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他还站着

“突突突突——”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划破港口午夜的宁静，数量惊人的探照灯交织成一张光幕的网，以邮轮“越宇号”为中心收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颖然觉得额头的伤口隐隐疼痛，她注视着直升机群前进的方向，目不转睛。
  “大小姐，洛家的千金来电。”苏慕轻声汇报。
  “接进来。”墨颖然按了按眉心，避免伤痛导致表情管理失控。
  苏慕承上手机，屏幕上显示一张焦急的俏脸。
  “墨大小姐，你有学弟…狄陌的消息了吗？父亲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视频那头洛璎揪着胸口的衣服，呼吸紊乱，说话断断续续。
  洛其华前前后后接了几通电话，结束后任由洛璎再怎么询问都没说什么，只知道面色越来越难看。
  墨颖然无声地调整了一会呼吸，终于开口，“军方和墨家安全部门已经正式开始行动。半小时内…十五分钟内会有结果。”
  “十五分钟…”洛璎胸闷得慌，规模伟岸的胸怀夸张地上下起伏。
  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零点二十分。
  真希望时间走得快一点，又害怕过去十五分钟之后听到最不想听的消息。
  能迫使军方出动的，要么涉及国际问题，要么就是木槿笙的背景相关，要么两者兼有。
  无论哪个，都只能让本就不乐观的局势更加悲观。
  …
  “你们，活捉他们。”李亦赫的目光愈发热切，指着屋内逐渐狼狈的少年，向左右的手下发出指令。
  十五发子弹，除了送走李亦喆的两发之外，全部都打向狄陌，毫无意外的无一命中，这恐怕是最强的特种兵都做不到的奇迹。
  十米以内的距离，手枪子弹只需要三十分之一秒就能抵达，人类怎么可能有这等反应速度。
  桑宋公司不仅从事电子产业，在生物医药领域也有广泛业务。如果能把这个人绑回去解剖研究，发现产生这种奇迹的原因，其价值恐怕比墨颖然甚至木槿笙都高。
  仿佛打开的沙丁鱼罐头，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涌进房间，没有用枪也没有用刀，从上衣口袋里抽出的是一根根甩棍。
  “笙笙快躲起来！”狄陌握紧了短剑。
  话虽如此，但早已上锁的房间没办法轻易进入，木槿笙可以躲藏的空间仅限于大厅的边边角角，一旦被抓住就代表游戏结束。
  少女背靠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却是令人绝望的防弹材质，砸窗跳船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不要说这种高度，掉落在海面上会承受的冲击力和掉在水泥地上的差不多了，血肉之躯的人类根本顶不住。
  意识到退无可退的狄陌，只剩下背水一战。
  就在这时。
  “突突突突——”
  一束直升机的强光打了进来，把木槿笙绝美的小脸照得煞白。
  少女没有做呼救这种无用功，反而快速一掌拍在李亦喆身下的地毯，蘸上血浆，转头就要在落地窗上写下镜面翻转的“SOS”。
  少女背后的一米之外，少年抓住了保镖们被强光干扰视线的瞬间，主动出击。
  “噗——”“喳——”“咚——”“哐——”
  1.79秒，干倒四人。
  “呜…”狄陌因为肌肉撕裂而抽搐了一下，脆弱的瞳孔也因为强光而视线模糊。
  但是在以一敌多的局面下，他太依赖既视感和预见能力辅助战斗，不说闭眼避光，就连眨眼都不被允许。
  还有三个？
  不对，有一个冲着小后桌去了！
  “咚——”
  狄陌蹬在一个保镖的前胸，借力向接近木槿笙的另一个保镖跃去，而后者也意识到自己成了下一个攻击目标，挥舞着甩棍迎击。
  半空中的狄陌预见到了甩棍会出现的位置，但难以调整角度的他只能护住要害正面扛下一击。
  “啪——”
  “啧…”落地转身，短剑划过那名保镖的胸膛，少年没有也不需要确认是否得手，短剑上传来的触感已经告诉他答案。
  1.04秒，还剩两人。
  木槿笙才写下一个字母“S”，血红的颜色已经引起了外面直升机的注意。
  机载探照灯不再横扫竖扫，而是集中在他们所在的房间。
  剩下的两名保镖一前一后冲了过来。
  嗓子弥漫着腥甜味，狄陌忍住咳嗽的冲动，提着染成大半血红色的短剑迎了上去。
  视线愈发模糊，甚至出现了复数个重影。
  “哧——”
  1.22秒，还剩一个。
  “咻——”
  少年的血瞳瞪大了。
  在他即将与最后一名保镖交手之际，一发子弹打穿原本完好无损的保镖，命中了狄陌的右胸。
  李亦赫！他把最后一名保镖当成了阻挡少年视线的障碍物！
  狄陌没有预见到视野盲区的李亦赫射出子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换了弹夹。
  李亦赫为了不击杀他，不惜打穿保镖的左胸，只为了避免误伤狄陌的要害。
  “狄陌！”就算木槿笙再强制自己冷静，见到这一幕也没办法沉住气了，失声惊叫起来。

  “唔…咳咳…”少年本想逞能地说一句没事，一开口便咳出一滩血。
  大厅里变成一幅诡异的画卷，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若干死尸或者重伤的人，靠窗的一侧站着无比狼狈的少年和少女，靠门的一侧站着面带狞笑的桑宋财团大少。
  “真是不得了呢，看得我热血沸腾。”李亦赫的嗓音带着癫狂的愉悦，“我越来越等不及把你按在解剖台上，一刀刀地切开你的筋肉了。”
  “啧…你的人都倒下了，还说什么疯话。”狄陌咽下一口鲜血，咬着牙反驳。
  “都？你是不是对我的人有什么数量上的误解？”李亦赫左手打了一个响指，正如几分钟前那样。
  响指的余音还在大厅和走廊回绕，又有八名西装革履的保镖缓缓走进房间，面色不改地打量了一圈地上的人和窗边的少年少女。
  狄陌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还能再正面击倒八名保镖吗？就算他能，谁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走廊里是不是还站着下一组、下下一组？
  “狄陌，不要…”木槿笙的脸上已经挂满泪水。
  她看出少年准备殊死一搏，想要抓住他的手又担心妨碍他的动作。
  “女人闭嘴！”李亦赫突然调整了枪口的朝向。
  狄陌看到了。
  一秒钟之内，他右手抓起最近的一具保镖尸体背在身后，然后左手伸向木槿笙颈后，用力把小姑娘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胸口。
  “咻——”
  “唔！”
  子弹正如狄陌预见的那般射出，贯穿背后保镖的躯体，没入他的后背。
  好在没有再打穿他的身体，伤到小后桌。
  “狄陌！”少女哭喊出声。
  “叫你闭嘴！”李亦赫再一次扣下扳机。
  “咻——”
  “呜！”
  少女瞪大眼睛，双手扣住自己的嘴巴。
  剧痛之余，狄陌突然感受到后腰位置的圆柱状异物感，如果说他没有猜错的话…
  少年不计后果地将其抽出，果然！
  牙齿咬去拉环，向身后掷去。
  “闭眼！”左手把木槿笙埋进自己的胸膛，右手拿出保镖的手枪。
  闪光弹炸开。
  强光和高分贝的噪音在瞬间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视觉和听觉。
  直升机上即将突入的军人看到了。
  闪光消失后，可以看到一名少年站在落地窗边，左手反握短剑在胸前，右手持枪架在左手腕上，对着几秒钟前敌人出现的方向。
  双目已经失明，体温也随着血液的流失持续下降。
  他还站着。
  只是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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