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诊断

“是秦阁老的三子？”杨道济道。

        “正是。”宝珠盼着秦武能早早出头，她也多了个倚靠。

        杨道济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不过这就够了。

        宝珠为表感恩，便道：“公子，可还需要银子？”

        杨道济饮茶的动作顿了顿，才从容不迫地喝了一口，道：“你有钱了？”

        宝珠点点头，小声道：“五万两。”

        杨道济讶然。

        在他看来，盐商之家固然有钱，但叶宝珠这样的年轻姑娘，再有钱也不过有个几千两，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多。

        “公子若有用，我愿捐献。”宝珠心中肉痛，面上却真诚又无私：“我一介女流，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下田种地，只能做些用处不大的针黹女红，委实无用，若这些银钱能给将士们添些衣食甲胄，也算全了我的报国之心，还请公子成全。”

        宝珠看着神色微震的杨道济，心中得意。

        就是要这么爱国，就是要这么伟大，所以，殿下可要记在心里，等以后入主东宫登基称帝，千万记得要回报啊！

        宝珠也不求别的，只求叶家能稍微得到点庇护便成。

        杨道济看着双目灿灿的宝珠，只觉得她的眼睛黑亮晶莹，清澈的仿佛荒漠中的一湾碧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

        “咦，你们俩怎么还没走？”王云好不容易看完了外头的病患，一进后院，就见叶家的仆从都在一边安静如鸡，那个讨水的后生却坐在叶家姑娘对面，好像相谈甚欢。

        他瞪了瞪眼，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

        宝珠忙道：“王神医，这位公子乃是我的恩公，以前曾救过我的命，不期在此相遇，委实幸会。”

        王云“哦”了一声，心道这是你的恩公又不是我的恩公，便道：“这位公子，我同叶姑娘还有事要谈，你出去逛逛吧，午后再来。”

        宝珠瞪大了眼，忙站起身道：“不用！王神医，我不过是来取祖母的药，你拿给我就完了，恩公不必走，就在这里等着即可。”

        王云狐疑地看了宝珠一眼，见宝珠对他眨了眨眼，他便道：“行吧，叶姑娘随我来。”

        后院还有几间正房，乃是王云的寝居和药房。

        宝珠却没有立时跟去，而是目视杨道济，好似一个寻求长辈同意的乖巧孩童。

        杨道济忍不住勾了勾唇，摆了摆手，宝珠这才随着王云向药房中行去。

        药房中，王云一进来便道：“小丫头，你搞什么鬼，外头那人是谁？”

        在叶家待了几日，王云同宝珠也熟识起来，说话也就格外不客气。

        “呵呵，”宝珠笑了一声，道：“贵人！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那不是你能坑骗的人，你可别多收人家的诊金。”

        王云本还高兴，贵人便意味着金银，他正想着多赚一笔，就听见叶姑娘那满怀恶意的告诫，顿时就失了兴趣。

        不能宰的贵人，对他来说就是麻烦。

        “你看看你，还有没有点医者仁心了？怎么能以贵贱看人？贵人也是人，你莫敷衍他！”宝珠义愤填膺。

        王云白了她一眼，半死不活地应了一声是。

        哼，他之前就栽在贵人的手里，差点丢了性命，所以，贵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这叶家姑娘和叶家老太太还算不错吧，看在叶姑娘的面子上，他便给那院中的贵人好好诊治一番，诊金么……哼，既是贵人，还会出不起诊金？

        王云打定了主意，又高兴起来，他亲自捧出一个石盒来，道：“这是一株极品丹参，对你家老太太的病特别有效，外头买不到的，回去切成片，叫你家老太太日日拿这个泡水喝，不出半年，定叫她心病全消，身轻体快！怎么样，送你了！”

        王云说完将石盒一推，放到了宝珠的面前。

        宝珠虽然不懂药材，但见那石盒中的丹参外皮朱红，十分粗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苦甘之气，便知这支丹参的确如王云所说，是不可多得的珍稀之物，便也不推辞：“多谢王神医，这是我家老太太备的薄礼，请王神医笑纳。”

        宝珠掏出那张一千两的银票，王云接过，只觉得轻飘飘的，待看清上面的数额，顿时心中一喜。

        只是他惯常爱讨价还价，道：“就这些？这也太少了吧。”

        宝珠无语地望着王云那副斜着眼睛的模样，冷道：“不要拉倒。”

        “要要要！”王云忙将银票揣进怀中，讨好道：“大家闺秀怎能出尔反尔？这可是说好了给我的！”

        参已拿到，宝珠便思量着回去，毕竟，看杨道济那样子，是真的来看病的，宝珠虽好奇杨道济到底看的是什么病，但……想想小命，还是算了。

        皇家的秘密，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啊。

        她捧着红参与王云道了别，又去杨道济面前告辞。

        杨道济独自在院中坐了一会儿，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模样，宝珠一怔，便也做出一副端静的样子道：“公子，家中祖母等着用药，我这便回去了。”

        杨道济点了点头，宝珠见他没话要说，转身要走，却又听他道：“银子你自己留着吧，叶氏教女有方，很好。”

        得了这一句评价，宝珠大乐，开开心心地上了马车出了门。

        王云拿起腰间葫芦，取了塞子啜了一口小酒，这才上前，坐到宝珠先前的位子上，道：“公子出身名门，何必来我这乡野地方求医？”

        他自然知道，世家公子，还肯来乡间求医的，必是有疑难杂症，是以也不着急，只看杨道济的神色。

        若此人傲慢自大，那他便随便看看打发了，若此人态度尚可，他便用些心。

        杨道济却毫不抵触，道：“听闻郎中神医妙手，吾有顽疾，特来求医，还请神医诊治一番。若能医治，诊金自不必说，如若不能……”杨道济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亦不会强求。”

        这番话却激起了王云的好胜心，这贵公子说什么？难道还有自己看不了病？

        哼，这回非给你治愈了不行！

        且那句“诊金自不必说”也深深打动了王云的心，他立时道：“伸手出来，我诊一诊。”

        一旁的平逸有些紧张，杨道济倒十分淡然，他伸出手来搁到石桌上，就这么由着那乡下郎中开始诊脉。

        本以为这个过程会很长，没想到，不一会儿那乡野郎中便收回了手，不过，他却没有立时判断，而是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再次啜了一口酒，方道：“一万两，包你治愈。”

        杨道济：“……”商人的朋友，果然还是商人。

        阳春四月，风和景明，这一处小小的乡下院落，此时在杨道济眼中忽然显出一分格外的意趣来。

        这一刻，他沉寂了多年的心中，忽的起了一丝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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