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手握圣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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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武自己披着的白色风衣,曾经盖住的深可见骨的疤,低下了头,用折扇挡住了脸,身体微抖。
墨水竹在滴答滴答间变得更有灵性。天下爱笑的人,哭了,心中的酸楚意味,无法随着泪水滑落。
岳武自嘲地冷笑,却不知自己缘和发笑,看着滴滴答答的液体,木然地看着墨水竹在水珠的滋润下变得栩栩如生,不再移开视线。
‘轰!’一声巨响骤起,宛若一道闷雷响在了大地上。冬化雪站在竹林之外,听到声音,再次摇头,缓缓摊开右手,松开了手里的白发。白发瞬间化为一条细线向剑墙飞去。正要回到各自洞府修炼的蓝发老妪与秋白闪电般回到山巅,随时准备向山下出剑。站在云巅的胖长老,捏了捏肚子的肉,确定了此时不是做梦,憨憨地问:
“这是什么做什么?我眼花耳聋了,不对啊,耳聋怎么能听见声音,老白的那块儿肉坏了了,我中毒了?真不应该偷吃啊!”李虎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老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轰!’白阳厉声怒喝,又是一拳排山击出,落在凹凸不平的黑乎乎的墙面。
剑墙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巨大的冲击力却由剑墙向剑墙内外传递而去。岳武被第一拳震得跳了起来,将将落地,又被这第二拳震得脱离地面,眼神呆滞的盯着白阳,眼角的泪痕和折扇上的水滴都被震落。
周永憨也随着白阳的拳头起落,就连怀中的酒壶都被震得飘了出去。飞在空中得周永憨赶忙伸手接住,又把酒壶捂在心口。第二拳又来,周永憨和酒壶再次被震离地面,酒壶飞出,洒了一滴。
“哎呀,我的酒,你他么的抽什么疯!”
华城之内,华城之外的密林,各个隐秘的角落里,几道人影畏首畏尾地探出头来,竖耳倾听这轰然之声,眸光锋锐。他们和周永憨一样,觉得剑墙南面绝对有人疯了。红披风小胖子被吓得坐在地面上,手脚并用退回了一楼正厅,见了鬼似的。
剑墙之内围观的华城居民,先是狼狈逃串,以为有地龙翻身,大难来临,也不知是谁最先察觉到了异动,大喊了一句:
“我靠,有人在砸剑墙!有人在砸剑墙,废了他!!”一石激起千层浪,千层浪花向剑墙汹涌而去。,是华城居民心中的圣物,容不得旁人亵渎。不单是华城,整个天下敢砸墙的人不再少数,敢砸这道墙的,只有白阳。
砸这道墙,便是对华山的亵渎、对英灵的亵渎、对当年那场大战里牺牲的人族修士的亵渎。
谁敢?
“疯子,你还守着我干嘛,这也是在亵渎你们北疆的兵!”绿衣人握着匕首指着狂狂刀,狂狂刀只是喝酒,并不应声,鼻息渐重。店小二一会儿给这个端酒,一会儿给那个上菜,时不时地向这了两个怪人处张望一眼,瑟瑟发抖。
华城内,呼啦啦的人群因这一声怒喊海啸般集结在了一起,挤向黑乎乎的门洞,杀气真如滔天海浪,汹涌而至。那些在华城街道上巡逻的年轻人与集中在围在剑墙北面的老人蜂拥在剑墙之下。
“老小子,出来见我。”白阳又喊一声,对于众人的想法和剑墙内的变化,浑不在意,又是一拳血气包裹的排山重拳剑。
岳武听见这声音,手中折扇一翻,飞到了他的膝盖下方,撑着他悬浮在了空中,等待震动余波消散,伸出双手抹了一把眼角,抹出一脸春风。
一道红光恰在此时出现。一米长的红线快比流光,不等白阳的拳头接近剑墙,兀地化为一条,将白阳困得严严实实。
红线速度太快,岳武完全没有发现他是如何捆住白阳的,瞥到红线之时,便是白阳被捆住之时。白阳地胳膊被牢牢地固定在了体侧,腿也被缠住了,断了他出脚地可能。
‘轰!’白阳拳头上的血气飞向了他的脑袋,白阳用裹着血气的头撞向了剑墙,响声更大,震动更加剧烈,剑墙内部的华城居民兔子似地蹦了起来,又接二连三地落下,下饺子似的,很是滑稽,却没人笑得出来。一名暴脾气的家伙气得脸色涨红、睚眦欲裂。
银发落下,白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像一块儿没有情绪的木头,不能出拳就用头撞,转换得行云流水、毫无迟疑。
“是谁,给我住手!”停下!这人拔出了腰间还没有开刃的铁剑,欲冲过门洞去找砸墙的人拼命。
周永憨落到地面上,怕再有酒滴洒落,赶忙把两个酒壶的壶嘴儿都塞进了嘴里,咕噜噜地将酒都喝下了肚子,酒水被吸光之后,他提着空荡荡的酒壶晃了晃,一脸苦大仇深,两天的酒,全没了。
看那样子,好像那酒原本就是他的,也不是被他喝光的。
有一把乌黑的铁剑的剑尖刺进了城门洞下,眼看着就要深入门洞下的阴影了。周永憨随手将两个空酒壶扔到了那人脚下。
啪嚓脆响,酒虽不在,余香尽出,香满城头,正是一口香。
嗖嗖嗖!剑墙上的剑闻风而动,颤动了一下,就像酒鬼闻到了好酒吸了吸鼻子,然后向两堆儿酒壶的碎片闪略而去。剑意逼人的城墙,竟然空了一大块儿地方,就像被李虎咬了一口的猪肘。
“周先生,可是有人在侮辱剑墙!”城门洞下,宝剑成山,挡住了华城居民的脚步,那名握着铁剑四顾的年轻人恢复了冷静,反手持剑,隔着又一道剑墙,冲着周永憨大喊。
“无!”周永憨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握住了那把只有一点寒光的剑柄,倒地大睡,随意地瞥了白阳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看你还怎么打扰我的美梦。
华城居民听见周永憨的声音,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迟疑片刻,见震动不见,不由自嘲自己的胡思乱想,有周先生在这,谁敢对万英墓无礼,就算有,哪里轮到他们出手教训,于是静立不语,握剑等待。
震动已经停下,灰尘低落尘土,白阳被冬化雪的发丝困住,再也没有办法出拳,倒也不做无意义的挣扎,无论多么强大的炼体境,也无法与彻地境硬刚。于是,白阳转变了攻击方式,死死地瞪着剑墙,眼珠充血,像在冒火。剑墙内外,重归安静,只有白阳的眼睛,红得瘆人,令人不敢直视。也许是为了撑着不闭眼,耗光了他的力气,白阳也不再多说话,只是瞪眼。
我比你们加起来杀的都多,再不出来,我早晚砸烂这座城墙!
冬化雪站在竹林之外苦笑,这又是搞哪样,要用眼神杀人不成,怎么这般孩子气?周永憨倒是没有反应,只是憨声停了,再心里不停骂娘。
冬化雪没有发现,白阳的拳头没有起到作用,眼神倒真的发挥了效用。剑墙上兀然出现了变化,漆黑的凹凸与划痕内泛起暗淡的红晕,逐渐替代墙面的漆黑,那红晕就像从墙面上渗出来的血,又像被淘气的孩子泼的红色油漆,一点一点顺着城墙的缝隙蔓延,诡异骇人。
万剑震动再起,响声像是银铃被风拂动,很是动听,似在欢迎故友醒来。
“哎,何必呢。何必见我一个已死之人。”一声轻叹,声音字字如雷,震得白阳和岳武倒飞而出数丈,重重地跌倒在一滩粘稠的液体之中,贱气恶心的水花。白阳仍然瞪着眼睛,就像受了冤屈,死不瞑目的干尸,完美地掩盖住了眼神中的茫然。
他捧起了一汪红色的水,用力地嗅了一口,然后嫌弃地抖了抖手。
岳武踉跄着爬起来,眼神迷离、神思浑噩,摇晃起身,向剑墙喊了一句:
“爷爷!我来见你了!爸爸说您是英雄,三爷爷为您可惜,大爷爷让我来华山,原来他们都是想让我把您带回去,爷爷!跟我回去吧!”岳武泫然欲泣,再次跪倒,却是跪在了水坑里。岳武浑然不觉,脑中闪过一段段记忆的碎片,顿觉头痛欲裂。岳武三岁离家,不知亲人滋味,此时仍是少年,已经历经沧桑,怎能将爷爷当成一把剑?
“哈哈哈!爷爷,爷爷?”剑墙上的红晕赫然变成万丈红霞。红霞似血,美轮美奂,犹如鲜血蒸发生成,又像是夕阳映出的晚霞落在城头。随着他指一声惨笑,红雾倏然涌动,既像飘渺峰的云雾,天地之间骤然被血色掩埋,岳武和白阳骤然被血雾吞噬,再睁眼时,已在尸山血海之中。
白阳活动了一下手腕,望了望自己的腰,并没有找到那根银发,什么时候收走的?白阳攥紧拳头,又出了一拳排山,却是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没有红光,也没有响声,什么都没有发生。
妖兽的尸体已经快要堆积得和剑墙等高,剑墙外看不见尘土何在,唯有剑墙之后的天地,依然笼罩在云雾之间,幽静祥和,飘渺依旧。刺鼻的腥臭给一尘如洗的空气增添了肃杀的味道,天空空明如镜,一丝流云也无,红色的光辉不受阻挡地普照人间,天地血染。
剑墙上空,一个会灰衫老者悬空站立,辟出狭长的影子,影子纤长如剑,锋芒万丈,直打在岳武惨白的脸上,刺得岳武眼角渗出滴滴血珠。
岳武仰头望去,灰衫老者周围,一道璀璨的光墙比骄阳还要晃眼,熠熠生辉,刺得人无法直视。
上万把灵剑,有的断刃,有的缺口,有的只剩剑身,有的只剩剑柄......剑尖向下,剑柄指天,与灰衫老者一起,一字排开在剑墙之上,密密麻麻,组成一道光墙,随风荡漾,宛若由蓝天垂到大地之上的瀑布。
“我是剑,万剑之中的一把剑,手握圣剑的剑!”
我是剑。
岳武颓然跌坐在血水之中。
“你是剑?”
白阳向前走了两步,捡起了从岳武身上滑落的风衣,望着光瀑反问,眼神明亮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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