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鸥伯

　　当值殿卫是个花白胡子的白人，登记的时候他哼了两声，鼻音很重，鹰钩鼻子是他嘲笑别人的兵器。

　　“自从它来到这儿，还没有人动过它一指头，哼哼。”他说，“我还以为你会宣一把刀，比如陆断犀革的百辟刀。”

　　“那把刀才和我的短剑长度差不多。”

　　“刀者，兵之胆也，不在长短。哦，这把剑叫做‘照胆’，貌似很了不得。”

　　“它很朴素。”

　　“事实上，它在Samsara纪元的三千年前辉煌过，是你们东方的神兵名器，但愿你能驾驭得了。”

　　她的表情和那把剑一样平常，她微微耸肩，说：“谢谢！”在签名那一栏，她简短地签了一个“D7”。

　　花胡子哼哼殿卫瞅了瞅签名，并没让她带剑离开，而是歪了歪头，示意她跟着他回到木栅里。

　　在一间没有指示牌的隔断里，他从旋梯上下来，那个取自阁顶的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一个密码筒。

　　他把密码筒旋转了几下，古老的字符停在“Chetz”*①的字符串上，密码筒格格脱节，分成两半，一枚像枚戒指似的东西滚了出来。

　　占堆的手上佩戴着这种东西，他那个是三环手盔，这个只有一个开口环，厚的那面镶嵌着一颗麦粒大小的黯淡晶石。

　　“Chetz，本来它好好的叫做‘戒指’，现在它有了个新名字，哼，‘介子箭’，莫名其妙、故作艰深而且自以为是的名俱者。”花胡子哼哼地说：“这是伯克利老头留给D.Seven的，就是你。”

　　“书记官伯克利爵士？”狄小七对这位未谋面的书记官没什么好感。

　　“是的，他好久不到这里来了。这里很少有行者过来，门可罗雀，除了前些日子那个小方块儿。”花胡子说，“联盟好像已经忘记了他们负有使命。你听听，一提起行者，现在有多少不满意的嘘声。哼哼。”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法王镇，狄小七的那段记忆是她此刻心情落寞的原因之一。到底和行者有没有关系？其实她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法王镇发生的事和行者没有关系。”殿卫倒是语气坚决地说出了他的看法，

　　“不讨论，不盲从，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怎么称呼您呢，殿卫阁下？”狄小七问得有些紧张。老殿卫惯用成语，应该是个文化人，一个上呼吸道不太健康的文化型殿卫。和她想象的不太相符。

　　“阁下？这个称呼就很好。老鸥伯久居檐下，哼。我快被遗忘了，伊格尔顿家的不肖子，我的父姓已经从名字里剔除。你可以叫我鸥伯。我只是个爱发牢骚的老殿卫，鸥伯，殿卫，阁下，你怎么称呼我都行。”

　　“原来您就是鸥伯，还是伊格尔顿！”

　　鸥伯翻了个白眼儿，“你很忙，很多事比这儿重要，嗯？你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是，是我功夫不到家，没到领武器的时候。”

　　狄小七心想我也做不了主啊，石榴也没说有什么期限。APA负责行程，刚到Zera的第一天就被打断了，后面一个行者的影子也见不着，尤其是你们的书记官，还担保我随时返回呢。

　　她接着加重语气说：“我见过您，那个愚蠢的垂钓者。”

　　鸥伯吃了一惊，僵在了那里。

　　狄小七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晶纤圆盘，“给你这个，这是那个‘你’让我交给你的，不辱使命。‘他’认为对你来说，这个很重要。”

　　鸥伯有点儿下意识地战战兢兢，他没反应过来，接过去，疑惑地看着她。

　　她说：“你一定能有解读它的办法，正好，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你先看吧，我可没必要撒谎。”

　　鸥伯将信将疑地把圆盘收好，态度大为改观。

　　狄小七对这位爱发牢骚的花胡子没有一点儿反感。

　　鸥伯是熟人欧得慕斯.彼辛博.伊格尔顿，她的影子同学也许就在那个圆盘里。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是个“过期”行者，至少可以确定他是行者的战友，是朋友。

　　遗忘得越多，心里的渣滓越少。

　　狄小七相信即使没有欧得慕斯，他们也会成为朋友。鸥伯也许只是个简写，不知道是不是他把本名也给忘了，但愿欧得慕斯能让他想起来更多有意义的往事。

　　狄小七笑着问：“伯克利爵士为什么留给我这个……戒指？”

　　鸥伯深吸了一口气，回到现实中来，回答说：“莫测高深。爵士先生不会透露他的想法，即便是对他最可信赖的老战友。”鸥伯甩了一下脑袋，回归了本我，“也没什么，你只是额外多得了一枚陨铁戒指而已。哦，你最好反过来戴。这东西非常稀罕，在Zera恐怕绝无仅有。如果你的晶元控制还不到家，反过来戴它的时候要小心点儿，别伤着自己。它的名字叫‘箭’，我估计它的功效体现在距离或者速度上，合适的地方你可以试一试。就远不就近，这东西应该就远不就近。”看他那副神色，恨不得现在就让狄小七试一试。

　　“明白，谢谢鸥伯。”狄小七把戒指套在了左手的食指上，还是松垮垮的，看得鸥伯大摇其头，她也不在乎，这会儿她的心情好些了。

　　她问鸥伯：“我会回来看你的鸥伯，除了这儿，我还能在哪儿见到您？”

　　“莲花酒肆，五月唇，在此方寸之地，凡可纵情之处，凡可果腹之所。”

　　“哈哈，有些地方我可去不了。”

　　“哦。不错。这个时节你最好不要随意走动，君子不涉险地。”

　　“是啊，五月堡能把通行者当朋友的人好像不多了。”

　　“行者无疆。你不会在五月堡待下去的，要不是伯克利老头儿托我照顾这堆破烂玩意儿，我此刻要么在孤松塔楼的酒馆，要么在哪个小镇子的酒馆。”

　　“要么就在去哪个酒馆的路上。”

　　“这一句条貌似不错。”

　　“地球人都知道。”

　　狄小七的友好得到了心无渣滓的老殿卫的坦诚回馈。

　　鸥伯给戒指的两翼缠了铜色的丝线，让它正好适合狄小七的左手中指，还给那柄长剑的剑柄重新缠好了麻缑和鹿筋，原来的已经局部降解，而且对于狄小七的手掌来说太粗了。

　　“好了！”鸥伯打量一下重新整理过装备的狄小七，满意地点点头说：“现在你更像个行者了。”

　　像个行者不如做个行者，有好多事只有行者才能做呢。

　　她感觉自己在这几天里长大了，而更大的一个感觉是：“我的Zera之旅才刚刚开始。”

　　注：

　　*①（希伯来文，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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