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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不能小看南阁的女人


冬化雪捋着头发的手不由放缓了速度。老道士不是为了剑而来,可是杀身剑已经与圣剑合二为一,难道老道士也和白阳一样,想把杀身剑和圣剑分开。是了,老道士是为了文摘星而来,而不是为了杀身剑。

  看来老道士早就已经知道文摘星还活着,并不是一把剑。冬化雪想清楚其中关窍,隐下眼中的悲切,露出的只有剑意。 

  杀身剑文摘星,端坐在城墙之上,闭上了血色眼球,沉思不语,思忖权衡。

  “不要脸。”白阳的声音很大,传出血山,清晰地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冬化雪和文摘日齐齐向前迈了一步,蓝发老妪站在文摘星身边,寸步不离。城门洞下的岳武发出虚弱的喊声:

  “爷爷,不要和他去,不要,不可......”忽有剑风大起,岳武喃喃的低语被剑风凌乱,疲惫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城门洞下更显漆黑的黑暗之中,春风笑脸不知何时才会有春风再起。

  文摘月恍然大悟,在场众人,思绪最快的便属他和岳武,正是他们爷孙两人合力重伤了老道士。文摘月也是除文摘星之外最先明白岳武为何能够刺伤归一强者。

  “你们曾在魂界里对话?”文摘月沉声质问,本就干瘦的身躯,佝偻了起来,显得更加苍老。对于老道士的目的,文摘月做过多种猜测,也对殇山做过多次调查,更在心中做过数不清的推演和计算。文摘月有备而来,但终究棋差一招。

  殇山无道士,拂尘不知处,都来了华山。

  文摘星的血身涌动了起来,并不说话,开始伸手抚摸黑黢黢的城墙,轻轻地感受墙的每一道纹理,似在做最后的离别。修士修炼,炼体、排山、倒海、翻云、覆雨、通天、彻地,归一,破小境、破大界,如登天梯,层层攀登,一层更比一层难,一层更比一层高。

  脚踏实地,一步步向上,是混沌大陆所有修士必须走的路,是此方天地最大的规矩,毫无捷径可言。文摘星打破了天地间的这个规矩,杀身成仁,慨然成剑,以灵魂之姿融入剑墙五十年,一朝苏醒,竟然炼化出了魂界大能的魂界神通。

  文摘星杀身之时仍是气界修士,并无神魂,以灵魂之姿突破气界和魂界之间的大壁垒成为魂界大能,此等壮举,亘古未有,唯此一人功成。要知道,哪怕是魂界大能,修炼出了神魂,能够将神魂脱离身体,也极少有魂界大修士冒险将神魂与身体分离。

  无根之萍飘得再远,终究要被水波之中粉身碎骨,扬州城内的百艺派长老便是前车之鉴。文摘星比无根之萍还不如,却没有随波散去,反而在剑墙之内生根发芽,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

  白阳是世间最懂修炼之人,深知文摘星此举的磨难与艰险,没有经脉没有身体,却能破境,不比经历一次游龙雷海轻松,但是杀身成剑也帮他弃掉了当年因为动用秘法破境而导致的累累沉疴,扫除了一部分破境的障碍,福祸相依之说,诚不欺世人。

  但是无论为文摘星破境找出何等解释,都无法否认,摘星小尊者的称呼,绝非妄言,文摘星其人和他的壮举一样,亘古未有。

  文摘星抚摸着城墙,轻轻的动作,似在文摘月和远处的文摘日心里刺了两剑,令这位北阁大阁主远处的三阁主身子一软,需要扶着城头、按着树桩才能勉强站住。文摘星在剑墙之内呆了五十年,这剑墙是剑的容身之地,也可看作他的身体,终究要离去了吗。

  终于要走了吗。周永憨已经没有了当着视线的长发,睁开眼睛就能看清空荡荡的城墙与血身微颤的文摘星。今日的华山剑墙里将不再藏有杀身与圣剑,日后连城头上也不会有剑光浩荡的万剑,只会剩下这一座空城墙了吧。

  “呦,怎么了,老家伙,竟然在小辈面前这么丢脸,实在有辱斯文、有辱师门,还怎么领导天下修士北伐?”文摘星扬起声调,语出讥诮,字字如剑。五十年前妖兽南侵之战,青天之上的战力,由云九运筹布局;大陆之上的战力,由摘星君临阵指挥。殇山老鬼口中的摘星小尊者,就是那时流传开的,时年日久,已经鲜有人记得。当年,作为北阁另外俩位阁主文摘日和文摘月并没有在那场大战中发挥什么重要作用,是以一时间,大陆上只知文摘星,不知文摘月,更别提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文摘日了。今天,文摘月正式把北伐之任交给自己的大哥,文摘月。

  众人听之,一种悲凉凄苦的味道涌上心头,默默低头、沉沉摇头,悲壮莫名,徒叹奈何。岳武落子棋盘中心,想要替爷爷找出一条不同的路,可无人像昔年的摘星小尊者一样位于棋盘中心摆弄棋子,自然也无人能够为文摘星找到一条不用杀身的路。有些事情,无法设身处地,因为无法感同身受。

  和张家老人以及风某人站在一起观望的殇山老鬼,重重地叹了口气。摘星小尊者仍然活着,北疆有没有龙傲天,影响便不大了。气界之时就为自己赢得了只有归一境才有的尊者称呼,哪怕前缀了一个小字,依然可以想象其当年是何等的不凡。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他一心求死,别人又能如何,龙傲天真的比得了文摘星吗?终究不是那个完整的他,终究只是十分之一。殇山老鬼盯着血山之下的白阳,化为一阵青烟消失。

  “道长,华山公义放在失心前,将其颠倒的你有何资格做我的道友?”一声慨然长叹是殇山老鬼留在青烟中的最后一语。一只老鬼竟敢声称老道士没有资格做他的道友,既是心中愤懑,也有更深层次的缘由。

  剑墙上空的剑,簌簌作响,似乎也在因为杀身剑的即将离去而心生戚然,隐有微弱的啜泣声,似有孩童在哭,冬化雪与秋白循声望去,有几把剑悄悄调转剑尖指向了周永憨。

  小憨子已经张大了,胆子也大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不怕呢。剑‘见’冬化雪和秋白的视线传来,立即调转剑身,隐去了声音。

  秋白握着秋霜剑,面无表情,冬化雪神情复杂。剑中仍有少年心,可是少年心终究不只是当年的少年。

  是剑还是人,这个问题,又岂杀身剑单独存在的问题。

  冬化雪与秋白对视一眼,当年的年轻人,终究不再年轻。

  殇山老鬼离去,老道士听之任之,脸色微动。宝玉未碎,殇山老道士却想成为那个摔碎玉石的人。

  “我是来接你的,我也不是为了剑啊!”文摘月听到殇山老鬼的话,再也人忍受不住心中凄凉,悲怆冲天咆哮了起来。文摘月这一代北阁三位阁主,老大的摘日之名被老三软磨硬泡抢走,老二觉得老大怎么能只当一颗星星呢,于是将自己的摘月之名送给了老大。是非成败、因果循环,当年立志帮助哥哥与弟弟安天下的文摘星,却以一己之力安了半个天下。杀身成仁,血身仍在,神魂仍存,怎么可能只是一把剑呢。老道士承认了文摘星不是一把剑,可是你若是跟老道士去了,才真的只剩下一把剑。

  华村北方,花红又一次扶住了文摘日,这位顶着原本属于北阁大阁主名字的三阁主按着木桩,一动不动,身体死一般的僵硬。花红将耳朵贴近文摘日干裂的嘴唇上,只听老人反复重复一句“我哥哥果然大英雄、我哥哥果然是大英雄......”头发雪白的老者喃喃呓语,哀伤凄楚模样,让花红的心揪成了一团,怎么像个崇拜大哥的孩子似的,您都多大了啊。

  城墙前方,血拂尘化作的血山抖动了起来,晃动声再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一场混战到了此处,已经没有了继续的意义,但是冬化雪和北阁三个阁主却知道,白逍遥不会停手,除非他真的完全不时当年的小爷了。凝眸观望,血山竟是被一股不知名的伟力举了起来,一点点地远离地面,向高空升去等到血山升得足够高,雪衫白衣客的身形出现了众人的视野里,那人手中握着的圣剑圣剑剑身青翠欲滴,生机盎然,仿佛拥有鲜活的生命。华城之前除了圣剑,再无绿色,被文摘星沉声厉喝震落的树叶全部被白阳吸收化为剑身。

  而在地面之上,密如发丝的土针从地面上冲天而起,组成了一个圆形的土壳,挡住了血拂尘的化成的血山,土壳分化成为土针,徐徐升高,又将血拂尘举了起来。圣剑之力,可以天地万物为锋,血可以、树叶可以、大地亦可以。圣剑没有剑身,也意味着圣剑的剑身可以肆意变换形态,可以为剑也可以是针、是土、是云海、是菊花。

  圣剑与剑圣,当真绝配。

  “还打吗?都不是为了剑而来,何必无端争斗。”老道士突然从血拂尘上感觉到了一丝丝微弱的剑锋传来,隐秘莫测,微不可察。他轻轻挑眉,又轻轻摇头,兀地握紧血拂尘震了一下。

  血色的剑锋从血拂尘内被逼出,翻滚激荡,连绵不绝,没了潜藏的所在,转瞬即散入风中。

  见此场景,城墙上的众人无不对视苦笑。藏锋剑,用在老道士这等强者面前,半点用处没有,至多让老道士握拂尘的手有针扎样的疼痛,连个包都留不下,白阳为了让老道士难过,还真是不遗余力,分明是在刷小孩子脾气。不过,是何时藏在血拂尘内的,能够瞒过老道士这般长的时间,也有点门道,有点而已。

  冬化雪点了点头,远远望了一眼风霄,有点而已,又不是什么高明剑法,应该不会藏私吧,绝对不会!冬化雪暗自打定了注意。

  “你下过几次山。”白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次。”

  “我有一剑,接住了,他跟你走。”白阳当即了然,明白了老道士在为谁争,龙傲天,还真有我当年的风采,我当年若是取了这么个名字,一定能够更加威震天下,但是,敢抢握得东西,哪怕是为‘我’抢我的东西,依然不行。

  白阳还是要打,管你是不是来取剑。岳武以身试天雷,逼得文摘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时一把剑,到头来却是在为你做嫁妆,想得美。

  岳武棋差一招,我白阳来补上一子就是了。

  两人对话对话极快,一问一答加上一问而已。话音落下,白阳剑指苍天,震落了翠绿的剑身,柳叶纷飞散漫天际,洋洋洒洒、飘飘然然,舞出萧瑟秋声。而在白阳剑指苍天的那一刻,老道士的血拂尘已重回拂尘状,悄然归位。

  剑墙之上,万剑共鸣,鸣唱冲天,如一道璀璨的银河冲天而起,照亮了周永憨盖住了半个身子的黑发、冬化雪的华发以及秋白的秋霜、默不作声的蓝发老妪的长裙以及文摘月浑浊的双目,而后向白阳头顶的剑柄灌注而去,辰月剑,在魂界之内可以剑光为剑,在魂界之外,当以万剑为剑。被白阳握在手里的圣剑剑柄,并不甚显眼,和正常的剑柄大小相差仿佛。然而就是这样一把剑柄,却有无穷无尽的韵力,轻轻承受住万剑化一组成的剑身,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仿佛上万把剑就是圣剑的剑身与剑身,仿佛上万把剑,就是一剑。

  华城前方的天地,如多了一盏硕大的明灯,驱散黑夜,还给人间光明,千里之外,亦清晰可见。

  “这就是剑圣当年的剑法吗,柳哥哥,我再打您一顿,您一定要认真和我说清楚疼还是不疼?不要只说一个字,我哪知您是真疼还是假疼。”

  “我真疼,真的很疼。”柳金成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眼睛鼻子和嘴儿都被馒头大的脸蛋儿盖得严严实实,这句‘真疼、真的很疼’是从两个馒头的缝里挤出来的,噗嗤噗嗤,就像在...放屁。

  石磊站在柳梢远望那一把剑,握紧了小小的拳头抬到胸前,恰好听到柳金成的声音,纵身飞冲下来,落在柳金成身边。柳金成已经无法视物,所幸听力未受影响,两只耳朵上下动了动,柳金成心生警惕,向落地声的反方向爬取。

  “放屁,我柳哥哥是何等样的英雄人物,刀山火海、剑雨枪淋,也会等闲视之,岂会喊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竟敢假冒我敬爱的柳哥哥,找打!继续!”石磊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一棵老树上,疲惫地看着那把擎天巨剑。石磊是第二个抵达华山的上京城人,虽然止步于华村之前,但是华村、华城与华山谁又分得开谁呢,本是牢不可破的一体。至于第一个抵达华山的人,自然是二黄三力了,而黄三力那个仆从此时已经成为阶下囚了吧。

  殴打柳金成时,石磊得到了大量意想不到的信息,从华村之前到此时深山之中才过了过长时间,那轮时不时被挡住月光又被牵引月光的憋屈的月亮几乎看不到明显的移动,华城的战斗却出现了数次反转,最可恶的是那只老鬼竟然敢背叛师傅,我哥哥怎么就比不上文摘星了,摘星小尊者又怎么了,就因为哥哥境界低、实力弱,就要被舍弃了吗?

  ‘精气神’已经退到了远处,没有听从石磊的命令。柳金成爬着爬着爷停了下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和拳头捶打的巨响密林之内,不是落在柳金成的面庞,石磊靠着的那棵柳树被一拳砸倒了,然后是木桩被砸进了土里,再然后是另一棵树。

  该死的文摘星,都怪他,他为什么不是一把存粹的剑呢,破魂界很厉害吗,显摆什么,显摆个屁!北阁的人都是贱人!死老头子还一口一个哥哥弟弟,恶心人。

  又是一拳,又是一棵倒霉的树,石磊留着眼泪欺负可怜的树。柳金成放缓你了噗嗤噗嗤的呼吸声,不敢再向远处爬,直接倒在地上装死。

  再一棵树倾倒之间,树叶莎莎晃动,却并未脱落,更没有飘向空中。林鸟早已经被这只新来的丛林王者吓得跑远了,密林之中死一般的沉寂,就连蟋蟀都不敢乱叫,不知爬到何处去了。月亮不时被阴云挡住,极少露脸,这棵树倒下的时候,月光倒是恰逢树倒之时地落下,营造了出了一片灰蒙蒙的、既有诗意又令人伤感的景致。

  一连串的小月亮的落到了土地上。

  轰的一声,一棵柳树倒地,激起了一圈灰尘、几片柳叶以及一团乱风和乱风中的一团清风。

  ‘精气神’闪回到石磊身边,环顾周围狼藉的地面、栽倒的大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将来哪一位能够压得住这位老虎,给老爷们找回点面子。

  石磊望着天空,‘精气神’随着石磊望着天空。空中有几片柳叶在浮动,一颤一颤,就像被涟漪卷中的柳叶。奇怪的是,涟漪扩散,会带着柳叶一起向远处飘动,空中的柳叶虽然悬浮在空中上下起伏,却并未随风远出。

  柳叶在风的中心,就如涟漪中心的水花。

  ‘精气神’苦笑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双手向后试探着摸了几下,无果,右退了几步才摸到一棵树,靠在了上面。石磊心累,‘精气神’又何尝不是,险些得罪了雷王,圣剑又与杀身剑合二为一,全部是‘精气神’想不到的意外。而他大笔一挥写成的圣旨,更是被白阳和‘周永憨’合力弄成了一堆纸屑,连渣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果然啊,小看谁都不能小看南阁的...女人。”‘精气神’看了一眼气冲冲的石磊。

  “好暴躁的脾气,可惜了俊俏的脸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柳叶上传出了声音,是女子的轻灵嗓音。

  “见过我哭的人都死了,你想怎么死?”石磊冲着柳叶挥了挥小拳头。

  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把自己当成剑圣了,什么时候遭人烦和母老虎都能成圣了?腹诽间,拳风击散了柳叶,小拳头紧随升空,却没有击散柳叶上的那一缕轻风。

  周永憨望万剑飞天化为一剑,突然想要喝酒,就着发丝滑落的泪饮了,一定美味,该不该高呼一声‘守城兵周永憨在此,闲杂人等后退’?,就像白阳和岳武小子第一次进城那天。那天的酒,格外地辣、分外地美。周永憨松开了自己掌心的剑,一点京光闪闪去给主人找酒。

  周永憨在此期间望向天空,眼中有剑,心中亦有剑。此世间,唯有他一人目睹过剑圣那随手的一剑。剑圣随手一挥,周永憨悟了五十年。

  擎天巨剑在白阳手中悍然成形,与魂界之内周永憨勾动英魂之力凝成的圣洁光剑一般大小。

  魂与体,有无实质,都是圣剑!

  “小周,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文摘星看擎天巨剑指向苍穹,仿佛能割裂天地、斩碎寰宇,一双血液组成的老眼,滑过两滴真正的血泪,又落回血身,溅起两朵漂亮的血花。文摘星在魂界之内,也曾经目睹过无数次圣剑的光辉,流过无数次怆然的血泪。

  剑有灵,万剑被剑圣挥斩,剑灵亦有万剑齐出的记忆。

  剑柄飞去又回,真的带回了一坛老酒,不知华城内哪家倒霉的住户都没有关好门窗,遭了一个防不胜防的小贼。周永憨提起酒,狂饮一口,一滴滴晶莹的水滴顺着漆黑的长发滑落,本就高大的身躯更加挺拔了起来,就像是一把宁折不弯的剑。

  周永憨抹了一把胡须,却不小心撸掉一把头发,疼也就算了,还弄洒了一滴老酒,罪过大焉!瀑布似的黑发下方,传出一声不太清楚的‘碍事’两字,乌黑的长发和乌黑的胡须应声在风中零落。瀑布下方,是一张遍布诡异疤痕的脸,五十年来,第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疤痕有横有竖、有长有短、有宽有细......周永憨的脸,已经无法称之为脸,疤痕已经将整张脸扭曲了、狰狞了。

  比殇山老鬼更像一只鬼,或者说,真的像瀑布后面的被水溶蚀的山洞、钟乳石。

  空中剑风大作,拂尘血气漫天。老道士瞥了一眼周永憨的脸,也祭出了自己的剑。周永憨满头狮子似的长毛,只剩下了头上的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一只粗造的手,摇晃着壶中酒,酒香的确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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