些点心，你的力气也拧不过我，这里没有别人，我现在药了你也不是不行。”

        “什——”不等杜若颖反应过来，他就朝她扑了上去，将她死死钳制在了冷硬的地板上。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那是一枚白色的圆形药片，边缘有些奇怪的磨损痕迹——看来他就是从它上面刮取的粉末。

        他用力卡住她的双颊，强迫她张嘴：“原本，它的典型剂量只需100微克，也就是一粒沙子十分之一的重量——就能把贞洁烈女变成十足的荡·妇。但我今天忽然想试试看呢，如果让你吃下整颗致幻剂的话，将会发生什么？”

        杜若颖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将头扭向一侧，可却完全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药丸塞到自己无法合拢的嘴边。

        就在她绝望地紧闭上双眼时，一声巨大的闷响传来，身上的钳制也全部消失了。她睁眼一看，发现艾泽居然被一股强力砸到了另一头，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看起来很痛的样子。药丸也弹跳着掉进了厕坑。

        他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上的灰，神情十分厌弃。

        是威廉。

        威廉一脸无奈地朝杜若颖走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摇头叹道：“小颖同学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啊，差点连我都给骗了。”

        杜若颖知道他指的是先前走廊上的事，于是嘿嘿一笑：“不经过你的检验怎么行嘛。怎么样？当时是不是有一丢丢心动了？”

        “是啊，心动了，”威廉故作受伤道，“心动之后才发现，一切全是你的演技而已。”

        “……你知不知道，太坦诚了反而会不好玩的，”杜若颖无语，“我还指着看看你死鸭子嘴硬的一面呢。”

        “抱歉让你失望了。”威廉摊手。

        “不过，”杜若颖蹙眉道，“先前我真的挺担心的，完全不确定这个狗血桥段到底好不好使，而且直到离开宴会厅后，我甚至开始觉得，也许已经没必要再继续演下去了，没想到……”她瞥了一眼地上的艾泽，头痛扶额，“哎，自从遇见你以后，我一直就有点怀疑，咱们是不是生活在什么狗血的小说世界里。今天感觉这种怀疑更强烈了。”

        “《戏精女主的侦探日常》……之类的么？”威廉忖思。

        “噗！你怎么——”

        威廉别过脸去轻咳了一声：“嗯……之前不小心看到过，叶芝同学发给你的那些小说链接。”

        杜若颖：……？！！

        您眼睛还好吗？

        “没想到小颖同学喜欢看的书居然是那种类型。”威廉难为情地微红了脸。

        杜若颖：来人啊！重金给他换一双没看过那些网文的眼睛！

        “话说回来，如果我的人生真是部小说，”杜若颖忽然冷笑着捏紧拳头，指关节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我非得把这个恶趣味的作者揪出来打爆不可——还有你！”

        “我？”

        “你很慢啊，”她撇嘴道，“明明早在他招认的时候就可以进来了，害我又提心吊胆地临场发挥了那么久。一直躲在门外看戏，很爽是不是？”

        “小颖同学别生气，”威廉忍着笑意解释道，“我把尾随他的记者支开也是需要时间的。”

        一旁，躺在地上的艾泽浑身疼得像是骨头都散了一样，听到此话，却忽然冷冷地勾起嘴角：“哼，支开记者？真是两个笨蛋，如果你们不支开记者，也许这还是一个让我身败名裂的好机会呢。以为做了这种自以为善良的蠢事，我就会感激涕零了是吗？”

        “艾泽先生别误会，”威廉和煦地眯起双眼，“支开记者更多地是为我自己着想，毕竟——我可不想以太残酷的形象上报。”

        艾泽忽然感到了不妙：……？！！

        他瑟缩成一团，连滚带爬地向门口移去，却惊恐地发现大门不仅被反锁了，而且还新加了一支细长的白色塑料套索，将锁扣捆得十分结实，怎么拽都撼动不了。

        巨大的阴影从背后缓缓升起，将他完全笼罩。

        “你……你们准备干什么？”他失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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