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蒂媞和莎莉（2）

　　只可惜，除了追寻光的把戏，这个所谓的禀赋至今没有其他的用途。

　　不像蒂媞，她能听到密语，懂得如何与各种奇异的生物建立密切的联系。

　　他的卧室里摆放着蒂媞送的那盆水晶山荷。

　　“秦童，它可是一个不错的礼物哦！Skeleton  Flower，这一本是螺眼山荷的极品，螺眼那里水汽蒸腾，它只要开花，就是透明的花。”蒂媞微笑着告诉他：“你可以从它看到光的冰感和黑暗的温度，看到水的污浊和土的纯洁，你也可以用它的根茎疗毒，尤其是蛇毒和蕈毒。”

　　当蒂媞的房间里充满强光，很多生物都必须移出。他的寝室在梧桐平林底下，是个比较理想的仓库。Skeleton  Flower是蒂媞送给他的礼物，其他的算是寄存在那儿。

　　那些生物很奇特，有的很丑，有的味道古怪，有的有攻击性。自那以后，他的17号寝室鲜有访客。

　　而莎莉，她能驾驭能量，与她体格不符，百余斤（那大概有80到100码纳*①）的战斧或流星锤在莎莉的手里就像玩具，而她并没有因为超凡的晶元控制力而显得鲁莽，事实上她是个讨喜的女孩儿，她有好奇心，爱奇思妙想，还有非同一般的冒险精神。

　　她也更加神秘。

　　“莎莉.巴比罗尼”不是真名，她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Salix.Babylonic”，他猜测莎莉用“垂柳”取个假名字是因为她和那种植物有某种联系。他还认为她拥有一块行者晶石，因为他提到要去偷一块晶石的时候她的话语里包含了那种暗示。

　　要不是他很快就设计好了光栅，她可能会出手，暴露另一个秘密。

　　说到底，少年时，要对朋友隐藏一个秘密并不容易。

　　他们三个都拥有一些特殊之处，这是他们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其他原因还有很多，年龄是旁人最容易理解的一个，他们都是朔日之子。

　　以离开家乡的那一刻为截止比较各自的年龄，他们同岁。

　　蒂媞大几天，他居中，莎莉小几天。

　　他们本来可以继续度过一段开心的日子，像他心底渴望的那样。

　　***

　　离开的不止她们俩。瞧大家的样子，他们都在猜测那几个人离去的原因，他们在自己的梦里迷惑，那些迷惑里夹杂着恶意的揣度、莫名的恐惧。秦童没有在戍卫的笑声里听到欢乐，他听得见他们的忧惧，因为他们悄悄议论的是他们的家乡，估算的是“此时”和他们来时的距离。

　　按秦童自己的记录，他来到晶霖塔已经超过三百个昼夜，但每个晶霖塔人都知道这么记录毫无意义。

　　这里一天的长短和家乡不同，没有四季更替，只有梧桐和彩虹桉等少数树木有一个叶落的季节，那个“季节”也只有十多个昼夜。詹事部记录了各种树木的年轮，它们代表的时间间距千差万别，有的树木在睡眠的间歇中缓慢成长，有的则在睡眠中始终保持着青春的模样。

　　“离开家乡已经多久？”——从没人这么问过，没人知道那个时间到底有多长。

　　除非你离开晶霖塔时去往的是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你才能根据来往两个切口计算出这个梦有多么长——根据“来时的时间”和“当下的纪元日期”也只能计算出当事人所在大陆的时间距离。

　　而（据薄德所言）每个晶霖塔人都会回到他们来的那个时刻，所以（如薄德所言）在这儿经历的一切就是一个或长或短的梦。

　　事实恐怕确实如此。

　　秦童曾经问过斯坦，晶霖阁博士给的答案是：詹事部记录了每个人来时的时间切口，当晶霖塔人服役结束，内直部的陀螺仪会根据詹事部记录的时间和方位定位切口和通道，把返回者送回原来。

　　我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家乡？

　　那些突然离去的人，为什么离去，又是去了哪儿？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也在为此迷惑。

　　他也是，但他的迷惑里夹杂的是忧伤，他把忧伤的理由深埋心底；还有憧憬，他能感到那种憧憬的力量，就像引流，在他的心里引出了时间的河。

　　它不再是一潭静水，它川流不息。

　　就像此刻，在短短的一杯酒的时间里，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确认自己的想法：“我不在乎一个梦的长短，我已迫不及待地想迎来那一刻——如果可以选择，我会毫无眷恋地离开这儿！

　　我想家了，我想回到那片已不知何时何景的家乡！

　　注：

　　*①码纳（mana）苏美尔/巴比伦质量基本单位，约500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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