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引蛇出洞

这日，天刚蒙蒙亮，叶落殷就醒了过来，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最后干脆躺在檐下的躺椅上吹着沁人的凉风，看着微澜的天色发呆。

        清晨的薄雾打湿了庭院里的绿叶红花，凝着一层水珠。鸟儿在枝头不时叫上几声，为宁静的清晨带来几分初日的生机。

        绿乔取了一件披风出来给叶落殷盖上，关心道：“姑娘，仔细别吹着风。”她不明白平日最爱睡觉的姑娘，今天怎么一早就起来，也不说话就干坐在这里。

        不多时，金色的霞光洒满整个庭院，驱散了晨间的清凉，暖意融融。

        叶落殷抬眼看向天空，那声对不起，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有良心的小贼可不多见。今天那少年必须再交出五百两，五百两的数目并不少。他必然会再次出手，她只需给他一个出手的机会，便能捉住他。

        “绿乔，准备一下，我们出府。”叶落殷站起来迎着阳光，淡淡说道。

        “姑娘，你又要出去呀？”绿乔听得心惊胆战，昨夜殿下的吩咐她可没忘。“这今天会下雨，姑娘我们明天再出去吧。”

        叶落殷瞟了一眼天空那抹蓝，秀眉轻蹙，狐疑地盯着绿乔，道：“你确定吗？绿乔你今天有点奇怪。”

        被这样一说，绿乔更是心慌。她不会撒谎，心思也不够活络，姑娘要做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阻止。于是一五一十地把昨夜遇到慕容渊的事说了出来，末了由衷地说道：“殿下真的是很关心姑娘。上次姑娘昏迷，每到夜晚总会突然高热，殿下不放心，亲自照料姑娘一宿。连换洗冷敷毛巾这种琐事，也不肯让绿乔帮忙，全然不顾双手被冰水冻得通红发肿。”

        叶落殷一滞，多久没人这样担心她，照顾她了？都快忘了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慕容渊看着清冷淡漠，心里实则不然，对他身边的人都极为照顾，譬如府里的下人，譬如施大夫。对她大概也是这样吧！

        “我知道了。放心，我们只是去逛闹市，不会有事的。”说罢，叶落殷拉着绿乔往屋里走，边走边继续道：“绿乔，今天我们不穿男装，帮我挑一套好看的衣服来。”

        绿乔依言拿来一套藕色素纱罗衣长裙，领襟处金丝线刺绣的并蒂莲栩栩如生，叶落殷肤色极白，穿上后柔媚动人，在人群中非常打眼。

        叶落殷满意地转身递给绿乔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吩咐道：“这个绑在你腰间，待会儿买点什么都由我来结账。”

        “为什么？”绿乔不解。

        “自有妙用。”她今天就要来一招引蛇出洞。

        烈日当空，西街闹市依然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叶落殷在这附近的大街小巷上来回走了数十次，依然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绿乔跟在身后腿都打颤了，她抬手用袖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忍不住问道：“姑娘，我们还要走多久？”

        叶落殷回头看了一眼绿乔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心有不忍，道：“我们到前头的茶坊喝口茶，休息一下。”

        这茶坊开在街角，闹中取静，门庭前没有吆喝不休的小厮招揽生意。矮矮的篱笆围了一圈，篱笆内是疏疏落落的竹子林，一道窄窄的碎石小径延伸至简朴的木门前，青瓦白墙，高雅幽静。

        她们推门而入，琴音袅袅，大厅中央正有伶倌抚琴，两旁则是茶座，二楼是独立雅间，客人不多，皆是文人墨客和清贵公子，或下棋听曲，或吟诗弄墨。她们的出现，霎时吸引了不少客人的视线，老板随即热情地迎上前招呼她们，叶落殷要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时不时有几道惊艳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她置若罔闻，轻靠着窗框，注视着大街上来往的路人。

        绿乔已累得不顾形象，直接搁起一边腿在座椅上，边揉着小腿肚边问道：“姑娘，我们待会还要像刚才那样走嘛？”

        “嗯，得走。”

        她一听马上垂头丧气，双手撑着下巴，无精打采起来。叶落殷看着绿乔瞬间绝望的小眼神，笑着逗她：“要不绿乔就留在这听听美人弹曲儿，我晚点再回来找你。”

        绿乔立马头摇得像拨浪鼓般，撅嘴道：“不要，哪个美人都不及姑娘万分之一，绿乔就想和姑娘在一起。”

        “绿乔，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我喜欢！”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很快就忘了刚才的劳累。忽地，长街上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躲躲闪闪，不时躲在偏僻处，偷偷观望过往的路人。

        是他！

        叶落殷匆匆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老板，钱不用找了！”说着便一把拉起绿乔火急火燎地往外冲。不曾想刚好有一伙计端着茶水往这边走，说时迟那时快，她已来不及躲避，直直撞了上去。盘子茶杯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茶水却好巧不巧泼向一旁茶座上专注下棋的男人。

        那男人头发，脸上，身上的玄衣皆被茶水湿透，换句话说这杯茶是兜头盖脸地泼在他身上的，男人对面的侍从立马倒抽一口凉气。

        叶落殷连眼皮都不抬，利索地从怀里再掏出一锭银子丢给那伙计，紧接着又从怀里摸出一方丝帕丢给那男人：“兄弟，不好意思，你自己擦擦，我赶时间！”话音未落便拉着绿乔一溜烟跑了。

        那男人脸上神色莫测，嘴角微抽，一直盯着她走出茶坊大门才收回视线。

        “公子？你还好吗？”侍从忍着笑意，轻声问道。

        “你觉得呢？”男人白了侍从一眼，低头看了看手中丝帕，便随手放进怀里。

        绿乔还搞不懂状况，就已站在大街上。

        “姑娘，刚刚发生什么了？”绿乔看着叶落殷四处张望，一脸严肃，不由紧张起来。她有不好的预感，姑娘所说的不胡闹根本就是忽悠人，明明一直就在胡闹。

        叶落殷没说话，带着绿乔快步走到一家丝绸庄前，再次左右看了一眼，才缓缓开口：“绿乔，好好听清楚我的话。”

        绿乔还在消化叶落殷这句话的时候，就又听得她拔高音量说道：“这次我们可是要买最好的绸子。绿乔，钱袋呢？可带够了银两？”

        话锋转得太快，绿乔听得一头冒水，只听懂姑娘最后说要钱袋，她忙取下腰间的钱袋递给姑娘。

        疾风掠过，手里的钱袋不翼而飞，与钱袋一起不见的还有姑娘。莫不是做梦？这情节昨天不是已经发生过？

        “绿乔自己回家！”风中飘来了叶落殷清清浅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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