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禁药

　　地契，玉戒，二选一？

　　林初轻笑，稚童之忧，得了就是自己的，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药费怎么清，向来是医者说了算。”林初转头看向夜寻，伸出自己的左手，动了动手指，意有所云，“你家主上夜闯景云山，还失礼于我，收下这个不应当吗？”

　　那一瞬间，夜寻觉得院中安静到了极致，耳边只有林初的一句话在反复萦绕着：

　　失礼于我……

　　失礼于我……

　　失礼于我……

　　他有点不敢置信地推测：主上既用这玉戒相抵，那这个“失礼”，应当是他所想的那个“失礼”吧……

　　难怪要细查景云山，但是，看主上今日所为，怎么又好像是想要回玉戒，难道是这女子什么地方有所不妥？

　　弄不清楚主上的真实意图，他嘴里只能模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唔，嗯。”

　　林初看似反问夜寻，实则是对话秦非，所以问这话，也并不是真的要夜寻给出一个什么回应来，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下属，听命于主。

　　秦非自然知晓其意，这玉戒在她的三言两语间，成了夜闯景云山和失礼于她的代价。

　　这下，他倒真不能以之前的借口让她归还了。

　　无碍，反正之于他而言，这东西脱手出去，被烦的也不是自己。

　　“也罢。”秦非心思一动，不再提及此事，反而转了言论，“今日，我是有另一事访山。”

　　看着对方这躺着纹丝不动的姿样，林初腹诽：究竟，谁是这景云山之主？

　　“论消息，哪里比得上朝暮楼的灵通？”林初觉得他应当是来滋事的，语气放得漫不经心，不想多纠缠，“何时需要劳烦秦楼主，到这小小的景云山来打探了？”

　　说着，她缓步走到树下的石桌边坐下。

　　毕竟，传闻中秦非武功盖世，而她，又恰巧，是个废柴。

　　若是真打起来，不好看。

　　所以硬碰硬，向来不是林初的江湖之道。

　　“世人素知，景云山医绝天下。”

　　林初不反驳，实话。

　　“我来，是想问……”秦非顿了顿，“一味药。”

　　“于我何益？”说完，林初饮了一口临夏递来的茶。

　　秦非似早有所料，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地契，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仙迹台，汤泉池。”

　　林初从他拿出那张纸的时候，便有所准备，只是，她没想到会是有汤泉池的宅子。

　　临夏从夜寻手中拿过那张地契，又将它递给林初。经过两人仔细地反复确认，果然是真的地契。

　　仙迹台，地域物产富饶，万物皆有灵性，可以说是天下之众的滋养圣地。尤其是最负盛名的汤泉池，池内之水天成，对人体有着神奇的疗养之效，是天下学医人心之想。

　　如果一个人能随意送出汴京的富宅，就表明这个人有一定的财力，或者有一定的权力。

　　但一个人若能轻易送出仙迹台的宅子，他必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林初此时内心的激灼不必言说，但是，拿出这个条件，却只谈一味药。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底渐渐蔓生。

　　“什么药？”林初情不露色，将手中的纸张折好放着。

　　秦非听她问出声来，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终于从那张木椅上起身，看着林初，然后缓缓走向她。

　　而后，在经过夜寻的时候，他侧偏了一下头，夜寻便躬身作揖飞身出了院。

　　临越见状，向林初示意后便也跟了出去。

　　临穆则移步走至临夏身边，两人皆护在林初身后，提防着面前这个意图难以揣测的男子。

　　秦非见状神色未动，一直走至石桌边，扶了衣摆与林初相向而坐，还拿起了桌上的紫砂壶给她续了一杯茶。

　　淡绿的茶水从壶口倾出，流出了一道柔巧的弧度，淡淡的白雾纷撒着浓郁芬香的清茶韵味。

　　左手执壶，右手取杯，秦非给自己也沏了一盏茶。

　　秦非左手轻放茶壶，随意搭在乳白的石桌上，而另一只手执杯，用手肘支着桌面，以一副漫不经心的惬意姿态，品着杯中茶。

　　杯抵薄唇，雾绕玉面。

　　“柳呈身上的那味……山丝苗。”轻飘飘的一句话，随着无形无状的细雾在空中散开，了无踪迹。

　　林初透过茶烟，看近那双波澜不惊的凤眼，突然轻笑：“秦楼主，你可知山丝苗是何物？”

　　秦非举杯饮了一口茶，随意道：“知。”

　　“那柳呈，可是当今户部主事柳嵩的独子。”林初也执起手中杯盏，低头看着杯中微荡的茶纹，“他一个纨绔子弟，怎么会有山丝苗这种，禁药。”

　　“他有没有禁药，与我无关。”秦非唇角一勾，抬眼径直看向面前那位似笑非笑的女子，“我在意的是，你。”

　　林初朱唇含笑，仿佛听到了无稽之谈：“景云山因医被世人传颂盛名，我身为如今的一山之主，又怎会有那种禁药？”

　　“你医好了柳呈。”秦非言势不退。

　　“这句话我可不敢认。”林初笑道，“柳呈患疾之重，以我之医尚浅。”

　　“那尊师可有应对之术？”秦非语气放轻，倒像是和朋友在随意攀谈。

　　林初从容应对：“世上谁人不知，家师早已失踪无迹，我又何处得知。”

　　不知这人打的什么算盘，林初率先截了话头：“秦楼主，你之所问，好似与药物无关。”

　　接着又道：“我现已答了两问，如若没有药物之事可问，恕不解惑。”

　　“好。”秦非淡笑，把方才的话换了种问法，“我就想知，柳呈身上那药的药性为何？”

　　“方才已然说清，我医术尚浅，不知他身是何药。”林初学着，也换汤不换药地应答。

　　“那，山丝苗有何药性？如何解？”秦非不依不挠地问着。

　　“山丝苗是禁药，我又如何得知那药有何药性，该如何解？”林初饮着茶，始终如一地反问不答。

　　“你不知？”语气微微有所转变。

　　“那是禁药。”依旧油盐不进，端着茶杯细品。

　　不一会儿，杯中茶水又尽。

　　秦非也停了一顿，拿起茶壶给二人续上新茶。

　　待壶底再次与桌面相触，男子低沉的音调，一声一声击打在林初的心上。

　　“六年前……”

　　“景云山之云岚与景家二小姐景蕴，一同失踪。”

　　“四年前……”

　　“景家家主疯魔想，于食物中下毒，陷杀全家。”

　　秦非看似无神的凤眼自，从说话时便一直注视着面前女子的面容，看着她的神情因他之言染上别的情绪，那双杏眼也渐渐暗藏了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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