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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嫌隙


  “簌和!”陈谨之看着簌和逐渐发黑的眼睛,立刻把刚刚给她的血符收了回来,“凝神,不要多想,把心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簌和才恢复正常,一头栽倒在陈谨之的怀里。

  “看来是我太急功近利了。”陈谨之自责地说道,缓缓将她抱起走出了密室,外头刚好碰见前来问早的钱焕。

  “簌和?她……”

  “她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陈谨之低头瞟了一眼,“她体内阴邪之气远比我想象中多得多,确实不适合修习至阴血符。”

  或许真的只有找到灭世轮盘,才能助她大成。

  “陈家主,我今日前来想问一句,我爹生前是否将我北墨山庄的独门咒告知您?”钱焕上前一步,堵住了陈谨之的路,“这些年我一直敬你为师父,但是北方符师与南方符师终究是两个派系,若是同时修习,只怕出什么万一。”

  “钱焕,你是怕我修习你们北墨山庄的火系符术吗?”陈谨之无奈地笑了笑,“天下符术本为一家,火系也好,水系也罢,画的是同一道符,运的是同一种功,水火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念之差。”

  “陈家主莫要误会,只是北墨山庄已经没了,大哥不习符道,所以我们北方的符师急缺一个能够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重新带领他们站起来,这是我的使命,是我的责任。”钱焕一本正经地说着,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被抱着的簌和,“簌和是百年难遇的至阴之人,我爹曾说过,至阴之人极易吸引邪祟,在这乱世之中,你护不了她多久了。”

  “我拼尽最后的一口气,也会保护她。”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你早日把我爹告诉你的独门咒传给我,我就能早日修习,等我彻底学会也好替你保护簌和,保护北墨山庄仅存的符师。”

  “你目前的功力还不足以驾驭,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教你。”

  “据我所知,陈家主平日里最擅长的是火符,堂堂江南兰园的家主,用的竟然是我北墨山庄的符术,你知道世人会怎么说?”

  “世人怎么说,与我何干?我自乳符道那日起就深知我修习符术是为了保护天下,在这过程中我受到的所有不满和非议都无需挂怀,只要坚持本心就好了。”陈谨之不欲多言,抱着簌和绕过钱焕走了。

  虽然钱焕已经十七岁的年纪,但在他心中依旧是孩子。

  天真无忌的童言,最能伤人。

  傍晚,毓婉汀一如既往的准备了一桌饭菜,却迟迟等不到陈谨之开饭。

  “你去找找家主,看他去哪儿了。”毓婉汀心中的担忧全写在脸上了。

  “是,夫人。”两个侍女得了主子的话,赶紧去找人。

  “夫人,家主在屋内晕了……”侍女一到屋内看到陈谨之倒在地上就急匆匆跑来报告,毓婉汀握在手中的筷子双双掉在地上。

  “快,快带我去,”毓婉汀起身朝着隔壁屋子跑去,此刻她完全顾不上任何大家闺秀的仪态,顾不得她兰园家母的体面,连头上的簪子滑落都不管了,她心中只有那个男人,她不允许他出事,“大夫,快去医馆请大夫。”

  她赶到屋子里是,众人已将陈谨之抬到了床上,他紧闭着双眼眉头亦是紧锁着。

  毓婉汀伸出手想帮他抚平,也不过是枉然。

  “谨之,你千万不能有事。”

  大夫带着医箱匆匆赶来,一通诊脉以后沉着脸要借一步说话。

  毓婉汀打发了下人,大夫这才开口。

  “家主脉象紊乱,是在下医术浅薄,从未见过如此脉象,只知错乱即是不调,许是家主平日里日夜操劳,当下已经油尽灯枯了。”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能开一剂培元固本的方子,至于还能撑多久,实在不能保证。”

  “多谢大夫。”毓婉汀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她看着床上的丈夫,心狠狠一抽,“如果给他施针灸,可否续命?”

  “这续命的针灸之术,我只知道民间医圣白氏医术精妙,尤其擅长针灸,素来有闻‘阎王让你三更死,白氏让你五更活’,可是白氏逍遥惯了,谁知道他在何处呢?”大夫依旧是摇头,“而且夫人尚且不知,若要这白氏救人,那必须付出等值的代价,换句话说就是,以命换命。”

  “若我的命,能让谨之好好活着,那有何不可。”毓婉汀苦笑了一下,突然起身朝着大夫跪下,“我知你认识医圣白氏,也一定有办法联系上他,若他肯出手救了谨之,我的命他拿去,我毫无怨言,此番你帮了我,我们毓家绝不亏待你。”

  “夫人,你这是何必,陈家主一定不会同意这么做的。”大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像将她扶起来,毓婉汀却不肯,依旧跪着。

  “他还未醒来,这件事万万不能让他知晓,他身体的问题也要保密,不得对任何人提起,他日我死了,你就说我天生体弱,得了绝症,以免让他伤心,留下遗憾。”

  “你先起来,你说的这些,我答应了便是,我一介平民,实在受不起你这一跪。”

  毓婉汀见他答应了,这才站起来,继续坐在床头,为陈谨之盖好被子,“那他喝了药,什么时候能醒?”

  “今晚就能醒。”

  “好,那麻烦你开方子了,我让门房的伙计同你去抓药。”

  大夫在纸上写了一串药名,递给候在门外的伙计,然后跟毓婉汀辞了行。

  簌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她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松了口气,下床时发现两腿像踩着千斤巨石般沉重。

  “这个至阴血符真的好难,我太笨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榆木脑袋,白费了师父一番心血。”

  她独自一个人出了门,脚不自觉的朝着钱焕的屋子走去。

  这些天她脑子里总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既然师父也是阴性体质,能够擅长火符,那她为何不能学习火系符术,或者将水系符术和火系符术融为一体,独创一门新的符术。

  “钱焕,你在吗?”她敲了敲门,迟迟没有人开门。

  许是不在吧。

  簌和正在掉头走,门突然开了,一个喝的有些醉醺的男人眯着眼睛看着他,“簌和?”

  “钱焕?”

  “进来吧。”

  簌和跟着他走进屋子,见他关上了门才开口,“兰园内禁止饮酒,你忘了吗?”

  “我不是你们兰园的人,我是北墨山庄的人,我们北方人就是一斤酒一斤肉,晚餐以后找一两兄弟谈笑风生,过的快活肆意,不像你们南方人,规矩那么多,活着好没意思。”钱焕冷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来兰园五年多了,从来没有违反过兰园的门规,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簌和默默的站在一侧,看着他连饮了三杯酒。

  “你能想什么办法?”钱焕看了她一眼,“我来这里已经五年了,可是陈家主至今没有把我北墨山庄的独门咒传给我,凭什么?那是我北墨山庄的秘术,若不是我爹告诉了陈谨之,他如何能同时修习水系火系两种相克符术的最强术法?”

  “你说,师父他同时修习……”簌和大吃一惊。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早就偷偷修习了我北墨山庄的独门咒,配上你们江南兰园的至阴血符,完全可以称霸天下,成为最强符师,他的野心真不小,是我爹看错了人。”钱焕一边抱怨一边喝着酒,全然不顾及簌和的感受。

  “你胡说!”

  “簌和,我跟你不同,你是兰园的少主,你师父健在,你可以无忧无虑的修习,可我爹死了,我的山庄没了,仅剩的这二三十门生还需要我,我若是再不学会独门咒,如何立足于符界,如何带领他们重振北墨山庄。”钱焕自嘲的笑了笑,“可是为什么,陈谨之至今都不肯教我,还说我无法驾驭,如今连你也学了至阴血符,我凭什么不能学?”

  “师父不会害你。”

  “你根本理解不了我的感受,是我没用,带着我的门生寄人篱下这么多年,他们心中如何想我,我猜都猜的出来,可是我没办法,我很想带他们离开兰园,重新杀回北方,亲自杀了那个日本符师,”钱焕说着说着就哭了,哽咽地继续说,“我好没用,簌和,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也许早就走了。”

  ……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钱焕说完就趴倒在桌子上,留下簌和站在原地傻了眼。

  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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