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不再是没人要的物件了

翟潇灵本想询问她们是否愿意一直跟随着自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皇宫中。

        入了宫的宫女，可以说是这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作罢，她也不再多问，只是感叹霜雪霜霖二人生来的命便不好。

        她自是知道这些服侍主子的下人们的愿望便是能哄得主子开心罢了，虽说这与她对待生活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在她眼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为自己活着的权利，更何况谁生来便是应该为奴为婢的呢。

        她便下定决心，只要她在这宫中一日，便不会让霜雪霜霖二人受人白眼与欺凌。

        “多谢妹妹们的糕点与茶水，我收下了。其实，你们二人若是有事，或是劳累，大可不必伺候着我，我自己来便是。”

        霜雪霜霖二人有些傻眼。她们还是头一回见着不需要下人伺候的主子。

        翟潇灵自然是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的，轻笑着站起来，转过身，朝着后院的桃花林走去。

        “在我们天师阁，没有下人，因此所有事都是我们亲力亲为。我知晓你们寄人篱下的难言之隐，但是在我这里，你们要是累了，便去休息，你们要是病了，我会带你们寻太医。

        你们是人，不是物件，是人都会累，都会病。只要我在这宫里一日，你们在此处便可以不用受自己下人身份的约束。

        对了，别唤我翟姑娘了，我年长于你们，唤我潇灵姐便可，天师阁里的师弟师妹们都是这么喊我的，千万不要拘束啊！”

        翟潇灵衣袂飘飘，虽然并没有回头，但身后的霜雪却感到心中似是被注入了一汪暖流。

        原来，她们这样出身卑贱，终日只能仰人鼻息苟活着的人，也能有不需要隐忍的日子啊。

        霜霖听不太懂翟潇灵的话，有些懵懂地看着姐姐。

        霜雪握住了霜霖的手，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她声音轻颤，“霖儿，翟姑娘，哦不，潇灵姐的意思是，咱们在这璃芸殿中时，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们，终于不是被随意送来送去的，没人要的物件了。”

        霜霖似乎是听懂了，朝着翟潇灵离开的方向深深地跪了下去。“那我们更应该谢谢潇灵姐姐了。”

        霜雪将霜霖慢慢扶起来。“不，潇灵姐的意思是，在这里，我们不需要跪任何人。她希望我们能有自己的想法，是真的对我们好的人啊。”

        翟潇灵其实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直接影响了两个小宫女的世界观，也不会想到二人后来竟成了自己爱情路上的大助攻。

        这边翟潇灵径直走向璃芸殿后方的那片桃林中，一阵微风吹过，桃枝轻摇，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旋转，最后安静地落入尘土中。

        “原来你在这儿啊，害的本公主一阵好找。”翟潇灵还沉浸在这桃林的美景之中呢，许敏儿的声音倏然响起，吓了翟潇灵一激灵。

        翟潇灵看着许敏儿的眼神中带了些怨念。“一惊一乍的，你说你，哪里有个温婉贤淑的公主的样！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有什么事儿啊？”

        许敏儿眼睛一眯，笑嘻嘻地抱着她的手臂。

        “父皇今晚设了宴席，是给你和你师父接风洗尘的。你可一定要来啊，否则本公主一个人在那里要多无聊！你要来陪我，听到没有！”

        翟潇灵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了，大惊小怪的，这宴席我自然是要去的，毕竟师父可还在那里呢，若是我没去，岂不是让师父脸上无光啊？”

        她好不容易安抚好许敏儿，还跟她承诺会帮她卜测一卦，许敏儿这才满意地离开了，临了还不忘嘱咐她挑一身好看些的衣裙去参加宴席。

        果然是皇宫里锦衣玉食的公主，日常所想的都是些穿着打扮一类的事物。翟潇灵寻思着又不是接待使臣的宴会，何必要打扮地那么亮眼呢？今夜的宴席，师父才是主角，她只不过是一个来蹭饭的罢了。

        不过她毕竟是天师阁来的弟子，怎么说也不能丢了师父的脸面吧。

        翟潇灵在自己收拾的包袱里挑选着本就不多的首饰，最后随手一抓，正巧是抓到了那个她长久没带过的象牙钗。

        翟潇灵有些犹豫，然而殿外来请她前去赴宴的宫女们已经催促多时了，便想着自己这回就再赌一把，如若再发生过去那种身体不适的情况，这支钗字便可以结束它的使命了。

        翟潇灵随意地用象牙钗在脑后重新挽了一个发髻。虽然发型依然随意，但翟潇灵此刻在钗子的映衬下显得周身气质神秘而高贵，似是那只可高瞻敬仰不可近观亵渎的神祇。

        淡水色罗裙的裙角翻舞，浅紫色的披帛慵懒的搭在女子的手臂上，垂荡在身后，随着女子轻盈的步子走来，那布料似是带了仙气般，不远不近地荡在女子的身后。

        “各位久等，在下已准备好了。”一道清甜灵动的嗓音响起在一众宫人们的身后。

        这些来请翟潇灵赴宴的宫女太监们原本对翟潇灵那是一肚子的气，想着这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何必要让他们那么多人候在这儿，随便派一个宫人来接应着便罢了。

        谁知道这名不见经传的天师阁弟子竟生的这般美丽？就是羲朝公认的第一美女敏儿公主的姿色，都不一定能盖的过她的惊艳。

        这宫里的宫人们都这样想了，羲朝的皇帝的想法自然也是这样。

        翟潇灵在入宴厅前戴上了自己入宫时的面纱。师父在入宫前可是一直叮嘱她，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自己的容貌最好不要轻易示人，就连在皇上面前也要如此。

        莲步轻移，曼妙的身姿步入厅内。

        “天师阁弟子翟潇灵，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翟潇灵朝着上座那雍容华贵的身影行了极为正式的跪拜礼，不曾看圣上一眼。

        要说不好奇那必然是假的，谁不想亲眼看看当今自己国家的圣上啊？但是她不敢啊，今晚老头才是主角，她怎么能抢了老头的风头？

        况且，老头反复叮嘱她不能在圣上面前出现任何差错的话，她可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怎敢不从？

        圣上一言未发，她便只能一直跪着。

        翟潇灵此刻有些懵。她是说错了什么话了吗？怎的圣上还不让她起身？

        许熠昌曾听元褚说过天师阁有名天赋极高的女弟子，将来多半是要继承他阁主之位的。莫非就是自己面前这名气度非凡的绝美佳人？

        是的，许熠昌能断定，周身能散发出这般谪仙气质的女子，其容颜也定然是一等一的绝色。

        “你可是你们天师阁下一任的阁主？”此话一出，翟潇灵与元褚脸色纷纷一变。

        “回圣上，小徒年幼，资历尚浅，这，下一任阁主，不知从何谈起啊？”元褚的面上挂着沉着冷静的笑容，实际上心中已然有些紧张了。

        他不知为何圣上会突然这样问起。难道是圣上已经发现潇灵的真实身份了吗？

        元褚保持着自己作揖的姿势，手心里早已有冷汗冒出。

        而同样变了脸色的翟潇灵内心却没元褚想的那么多。

        圣上突然这么问，想必是在赌她会不会认下这个头衔。她若是应下了，这接待西灵国使臣的“美差”便大概率要落在她头上，若是她完成的不好，自己和老头，乃至整个天师阁都要接受圣上的怒火，到时候他们可就再也没有现在的平稳日子过了。

        而若是自己不应下，她担心圣上会因此而给老头降一个欺君之罪，老头的命可就要没了。

        翟潇灵依然保持着垂着头的恭敬姿态，谨慎地开口。

        “承蒙圣上美意，民女自知自己天赋普通，且对阁中诸多琐事概不知悉，故虽有师父栽培民女之意，民女万不敢应。

        师父曾言，行善而积德，善多矣，则德厚矣。厚积而薄发，才可略通天意之一二。天意之神秘而不可勘测，师父尚且自谦道行浅薄，而今民女尚且年幼，何以担任此等重托？”

        许熠昌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伶牙俐齿，字里行间倒是将自己同元褚一道摘干净了，此话一出反倒显得是他有些不知好歹了，果真是大胆。

        元褚听到翟潇灵这话瞬间急了。自己不是嘱咐过她不要乱说话的吗，怎的还如此鲁莽。

        他刚要出言解释，只听上座的许熠昌轻轻笑出了声。“好一个厚积而薄发，好一个天意神秘不可多得。你当真是元褚的亲传弟子，将他的油嘴滑舌同伶牙俐齿一并学了去。”

        他起身，将跪在地上的翟潇灵轻轻扶起。

        翟潇灵站稳后，又向许熠昌作了一揖，才后退两步，转身坐到了元褚身旁的空位上。

        主位的客人们都已来齐，许熠昌便示意将御膳房早已准备好的好酒好菜呈上来。一时间，厅堂内歌舞升平，饭菜香缠绕着美酒香，宛若天宫盛宴。

        翟潇灵对着眼前的佳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没动筷，但是那对美食火热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一时间，不只是元褚发现了她这幅馋猫模样，在场的客人们，当然也包括许熠昌，都注意到了她此刻有些失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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