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蜚短流长（二）
叶老太太虽站得笔直，但到底年逾半百，再加上前几日的风寒，就有些力不从心，一阵小风吹过，老太太的身子竟有些摇摇欲坠。
袁妈妈见状，连忙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又向外厉声喝道：“都胡沁什么呢！乱嚼舌头，你们是不想干了？”
众人一听到袁妈妈的声音，顿时吓得不轻，连忙站起来垂着手听训，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老太太抿了抿唇，扶着袁妈妈的手转过那一丛花木，一双厉目盯了仆妇们一眼，沉声道：“这些话，你们是从哪儿听说的？”
众人哪里敢吭声？只在叶老太太威严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老太太便指了指一个最心虚的，道：“你说。”
那人便是最先挑起话题的婆子，她本是园子里扫地的，平常最爱说些东家长西家短，这回也是实在忍不住，得了这个消息以后便到处散播，没想到正撞到了老太太的手里。
被老太太慑人的双目紧盯着，那婆子吓得脸都白了，嗫嚅道：“回……回老太太，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老太太紧逼不舍。
那婆子战战兢兢：“听……听刘婆子说的……”
“刘婆子？”叶府下人也有上百号，老太太便有些记不清。
袁妈妈便问道：“哪个刘婆子？”
那婆子咽了口唾沫，更心虚了：“就是……在雪翠轩当差的……刘婆子。”
众人顿时惊了，原来这话是从大姑娘院里传出来了，这样看来，莫不是，真有其事？
就连袁妈妈也有些怀疑，她见老太太满面冰霜，又怕这件事一发不可收拾，忙劝道：“老太太，您别生气，都是这群混账无事生非，大姑娘定不是这样的。”
没想到，老太太却笑了笑，颇有些自豪地道：“那是自然！宝丫头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无礼之事，不过，”她眼神一厉，道：“去把那个刘婆子叫来，先打十板子再说！”
众人一惊，老太太这问都不问就先罚的做法，太出乎她们的意料了。
本来么，叶府众人都知道，叶老太太是最重礼教的人，出了这种事，不管真假，大姑娘倒霉是一定的，谁让这事触着老太太的霉头呢，谁知道老太太竟然这般信任大姑娘，对那多嘴之人罚得还这般利索。
袁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她虽然吃惊，但心中高兴，大姑娘待她也算有恩，若不是上次邱妈妈挨了大姑娘的排揎，惹了老太太的厌，她还不能这般时刻伴着老太太呢，所以，袁妈妈也盼着大姑娘好。
“是。”袁妈妈应了一声，带着人亲自去了雪翠轩，顺便再给大姑娘透个气。
此时得了消息的老管家柴顺方才赶到，他一来便“噗通”一声跪了：“老太太，都是老奴管教不严，倒叫这群婆子们张嘴乱说，老奴有罪！”
老太太哼了一声没说话，慢了一步的廖氏此时也到了，她一见老管家都跪下了，顿时吓了一跳。
“母亲，这……儿媳先前不知，儿媳有过，这群老货真是胆大妄为！”廖氏咬牙切齿地道。
老太太却冷笑一声，讽道：“你不知？也对，事关宝珠，非是金珠，你知道的慢，倒情有可原。”
廖氏一听，顿时骇了一跳，忙跪下道：“母亲可冤枉我了，宝珠虽说只喊我一声婶娘，可我却是将她和金珠一般对待，若早知道有人敢嚼她的舌根，儿媳定不会轻饶。这次儿媳真的是疏忽了，竟不知她们敢这么编排宝珠，否则儿媳早处置了，还请母亲明鉴，儿媳绝不敢胡言！”
老太太不置可否，只道：“都起来吧。”
廖氏见老太太似还不肯信，想要再剖一剖真心，却又怕惹了老太太不悦，只得忐忐忑忑地起了身。
柴顺也赶忙爬起来，道：“多谢老太太恩典！老奴愿自罚半年的月银，以作警诫。”
老太太这才有些满意了，点了点头道：“柴顺，你也是咱们叶家的老人了，办事素来牢靠，这回怎么耳聋眼瞎起来，莫不是上了岁数，真的不成了？”
柴顺也是有口难言，这回的事，他昨日便暗中叫人知会了二太太，毕竟二太太如今掌着中馈，风言风语又自内院而起，合该二太太来管，偏二太太那边得了消息却无动于衷，按说昨夜二太太便该狠狠地罚几个，今日定不会有人敢再说，可惜也不知是二太太没当回事，还是怎么耽误了，这才叫流言愈演愈烈，一不小心就烧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也是自己合该倒霉罢，老管家认命又带着一丝委屈道：“都是老奴的错，怪老奴疏于防范，老奴以后再不敢了，还望老太太莫要气坏了身子，那老奴可真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老太太也不是糊涂人，柴顺为了叶家鞠躬尽瘁了半辈子，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不过是借着敲打柴顺警示廖氏罢了。
廖氏再迟钝也有些领会到了，忙道：“母亲要罚也该罚儿媳，母亲将内事交给了儿媳，都是儿媳思虑不周，御下不严，查检不及，这才酿成今日之事，还请母亲给儿媳一个机会，儿媳定然找出这散播流言的幕后之人，还宝珠清白。”
老太太冷哼一声，道：“这便罢了，我老了，有些地方顾不到，二媳妇你就得多操操心，需知这众口铄金，没得外头人还没说起，咱们自家倒乱传的，若叫人知道，岂不可笑？”
廖氏忙点头应是，老太太这才道：“这回便罢了，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肠的胡沁，到处败坏宝丫头的名声，今日她敢编排宝丫头，明日说不定就会编排程丫头和其他丫头们，二媳妇你不要手软，该罚要罚，家事虽小，也需赏罚分明，不可叫这等居心叵测之辈生了轻视之心。”
见廖氏乖乖应了，老太太这才道：“你去吧，查查还有谁曾传了流言，通通打十板子罚半年月钱，以后若再有犯错，直接撵出去就是。”
廖氏惊了一下连忙应是，老太太便挥手叫她去了。
至于外院的事，老太太便吩咐了柴顺，叫他也严查一波，拿着一个是一个，通通重罚。
于是这一股来势汹汹的流言，便在老太太雷厉风行的镇压下销声匿迹，很快就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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