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风起

“既然县主执意要走，舅母也不多说了，以后县主得闲，还来住两天。”齐氏慈和地道。

        这程表姑娘，来的本就蹊跷，如今走的又这般突兀，十分不合常理啊。

        这几天她早已对府中众人严加约束，那凝碧馆中更是昼夜有人盯着，却不曾发现有什么异常。

        可往往表面的风情浪静，底下都藏着惊涛骇浪，只是不知这风浪将由何时何地扑过来罢了。

        程思菡虽瞧不上叶家人，但对齐氏，尚算客气，况且这次她又肩负重任，便道：“多谢舅母。对了，不知三舅舅可回来了？若三舅舅在家，菡儿还当见过三舅舅才是。”

        “你三舅今日出门应酬，不在家，他不知你今日要走，若不然，定然会留在家中的。”齐氏心中更加疑惑，因叶礼非老太太亲生，程思菡一贯对他这个三舅舅不甚亲近的，怎的今日忽然就关怀起来了？

        程思菡却依旧问道：“不知三舅舅何时回来？”

        齐氏看了程思菡一眼，道：“只怕要到晚间了。”

        “这样啊，”程思菡看了一眼从外面进来的秋嬷嬷，遗憾地道：“那菡儿不能等了，以后再向三舅舅见礼吧。”

        齐氏点了点头，程思菡便站了起来告别道：“舅母，你留步，菡儿还要去看一看外祖母，这便走了。”

        齐氏如今是当家夫人，这迎来送往的事，自然都是她的分内事，是以便站起来道：“正好我也要去看老太太，便同县主一道去吧。”

        程思菡无可无不可，二人一同到了老太太的寿宁堂，却只见金珠已坐在老太太身边，正娇声说着什么。

        金珠方才被秋嬷嬷训斥过，对秋嬷嬷以及程思菡自然敌意满满，见程思菡来了，也不行礼，只木着脸坐在一边，还是叶老太太看见了，叫她给程思菡行礼，她才硬邦邦地道：“见过县主。”

        程思菡看着满心不服的叶金珠，明知应该忍耐，但之前在这位叶二姑娘口中吃过的亏都浮上心头，她忍不住道：“二姐姐，怪不得秋嬷嬷说你没规矩，姐姐这气性可太大了些。以后啊，还是注意点，免得出去叫人看笑话，还道叶家的女儿都这般骄横呢。”

        金珠本就对“规矩”二字深恶痛绝了，如今还被程思菡拿出来说教，顿时火冒三丈，幸亏一旁的齐氏眼疾手快，忙按住了她道：“县主说的是，如今雪翠轩也有嬷嬷在教规矩，正好，二姑娘也跟着去长长见识，多学些东西，总没坏处。”

        程思菡哼了一声，却不能继续发作下去了，毕竟雪翠轩里的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对苏嬷嬷本人她虽不以为然，却也不敢诋毁宫里的规矩。

        虽然被齐氏堵了一下，可程思菡却咽不下这口气，正想示意秋嬷嬷出面敲打金珠两句，就听叶老太太苍老的声音道：

        “菡丫头，你要回家去？”

        经叶老太太这么一打断，程思菡只得放下了金珠，上前回道：“是，外祖母，菡儿在这里住了几日，也算是得偿所愿，以后不能继续伴着您了，外祖母以后，还要多加珍重。”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可叶老太太却未老眼昏花，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心爱的外孙女，是再也不会有了，因为眼睛骗不了人，叶老太太从自己的小外孙女眼中，只看到了一片冷峭。

        老人的心里一阵刺痛，同时又自责不已，都怪自己啊，檀儿英年早逝，只留下了这么点骨血，她却没有把菡丫头教养好。

        如今跟着她那个狼心狗肺的爹，菡丫头是越发的凉薄了。

        可即便如此，叶老太太还是放心不下，她看着程思菡端着庄重高贵的架子，活似沐猴而冠的丑角，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菡丫头是快出阁的人了，的确不能在外祖母这里长住，既然今日要走，外祖母便将东西给了你吧。”

        程思菡眼睛一亮，她来叶府三日，每日里来向叶老太太请安，不就是为了能讨点好处么？

        可谁想往常待她异常大方的外祖母竟忽然变成了铁公鸡，不仅什么也没给她，甚至连饭都不留，她迫于无奈，只能向齐氏要东西，可舅母哪比的上外祖母爽快，答应的慢不说，还总是要仨给俩，推三阻四，怠慢的叫人气闷。

        那厢老太太已经叫人捧上来一个小小的描金锦盒，虽然看着也十分贵重，但程思菡却沉下了脸来，外祖母不会就给她这么一小盒子东西吧？

        这才能有多少？打发叫花子呢！

        叶老太太权当没看见程思菡眼中的失望之色，心中却不甚平静，喉中发痒，便忍不住咳了两声，之后才道：“菡丫头，这一转眼，你长大了，要出阁了，外祖母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里面，是早先就给你备的东西，今日给了你，盼你以后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只要你过得好，外祖母也就放心了。”

        程思菡却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想着这几日听到的消息，自从叶宝珠被赐婚给了大皇子，外祖母可没少给那叶宝珠好东西，什么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小丫头说都说不清，这会轮到自己，便只有这么一个小盒子，亏得外祖母还口口声声地疼爱自己，真是笑话！

        程思菡想说点什么，但看着叶老太太慈爱的双眸，终究没有说出口，便胡乱应了一声，叫人接过那盒子，也不打开看，便辞别了老太太，带着人出了寿宁堂。

        等到回了凝碧馆，程思菡终究难耐，便叫人将叶老太太予她的锦盒捧上来，丫鬟递到了她的手中，程思菡只觉得轻飘飘的，里面的东西好似毫无重量，她不由得失望，旋即又激动起来，这里面的，该不会是……

        轻轻地揭开盒盖，等看清了盒中之物，程思菡的表情终于化作了狂喜。

        锦盒里面静静躺着的，只有几张纸片，最上面的一张是银票，程思菡一眼瞥见上面的数额，便已满心欢喜。

        那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锦盒之中，总共有十张。

        程思菡看着那十万两银票，眼中忍不住湿润起来。

        外祖母，还是疼她的。

        知道她现在没钱，却因要嫁入皇家，哪里都俭省不得，便给了自己十万两银子！

        这下，她的嫁妆不用愁了。

        忽然，程思菡脸色一变，想到今天秋嬷嬷去芷兰堂做的事，她的心便漏跳了一拍。

        若……那可是抄家的大罪啊……

        外祖母这般大的年纪，等事发之时，也不知还能不能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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