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大婚之前（一）

芳馨堂和芷兰堂一片和乐，而寿宁堂中，则是一片静穆。

        叶老太太跪在小佛堂中，神情宁静，目含慈悲。

        愿佛祖保佑我的儿孙女媳，平安康泰，顺遂一生。

        愿佛祖保佑我的外孙女儿，早脱心魔，离苦得乐。

        老太太反复默念，直到累了，这才起身。

        尽管程思菡又一次害了叶家，叶老太太却仍是放心不下，只是，她再也不会对着这个外孙女施与半分宠爱，只在无人之时，才默默祈祷，祈求佛祖保佑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儿，走出歧途，别再害人害己。

        除了寿宁堂，宝珠的雪翠轩里也不怎么平静。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宝珠看着叶青玉，他自从回家之后，便来了雪翠轩，一语不发，神情郁卒，宝珠觉的，叶青玉要再不说话，就要把她憋死了。

        叶青玉终于抬起了眼来，对着宝珠道：“你……真的要嫁给大皇子吗？”

        “这，圣旨已下，咱们还能反悔吗？”宝珠好笑道。

        “你不要说圣旨，哥哥问你，你心中……喜爱大皇子吗？”叶青玉到底是第一次问这种问题，非常难以启齿。

        宝珠看着神色极为不自然的哥哥，却知道他这不安定的样子是因何而来，心中再次暖融融的，笑道：“哥哥，这个问题，你以前也问过，我……我的答案，一如昨昔。”

        “可……”叶青玉顿了顿，心想，可赐婚旨意方才下来，家里便差点遭遇横祸，难道不都是因大皇子而起？

        他在衙门里待的久了，也看清了一些事，如今国无储君，皇帝又不知什么原因开始疏远大皇子，转而亲近皇后亲生的二皇子，储位之争，眼看便将浮出水面，这时候宝珠嫁给了大皇子，可不是上赶着去做靶子么？

        但看着妹妹神色愉悦的模样，叶青玉敏锐地觉察到，同上一次二人讨论这门亲事不同，这一回，妹妹的脸上，有幸福，有期待，虽然心里有些酸涩，可叶青玉可很高兴。

        毕竟以前的妹妹虽然懂事，但让人看着，却总是觉得寥落，但现在不同了，妹妹的身上好似沐浴了一层光，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也更像一个豆蔻少女了。

        如果嫁给大皇子，能让妹妹这样幸福，那他还说什么呢？

        “哥哥？”宝珠看着走神的叶青玉，轻轻唤了一声。

        叶青玉回过神来，终于笑了开来，道：“没什么，只是我现在官职低微，帮不上你。不过，以后我的官位会越升越高的，到时候，若有人敢欺负你，不管是皇子还是王爷，哥哥都不会放过他！”

        宝珠虽然不知道叶青玉一瞬间都想了什么，但见叶青玉这般信誓旦旦地表达着兄长的关爱，连措辞都笨拙起来，她心中感动，眼中也湿润了起来：“多谢哥哥！”

        叶青玉看着妹妹有若清辉皎月的双眸，为了这里面能永远亮如星辰，他也要多多努力了。

        叶家之事就这么惊心动魄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朝中无人不知，却无人议论，毕竟如今的武朝，已经不复风平浪静了，看似平和的表象下，是隐隐涌动的暗流。

        这暗流看似无形无状，却无孔不入，这其中推着什么人，又碾碎了什么人，有时候能看到，有时候看不到。

        直到最终那日，其中一股暗流破冰而出，奔流到海，这令人窒息的局面才会烟消云散。

        因北伐在即，故皇后请命与皇帝，将皇长子及皇次子纳妃礼提前举行，皇帝应允，命钦天监看了吉日，定了纳彩纳徵之日，又定了吉期四月二十六，为皇长子及皇次子纳妃之日。

        两个皇子同时纳妃，一时间忙坏了礼部的众位大人，好在北伐在即，皇帝说了，两个皇子的婚礼都从简办理，一来省去了很多繁文缛节，二来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开支。

        百官都很高兴，礼部上下更是松了一口气，只有程思菡不高兴。

        她丢在叶府的行李，至今仍然念念不忘，可主动叫人去取，她又实在没那个脸皮，只盼着外祖母能知道了这事，主动给她送过来。

        但直到四月末，叶老太太那边都毫无动静，以至于程思菡的嫁妆东拼西凑，十分的不好看。

        这件事已经叫程思菡每多烦忧，偏礼部还精简了手续，这等于将皇子妃的风光典仪去了大半，一时间程思菡只觉得万事不顺，每日在家阴沉着脸，只有秋嬷嬷在时才略微开怀。

        如今程思菡对秋嬷嬷很是依赖，尽管秋嬷嬷待她态度不变，仍是严厉苛刻，但程思菡却愿意委曲求全，在秋嬷嬷面前百依百顺，时日久了，秋嬷嬷竟也对她略有和善，倒惹得程思菡对秋嬷嬷更加亲近。

        “嬷嬷，你说，之前殿下的事情我没有办好，殿下会不会怪罪与我？”程思菡又一遍问秋嬷嬷时，秋嬷嬷忍不住道：“县主，老奴同您说过多次了，殿下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您为何还屡次问这个问题呢？”

        程思菡小心陪着笑脸道：“嬷嬷，我……我担心……”

        秋嬷嬷倒是能够理解她的心思，毕竟县主生母不再了，现在又要嫁去天下最尊贵的门第，便是寻常女儿出嫁前，也会恐慌徘徊，更别说是县主了。

        叹了一口气，秋嬷嬷只道：“县主，殿下是个有心之人，只要县主肯待殿下好，殿下必不会负了县主的。”

        “嗯，”程思菡点点头，又期期艾艾地道：“嬷嬷，我实话跟您说，我害怕……我害怕皇后娘娘……”

        “噤声！”秋嬷嬷连忙看了看四周，只见屋里的小丫头都忙着手中的活计，并未听见县主这句话，这才小声道：“县主，不可胡言乱语！”

        程思菡一时不察说出了心里话，也有些后悔，又见秋嬷嬷一副惊慌的模样，顿时吓的小脸苍白。

        秋嬷嬷见了，倒对她和缓起来。

        等到将屋内的小丫头都遣散，秋嬷嬷才道：“县主，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又是殿下的母后，她自然会向着您的，只要您进宫之后听皇后娘娘的话，她定也会护着您的。”

        话虽如此，程思菡却仍旧忧心，她敏锐地觉察出皇后对她有些不满，自从上次叶府之事后，二皇子对她也不大亲近，到时候她若得不到二皇子的欢心，也得不到皇后的欢心，她将在宫中怎样立足呢？

        而雪翠轩中，宝珠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不过她的忧虑没有程思菡那么重，显然杨道济对她不错，所以她忧虑的，便只剩了一样，皇后娘娘那里，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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