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从挖坟到

　　就像塞菲时常自闭于学院的资料馆一样，法娜则常在训练室里练习剑术。

　　温博卡特作为邻近红渊的学院拥有它的特色，那就是一般没什么人利用的虚拟红渊环境。它的尴尬之处在于，无法进行渊民的模拟。而相对的，对渊剑术的入门半境多是剑技，以特定渊民为对象才能修习的情况较为普遍。

　　研究虚拟红渊环境的初衷，是因为对人剑术盛行，而对渊剑术单方面落魄，在这种趋势下，降低对渊剑术修习的门槛。

　　而因为这项技术的缺陷，现在有在利用它的基本上都是临渊之剑的修习者，这则是因为它的特殊性，在半境便能直接修习剑势。

　　法娜没有回来是为了巩固半境的剑势，还是因为责罚？

　　塞菲询问库克之后没有得到具体的情况。虽然有心直接去找，但现在的状态实在有些缺乏效率，不说伤势，之前覆写延后的疲劳感都还尚在……

　　“代理者琳希小姐，你愿不愿意再听一听一位一般群众的委托？”

　　……

　　作为最终结果，塞菲今天还是赊账了。

　　合计也不到一银兰的甜点，对于双方来说都在可以接受的范畴内。

　　接着他告别餐厅的一众人，便再次前往蓝庭。

　　说来讽刺，回来后去墓园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里还多，但愿这次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一路走到哨所，里面的还是那位古德瑟。

　　“你……不是该有假期吗？那个沃尔夫真喝到断片忘了这事？”

　　面对塞菲的诧异，古德瑟则有些腼腆的挠了挠头。

　　经他一说，才知道假已经批下，但那位来换班的说早上有急事，便要下午再来。

　　“没办法，好像是朋友遇到了什么事，而且对方也说之后会补回来的。”

　　认为对方可能因为在哨所待了太久以至于忘了时间，塞菲不得不提醒现在的时间。

　　“嗯，我知道，没事的，一定有什么原因吧，看起来也是个好讲话的人，之后解释一下就行了。”古德瑟带着憔悴的面色与健康的心态微微一笑，“其实之前汉莫尔叫我睡了一觉后就好多了。”

　　“啊对了。”说到汉莫尔，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都忘了谢谢你解决了这件事，接下来我好像也没必要请假了？”

　　“你要进蓝庭的话现在就去吧，汉莫尔已经打过招呼了。”

　　塞菲一时不知道是该感慨小灰斗篷考虑周到，还是这个年轻人有些老实过头。最后只能留下一句“你好好干”，进入通往蓝庭的走道。

　　上次身边还有两个人，虽然其中一人缄默不语没有存在感，但终究气息尚存。这次一个人从狭小的通道踏入绝壁下的蓝庭，那种空旷寂静便分为明显。

　　「喂？」

　　如果监督者不出声，塞菲几乎要忘了她始终在场。而既然她出现了，自己也想到一件事要确认一下。

　　“我与黑之书结成契约的时候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苦大仇深？志得意满？风尘仆仆，还是衣冠鲜亮。

　　「这是在问自己成为了怎么样的人？」

　　塞菲摇了摇头，十年后的自己是开拓者的一员，大书库的常客，那些无关乎历史进程的灵刻技巧与战斗记忆，还有绝大部分无关紧要的知识都还健在。

　　除了之前对古德瑟使用的《什么破烂都能用的先制技巧速成手册》内容，更比如在徒手阻止灵装的那一瞬间，塞菲也并非是以传统方法重复输出灵素来达成灵刻激荡的，否则在还没进行记录的情况下，只有一个节点根本无法承受那种一瞬间接近三节点的灵素量消耗。

　　灵素回流，是能够在单回路内达成灵素循环的灵刻技巧。当然，本意是以更低的回路占用量做到灵刻激荡，而不是让他这样只有单回路的初级修士做那种无谋之举。

　　塞菲记得这项技术，但不记得是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创造的，也不知道其他人施行的效果以及对时代造成的具体影响。

　　除此之外，继承命运根源后，追随莉莉丝四处游历的大部分见闻也都得到复苏。在这种前提下，虽然关键性的部分总是有所缺失，一定程度的推断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得到黑之书并与之契约的前后过程，能够记到的就只有目的动机与情感。这不可思议得令自己有一种不安感，类似于对今天发生的那些偶然一样。

　　将这些说出后，脑海中迎来片刻沉默，几个呼吸后，岚女士才有了回音。

　　「其实在你能够记起动机与情感的时点起，就已经是异常了。」

　　“那是……什么意思？”

　　却不再有回答。

　　塞菲最后只在台阶上稍微停驻了一会儿，便朝小屋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走过湖畔穿过花丛，感受内心逐渐平静的时候，打开门的瞬间，便一阵头皮发麻。

　　小个子的灰斗篷还是好认的，但此时上面沾满了泥泞与暗红色的斑点污渍，而再往上，原本该是头的地方被绿色的触须蠕动着覆盖，再上面，六瓣的红色花朵抽搐张合，花芯中央的阴影中隐隐可见密集细小的莫名纹路……

　　看到小个子晃来晃去两只手乱扑腾的样子就知道她没什么事，但罗蒂这玩意让他直接想起当时对方吸附上手臂的触感，一时间僵在原地。

　　“怎么了？”

　　直到莉莉丝老师皱眉出声，才算打破僵局——倒是听不出语气有什么不快，不过她一直都是一脸较真，除了皱眉之外少有其他表情。

　　此时她的红发显然已经清洗过，显得直而鲜亮，身上披了一件带着毛帽子的黑皮大衣，风格老旧，对她而言有些宽松，大概是汉莫尔爷爷留下来的。

　　她走到汉莫尔身边伸出手臂，罗蒂便蠕动起触须攀附上她的肩头，等它摆放好根须垂下花瓣趴在上面时，倒也像一件颇为别致的装饰物。

　　等塞菲再低下头时，汉莫尔已经又把帽子盖得严严实实了。

　　“你来啦塞菲先生，我先去洗洗脸，一会儿出发的时候叫我一声就好。”

　　塞菲眯了眯眼，看她一晃一晃走出房间后，重新看向红发女士。

　　“莉莉丝老师，好久不见……？”

　　“自己也尴尬的寒暄就不用了，虽然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了师徒，但彼此应该没有相对的记忆才是。”

　　塞菲心虚地点了点头。不过对莉莉丝的态度倒是不奇怪，她虽有超然又或者脱线的地方，但固执却是最为明显的特质，在一些问题上更是尤为较真。

　　“但既然我已经是你的老师，我还是会教你一些东西来佐证这段关系。只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先说明一下。”

　　“一件事？”

　　“你之前提到过白夜剑术对吧。”

　　塞菲点了点头，他也记得对方说过并不会这套剑术。

　　“我不会这套剑术——或者说得更明确一些吧。”莉莉丝稍微停顿，琢磨措辞，“我们，旧典骑士团……或者说依附于圆环根源下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学会过这套剑术。”

　　旧典骑士团，是这个群体对自己的正式称呼，而其他不管是环剑骑士，还是盟约的七骑士，都不过是外界不明所以又或者一知半解的叫法。

　　“但……那不可能，一项技术如果被刻入传承记忆，那必然是有一个人创造了它，而它又符合根源理念……”

　　“对，但并不是所有高级根源的传承记忆，都会被延续到次级根源上的。”

　　而这种不可沉降的传承大都具有非凡的特性，更不可能通过口授，又或者让不具有根源灵素的人使用。

　　这也正是上位根源的优越性。

　　“那……”和现在说的有什么关系？但塞菲马上知道红发女士想要说什么，“你是说，这是属于圆环，而不是命运根源的传承？”

　　“对，而圆环根源并没有传承者，只有创造者。除了他……你们口中化身为柱的圣贤本身，没有人能够学会白夜，而这只意味着……”

　　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算了，不确定的事暂且不谈。”

　　“你现在能够使用那套剑术吗？”

　　塞菲被她突然止住的话头整得一愣。

　　意味着什么？

　　但塞菲没有为好奇心继续追问——主要是他类似的尝试“早就”全部以失败告终了。

　　“虽然有完整的记忆和理解，但我现在没法使用。”他的灵素现在相当古怪，大概没有什么传承技术能够与之匹配。

　　“之前也对我造成了影响……所以是根源的问题？”

　　面对疑问，塞菲有些犹豫该怎么解释，但莉莉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摇了摇头。

　　“没法说的话不说也行，不管你有什么秘密，那只属于你自己，不过既然成为我们的一员，你只要记住一件事。”

　　遵循第一权柄，维系凡世的命运。

　　“遵循第一权柄，维系凡世的命运……如若不然，我们便是彼此仇敌。”

　　塞菲微微颔首。

　　这句话包括今天，老师只说过两次。

　　但何为第一权柄，何为所谓凡世，却不曾做过更多解释。只有旧典骑士团并不信奉圆环一事他非常清楚，他们与圣贤的关系，并不像现在的人们对柱一样。

　　而这句话也是他选择不将黑之书的事告知的原因——

　　如若不然，便是彼此仇敌。

　　“再过三天，我会出去一趟，可能要最少一个月才能回来。”

　　这件事塞菲知道，她是要去拜访差不多同一时间苏醒的朋友，又或者说是其他的骑士团成员。

　　在原本的未来，这就是塞菲离开斯卡雷特的伊始，他也会跟老师一起出去。只不过那时候的他根本不想回到这里，真等到再回来……大概就是那白色巨鸟出现时，或出现后的时间点了。

　　莉莉丝看到塞菲的神情，还以为他有什么异议。

　　“放心，我会在这之前把应该教你的教给你。”

　　塞菲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着点点头。虽然这么说有些缺乏惊喜，但那大概是几门奇怪的体术，对灵刻没什么帮助，但到之后确实能大幅提升肉体的强度。

　　以这个时代来说，就是彻底的歪门邪道。

　　“对了，刚才汉莫尔说要出发……我们是要去哪里吗？”

　　“嗯，这是今天，或者说眼下最重要的事。”

　　塞菲疑惑地挑起眉梢，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闻言，红发女士看着自己的便宜学生，生怕对方以为自己在开玩笑，一字一句地把话说了出来。

　　“我们要去我出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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