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9

　　第二天起来，水灵儿没有看到叶招娣，据二伯母说她浑身没劲，还起不了床，连饭都要二伯娘端进房里给她吃。

　　事情虽然已经解决了，可是大出血的苗秀红现在是看到他们这一房的人那是相当的不痛快，冷嘲热讽道：“昨晚不是挺精神的吗？能走能说，怎么睡一觉就起不来了？当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姐呢？”

　　叶奶奶脸色一变：“再说老娘撕了你的嘴，送你去牛棚里。”现在外面多乱，这几天天天有坏分子被送到牛棚里去，她这话要是让人听见了，还以为他们家是资本主义，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苗秀红显然也想起这一茬，面色苍白，不再言语。

　　见她被吓住了，叶爷爷才说道：“都吃饭吧，还要上工呢。”

　　陈小花端着碗，尴尬的站着，不知道还该不该送进去，巡视一圈，求助地看向叶妈。

　　叶妈装作看不见，低头吃饭，心中鄙夷，叶招娣是她陈小花的闺女，送碗饭都不敢，还指望她这个妯娌帮忙，可真出息。

　　其他人包括二伯都在静静地吃饭，只有陈小花一个人无助地站着，良久，她才把碗放下，端起自己那份默默的吃起来。

　　水灵儿跟001说道：“看，这一家子像不像极品亲戚，欺负老实人？”

　　房间里的叶招娣等了许久不见陈小花，就知道她妈肯定又被为难了，气得双眼满是阴鸷，都给我等着！

　　吃完饭，叶奶奶叫住叶妈，拿了两毛钱和几个鸡蛋给叶妈道：“昨天闹哄哄的，都没时间感谢你爸，他这又是看病又是拿药的，真是太麻烦他了，这个给你，等会你上工前拿给你爸。”

　　叶妈道：“妈，那是我爸，又不是别人，哪有什么谢不谢的，不用了。”

　　叶奶奶坚持道：“不行，这是礼数，那能因为是你爸，我们就白占便宜不成？”

　　叶妈说道：“那要不这样吧，我就拿这几个鸡蛋，给我爸补补身子就好了，钱就不用了，我爸拿的药您也是清楚的，都是从山上采的，顶多炮制的时候费点功夫，真不需要什么钱，再说了，那是我爸，我爸不会计较这些的。”

　　“那好吧。”叶奶奶欣慰地看着她道：“三个媳妇里面，让我最省心的就是你了，你说，她俩要是有你一半好就好了，这样我也不会这么闹心了。”

　　叶妈笑而不语。

　　因为要送鸡蛋回自己娘家，叶妈带水灵儿他们绕了一段路，路上，水灵儿问叶妈：“妈，二伯娘刚刚看起来真可怜，你怎么不帮帮她？”

　　叶妈惊奇地看着她，问道：“她哪可怜了？”

　　水灵儿一时说不出来，没打，没骂，除了苗秀红，好像谁也没有刻意针对她，哪里可怜呢？

　　叶妈说道：“我替你答，你是觉得她样子可怜吧？”

　　水灵儿眼前一亮，确实，是样子可怜。

　　叶妈是个立志不让女儿吃亏的主，所以每当女儿有疑问的时候，她不会敷衍了事，而是和她细细地讲解，这次也一样。

　　她道：“我们来好好说说这件事，她想送饭给女儿，却被你大伯娘唬住了，可是你奶奶马上骂了你大伯娘，事后就没人说话了，她要送自然可以送，可她偏偏她不送，无非是担心被气头上的奶奶骂罢了，等着别人为她说一句话。你奶奶不骂人自然什么都好，可要是骂了，你猜你奶奶会骂谁？”

　　“骂说话那个。”

　　“对，看见没人搭理她，她就选择坐下了，不能说她可怜，只能说她爱自己胜过爱闺女，今儿，要是躺里面那个是你，别说骂了，就算是打，我也不能让你饿肚子呀，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自己都不疼，指望别人有啥用？”

　　水灵儿点点头，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看来二伯娘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老实嘛。

　　叶妈看着她若有所思样子，心里满意的点头，会想就好，说明听进去了。

　　那个二嫂，她也不是没帮过，她以前帮她说过几次话，结果就被她缠上了，一被骂就委屈的看着她，她帮了几次后，发现这个二嫂就是这么个别人为她冲锋陷阵，她躲在后面坐享其成的性子，她便不再多管闲事了。

　　这下可好，那段时间，她天天被她用一副她对不起她的表情看着，差点没怄死她，还被苗秀红那女人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现在想起来，她还是气，都怪自己当时太年轻，不知道人性的复杂。

　　到了娘家，叶妈站在门口，看着背对着她们的女人，喊道：“妈。”

　　女人转过身来，看到是她们，白胖的脸上出现大大的笑容，迎了上来：“晓慧，不是要上工，咋过来了？”

　　说完蹲下来抱住水灵儿和叶红军，“我的乖乖，姥姥都好久没见你们了，好像都长高了点。”

　　和瘦小的叶奶奶不同，何姥姥是胖乎乎的，在这个年代很少能看到体型这么胖的了，真难得，胖的人笑起来都显得格外的慈祥。

　　水灵儿，叶红军：“姥姥。”

　　何常生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簸箕，同样问道：“晓慧，怎么过来了？”

　　水灵儿，叶红军：“姥爷。”

　　何常生笑道：“哎。”

　　叶妈道：“爸，妈，我婆婆让我给你们送几个鸡蛋，谢谢爸的。”

　　“都是亲家，谈啥谢不谢的？你咋拿过来了。”何姥姥责怪地说道。

　　“妈，我也是这么说的，要不然现在不止鸡蛋还有钱。”

　　何常生插嘴说道：“行了，拿就拿了，你等下再回点礼就好了。”

　　何姥姥看看他，无奈道：“好吧。”

　　叶妈笑嘻嘻地道：“妈，我给你拿进去，小小军军，你们和姥爷说说话。”

　　等她们进去了，何常生把手上的簸箕放到旁边的木架上，小声说道：“等会儿姥爷给你们拿糖吃。”

　　水灵儿捂嘴偷笑，拉着弟弟凑到他旁边，看着簸箕里的干草，问道：“姥爷，你晒这些草做啥？”

　　“这可不是草，是草药，可以治病的。”何常生说着，指着那些草药说道：“这个叫藿香，

　　藿香辛甘性微温，温散手足二太阴，

　　快气和中开胃口，霍乱吐泻绞腹心，

　　废虚有寒上焦热，芳香之气畅脾经，

　　胎气不安吐酸水，能降诸气又能升。”

　　意思就是能祛风散寒，开胃止呕，祛shi，发汗抗菌。”

　　“哦。”

　　看着他们似懂非懂的样子，何常生笑着摇摇头，“是姥爷糊涂了，你们还小，记都记不住，哪会懂这些。”

　　被小瞧了？

　　水灵儿张开口就道：“姥爷，记是记下了，意思不懂，可是听你解释也懂了。”

　　何常生自然不信，逗她：“哦？记下了？那你说一遍给我听听。”

　　水灵儿说道：“霍香辛甘性微温……”把他说的连同最后解释的意思都一起说出来。

　　随着她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何常生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呆若木鸡。

　　水灵儿暗爽不已。

　　屋里，叶妈跟何姥姥进屋放好鸡蛋，何姥姥问道：“你婆婆真给钱了？”

　　“给了，给了两毛钱，不过我没收。”

　　“嗯，你做得对，咱家不缺那两毛，你不收，你婆婆心里有数，知道你向着婆家，才会对你好。”

　　“嗯，我知道了，妈。”

　　“好了，咱出去吧。”

　　叶妈跟何姥姥出来，就看到何常生呆呆地看着姐弟俩，何姥姥过去问道：“老何，干啥呢，别吓坏我的乖乖。”

　　何常生回过神来，双眼发亮，面色发红，兴奋地搓着双手，来回走了几步，才冷静下来说道：“晓慧，你先去上工，今天小小和军军放这里，我给你看着。”

　　“可是……”

　　何常生快速地说道：“别磨叽了，我说怎么办就这么办！”

　　难得见他情绪那么激动，何姥姥说道：“晓慧，刚好我也想他们了，让他们陪陪我，你上工去吧，中午过来接就好了。”

　　叶妈看了看爸妈道：“好。”又看向水灵儿他们，“你们要听姥姥姥爷的话，知道吗？”

　　水灵儿乖乖地点头，叶红军眨巴着眼睛，萌萌哒。

　　孩子放在娘家确实没什么不放心，叶妈匆匆忙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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