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成真的谎言

“那么您意下如何呢？”珂雅问，“如果可以的话，大概会占据您周末的两天，您看行吗？”

        “写真……吗？”威廉微微一笑，将右手摊开，给她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抱歉可能要辜负您的美意了，您看，我的手最近受了非常明显的伤，恐怕不适合担任模特。”

        啊，他果然拒绝了。

        杜若颖有些失望地轻叹了一口气。

        米久川盯着他的伤口忖思了片刻，然后说道：“这个倒没什么关系，解决办法有很多。有些姿势可以避免拍到这只手，万一拍到了，请专业后期人员p一下也不难。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为它做个专门的设计处理……所以关键还是看您自身的意愿。”

        “既然如此，”威廉有些玩味地看着杜若颖失望的神情，“那——就承蒙你们关照了。”

        听到这个回答，米久川的双眼顿时一亮：“这么说来，你同意了？”

        “嗯，同意了。”他笑道，“毕竟——小颖同学似乎也很希望我同意啊。”

        “小颖”二字，他故意念得尤其暧昧。

        嘴角轻咧，舌尖向下，轻轻落在牙齿上，发出缱绻的音节：小—颖。仿佛鼻息也随之共鸣。

        他那刻意拉长的低沉声音充满磁性，隐约带着一种欧洲人独有的音调偏转，和他那惯常的、充满享受意味的笑意，听得杜若颖不禁浑身一哆嗦。

        珂雅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客人，出于好奇，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难道……你们真是新闻里说的那样？”

        回想起刚从手机里看见的那些震惊部画风的新闻标题，杜若颖赶紧摆手道：“我们不是，我们没有，他们乱说。”

        标准的否认三连，一气呵成。

        “既然小颖同学说‘不是’，那就暂且当它还不是吧。”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威廉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见状，珂雅露出了会意的笑容。她热情地拉住杜若颖的双手，感激道：“等写真集出来了，我一定送你一本。”

        「呵，女人！真是势利眼！明明前一秒还完全无视我……」

        等米久川带着威廉在工作间量完身形数据后，杜若颖杯中的红茶也终于见了底。她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时间。

        “那就这么说定了，”察觉到她心思的珂雅起身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既然你们还要赶在门禁前回去，我们也不多挽留。周末我开车去北聿大学接你们，咱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

        不消说，留的自然是杜若颖的电话。

        回去的路上，她默默看着漆黑的手机。一想到手机里那个奇怪的复活系统，她渐渐感到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偏心眼的系统！明明每次受苦受累的人是她，为什么拿奖励的人却总是他？

        不知道等任务四完成后，他又会获得什么，万一直接点亮it技能，那她真的就什么都别玩了……

        “在想什么呢？”威廉问。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她冷静下来回答道：“我在想，你在任务三里获得的奖励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难道这还不明显吗？我本以为你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他笑道，“奖励的名字叫做‘视觉翻译’，我现在能通过它看懂中文。”

        果然……

        “关于视觉翻译，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小颖同学。”他说，“g-o-o-g-l-e，这个单词，你认识吗？”

        “……谷歌？”她皱眉道，“你在哪里看见的？”

        “每次使用‘视觉翻译’功能前，眼前都会闪过这个单词，而且还是非常奇怪的彩色，所以我想应该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你想多了……”她无语道，“这就是个——”

        等等！

        能进行视觉翻译，而且搭载的是谷歌？！

        为什么如此超自然的系统里会出现如此人工化的部分？

        说起来，之前她一直没去细想过这个“复活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因为一切都太过于超自然了，她根本就无从想起。在她看来，这个系统不可能出自人类之手才对。

        可是，如果它确实出自某一群人之手呢？

        那么这将意味着，它一定也可以被另一群人给攻破——

        “你们的时代有着更多的技术优势……试着去依靠一下伙伴的力量怎么样？”之前在梦中所获得福尔摩斯的启示还犹在耳边，让她意识到也许眼前的困局还存在另一个解决方向，那就是通过解决系统来解决莫里亚蒂。

        看来，是时候借助一下“那个人”的力量了。

        “对了，明天开始，我要去正常上班了。”威廉说，“图书馆，朝九晚五。你要跟过来吗？继续你的24小时监视，以荒废学业为代价？”

        “你上班期间我就不跟了，反正图书馆里到处是监控。”她淡然道，“如果被我发现，跟你接触过的学生被卷入什么奇怪的案件的话，我会顺手举报你的，不用谢。”

        正好，明天只有一节建筑手绘表现技法课，放学后她可以避开威廉，独自去找“那个人”，然后一起研究一下“复活系统”本身。

        清晨的阳光将教室映得有些耀眼，渐渐驱散了残夜的凉意，让空气变得有些燥热起来。上课中途，教室后排有学生偷偷溜到角落去开启了空调。

        “请问杜若颖同学在吗？”又是邹辅导员。

        啊啊，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杜若颖无奈地举了举手，在任课老师的应许下离开了教室。她跟着辅导员一起，穿过了长长的走廊。

        「不慌，杜若颖，不就是假火警的事情吗，没什么好怕的，把威廉老老实实供出来就行了。」

        然而，等她推开门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迎接她的并不是一排苛责的目光，相反，是一阵掌声。

        “……？！！”虽然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静，可是眼前这个画面完全超出了她能冷静的范围，“发……发生了什么？”看着其中两名明显是消防官兵的人，她感觉自己声音都发虚了。

        “是一个小小的表彰会。”一名教务老师解释道。

        “表彰会？”她越发感到一头雾水。

        “是啊，这次的火灾，如果不是你及时联系了火警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一名消防官说道。

        “毕竟起火位置实在是太隐蔽了，很难被人注意到。”

        “是啊是啊，真的好险。”

        “谁能想到锁了好几天的专教里，竟然会有一个忘记拔掉插座的热熔胶枪呢？而那持续的高温正好就引燃了pvc板，然后又烧到了窗帘。”

        “偏偏那个专教的朝向又不好。”

        “一定是之前那些做模型的学生粗心大意……”

        “对，咱们可得尽快查出来到底是谁的热熔胶枪才行啊。”

        “还有那些老化了的消防报警器和喷淋，也得安排一次全面检修。”

        “……”

        老师们议论纷纷道。

        火灾？起火？热熔胶枪？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说——

        难道说昨晚那个假火警居然成真了吗？

        另一个老师上前拍了拍杜若颖的肩膀，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学校里发生火灾的这种事情毕竟不光彩，我们不好明面上大搞表彰，希望小颖同学不会介意。不过，我保证，奖学金积分不会给你少加的。”

        然而，杜若颖还完全没从懵逼状态中回过神来。

        火灾……怎么会成真呢？

        天底下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难道是威廉——

        而此时此刻的威廉，正在图书馆的外文咨询室里和一个学生聊着天。他的桌边匍着一本打开的中文书，封面朝上，上面赫然写着《种花家的当代法律与社会关系研究》，看来是他之前在看的消遣读物。

        面对着眼前这个焦虑到不堪地步的学生，威廉换上了一副亲和的笑容：“其实，除了教授这个职业以外，我更是一个职业咨询师。所以，关于你目前的困境，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

        他身后的窗外突然投来一片炫目的阳光，映亮了这个学生的眼睛，就像在黑夜中点燃了两束明亮的烛火。

        威廉将手边的另一本精装图书递给了对方，继续说道：“这本书借给你，我想它里面所给出的答案非常适合用来解决你的问题。”

        “加缪的……《反抗者》？”这名学生的某根神经似乎被猛然刺痛，他蓦然睁大了双眼，想弄清楚对方说这话的态度是否认真。

        但由于威廉坐在背对阳光的位置，他的眼神在细碎而耀眼的金发之下变得愈发难以辨认，唯一可以看清的是，在那深深的阴影之中，他的嘴角确实露出了一抹极具蛊惑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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