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圣剑成灰以及走了

一心仍然保持着向上举手的姿势，缓缓收回了手，甩了又甩揉了又揉，黑着脸望着白阳，振振有词地说道：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这么只燕子竟然是雁祖，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句？让我进去，我这辈子都不出来了！”一心双手按在地上，像一条蚯蚓似的，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那该死的白雁离开之时又给了这个一心一脚，将一心的大半截身子全部踏进了土里。一心钻出地面，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闪到白阳身边，余光中老道士正在冲着他慈祥地微笑，激灵灵打了个热战，二话不说，掀开衣兜就要往里钻，吓得血汗直冒。

　　

　　剑墙下的人啧啧称奇，白阳果然是一个怪人，衣兜之内竟然揣着一个孩子？这该不会是拐卖儿童吧！红小胖露出怀念的神色，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入另一个衣兜，却也瞥见了老道士的笑容，忙地低下了头避免与老道士对视，他可不想被老道士请到殇山论道去。低头的时候，红小胖还不忘将自己的红披风向身后掖了掖，意思很明显，那几根头发丝已经和我的披风融为一体了，还给你是不可能的，红披风也是不给的！

　　冬梅和冬菊今天没有抢到说话的机会，此时没了顾忌，见一心竟然钻进了白阳的衣兜，真情流露地蹦了起来：

　　

　　“好可爱的孩子，只比我差一点。”五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点头，极为赞同。

　　

　　一心一个踉跄，大头朝下栽进了衣兜里，摔了个狗吃屎，我可是妖皇啊，皇者啊，哪里可爱了，分明是霸气。

　　

　　白阳清了清嗓子，冲着冬化雪笑了一下。冬化雪在心里骂了一句滚蛋，这一次来华山，是不是单单为了丢我的脸来了。白阳若无其事地将手伸进了衣兜里，掏出了一把剑，正是许久没有现身的‘好贱。’

　　白阳举起剑对准城门洞下装睡的周永憨，蹙紧眉心问道：

　　“原来这是你的剑，又不全是你的剑？”白阳在文摘星的血界之内，已经发现了这把剑没有剑灵，华城只剩下一位守城兵还在，那么这把剑只能是周永憨的，总不能是和薛铁的那把断剑一样，是其他剑士留下的剑吧，可是周永憨的手里已经有了一把剑。周永憨哼哼一声，你都把话说完了，还问我做什么？显你聪明啊。冬化雪深有同感。

　　白阳见无人回话，将剑插在了地上，右手按着剑柄，展颜问道：

　　“那你的剑灵从何而来，哦，原来是今日的波澜已经注定了啊。”白阳话到一半陡然换了腔调，语调平缓，不是阴阳怪气，胜似阴阳怪气。周永憨刚刚抬起头来，想着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了，听到后半句话，讪讪地倒了下去，在心中可劲地骂娘。

　　冬梅的孩子天性被压抑得太久了，指着白阳对身边的三个半小伙伴得意洋洋地喊道：

　　“看，我就说遭人烦还是遭人烦吧，白白怎么能不遭人烦呢！”冬梅掐着腰对冬菊和李虎的两个药童说道。至于冬竹，呵呵，敢对本姑奶奶撒谎的时候，就已经变成半个人了！

　　冬竹欲哭无泪，果然不能小看南阁的女人啊。一条逍遥道而已，怎么就忘不掉了呢。

　　冬梅蹦蹦跳跳，气氛轻松了许多，压抑了许久的心神，终于得到了释放。

　　白阳从冬菊的脸上收回视线，又看向冬化雪，哒地收起了伞，又从衣兜内掏出了一把剑。冬化雪的心脏猛地一缩，生出不好的预感。

　　

　　“还有两件事。”

　　

　　老道士落到了地上，挡在了白阳的必经之路上，通过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老道士对白阳的人品也产生了怀疑。收到了文摘星的一滴血，就必须离开吗，又不是你的血。老道士胸口处的有一滴血珠动了动，似是在赞同老道士的想法。

　　

　　“洗耳恭听。”冬化雪握紧了香囊，上前一步。

　　

　　“杀身秘法，封禁。”白阳盯着冬化雪。周永憨的鼾声骤然停下，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一气之下收走了混沌大陆南疆几乎所有秘法的逍遥公子。若无杀身秘法，华城前的墙只会是一座黑黢黢的城墙，和其他古城的城墙一样，城脚下的沙地中也许也会埋着一两把断剑，无人在意的剑。

　　杀身也许已经握在了冬化雪的手中，周永憨也许已经离开了这座空荡荡的华城城墙。

　　冬化雪将黄三力的香囊凑到鼻尖嗅了嗅，突然觉得琵琶醉也是不错的酒。若无杀成剑秘法，他和周永憨怎么可能陷入梦中无法自拔。曾经的文摘星，今日的冬化雪、周永憨，难道混沌大陆的秘法，真的会给人带来不幸？

　　可是你白逍遥难道不是让剑圣帮你创造秘法吗？也对，你是逍遥公子，我们比不了，那就封了吧，羁绊过多，斩不断、理不清，太不逍遥。冬化雪默不作声，点头答应。

　　

　　“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白阳会意，举起了另一把剑，没有剑身的剑，将上京城的俩位皇子都吸引到了华城的剑。唐虎眼神陡然射出晶光，稳重的唐龙也掩盖不住心中的热切，以仁义著称的唐仁反倒表现异常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中州的人很想表现得事不关己，但是想到那块儿压在中州修士头顶无暇白璧便忍不住倒吸凉气。胜梅和俩位师妹才是真正的事不关己，可以将之高高挂起，我们是替师傅来请负心汉的，负心汉的剑？算了吧，百花盛开的地方，更喜欢花，不缺这一把剑。黄三力用双手搓了搓脸，在心里呐喊扔过来扔过来。

　　而在城头之上，夏无痕与薛铁师徒二人仍然在打坐修炼，两耳不闻身边事。小丫头冬梅倒是站了起来，开始津津有味儿地啃手指，看着白阳手中的辰月直流口水，当成糖葫芦了？李虎的两个小药童倒是真的想吃糖葫芦了，没有糖葫芦也行，有个鸡腿儿什么的也不赖吗，药童就应该炼药、吃饭，剑又不能吃，举那么高做什么？冬竹对圣剑也没有什么想法，于是站在了冬梅身后，力挺冬梅。

　　黄三力轻轻转过头来，用手巴拉了一下耳朵。余光中，白阳仍然保持着握剑的姿势，不再说话，也没有将剑抛给任何一个人。黄三力两条浓密的眉毛倒竖了起来，眼神熠熠，虽然不如老四‘精气神’有精气神，但比起其余三个皇子，到也不差。黄三力听到了硬物被挤压的声音，声音的源头来自白阳握着圣剑的手。

　　圣庙之前没有毁掉薛铁的断剑，那我今日就毁掉本应属于薛铁的圣剑修，这一次，没有人拦了吧。白阳看了一眼打坐凝神的夏无痕。夏无痕不为所动，意图使心中了无痕迹，又岂会在意一把剑，哪怕那是一把圣剑。薛铁将眼睛眯出了一条缝，偷瞧了一下师傅，好生佩服，连圣剑都不在乎，师傅的无痕剑一定更厉害。

　　薛铁趁着白阳没有发现，又赶紧闭上了眼睛，不然白阳逼着我换剑怎么办？大雄拳还没有练会呢，再来一把圣剑，爷爷还不得把我赶出家门，要不得要不得。

　　岳武暗道了一句有辱斯文，又骂了一句不都白忙活，爷爷躲着不出来，圣剑也留不住，急匆匆地来，不带走一片云彩，好一个令人无眠的夜晚。

　　

　　冬化雪下意识地向白阳迈出一步，见白阳脸色淡然，又停下了脚步。圣名不是靠剑而成的，留下确实无用了，还不如好好淬炼一下我的斩妖。本来也不是华山想要留住的剑，何必为之费心？

　　

　　岳武想了想，转身向华山走去，不过比我的棋子的灰更多一些而已，没差没差，不知那棋盘还能不能继续落子。岳武突然想起了逍遥道的残局。

　　

　　“住手，为什么要毁了他，你们不要的话，送给我好不好，白白！求你了！”剑墙之下，有人扼腕惋惜，有人陷入深思，有人想要愤而夺剑却又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出手，也有人满不在乎，却是小丫头冬菊表现得最为激动，一个蹦高站了起来，对着白阳央求起来，眼泪汪汪。毕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她只知道师祖爷爷喜欢这把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毁了？至于白阳先前所说的剑啊人啊，小丫头听得都快睡着了。

　　

　　“我说过，你们实力不够。”白阳并未松手，指间有铁灰落向地面。实力不够，担不起圣名，初入华山的时候，白阳从第二杯三醒酒中醒来，便问过冬化雪，‘我有一剑弃双锋，何人能学？’冬化雪思忖过后，只给了一个无需说出口的名字。

　　白阳没有让步，哪怕是面对可爱的小丫头。冬化雪给出的名字，白阳的确不舍得。冬梅身后的冬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有些意动，却还是忍住了没有替冬梅出头。至于冬菊，完全看不出白阳手中的剑柄和她的木剑有什么区别，一个剑柄，没我的长啊？

　　

　　“住手，那就等着，等我华山实力够了，或者等我实力够了，我去找你拿剑，能别毁了他吗？”

　　

　　冬梅冲着白阳哭了起来，眼圈泪水哗哗地流，不是装可怜，所以更显可怜兮兮。

　　

　　岳武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有些棋局可是没有办法复盘的啊，白兄当真不会后悔吗？

　

　　“不行。”白阳猛一握拳，拳头上有红晕出现，隐有噼啪响声。白阳的拳头就真的握成了拳。血气中的噼啪声与掌心里的脆响刺耳地响了起来。

　　冬梅突然不哭了，撅着嘴瞪着白阳。一阵铁灰从白阳指缝间滑落，落到了剑城之前，引起一夜风波圣剑，亦如他的主人一般成了灰烬，部分灰尘随风四散，化出各样的形态，仿佛一张张诡异的笑脸，嘲笑着昨夜为他忙碌的人。

　　

　　薛铁又将眼睛眯开一条缝，瞥了一眼剑墙地面上的铁灰，握紧了自己的断剑，果然还是我的剑好。薛铁傻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走了。”白阳转身，抛起了一团云，飞出了一把剑，然后拍拍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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