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鳄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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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神赐予无上宝物于海族，使其获文明思想只能，鳄族享其一，借此成一方霸主之位。’

        ‘天神诅咒无尽的大地，永受枯竭之苦，为海族，则应永生远离。’

        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回忆中的鳄族长老自己也记不清楚，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让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岁的鳄族长老，无法回忆。但随着海潮晃荡，带着他的追随者飘荡到越来越浅的水域之后，这些话却突然间浮现在脑海之中。

        “是因为要接近陆地，所以天神示警吗？浅海，然后，陆地，天神庇护。”恭敬地坐完短暂的祷告，长老小心地摆动其尾巴，顺手将身上特制的龟甲理了理，换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沉入海洋之中。

        他是属于海族大族之一的鳄族某个边境部落的长老，是常规部落中如同祭司与教育之主般的存在，也是大部落用于维系对小部落控制的工具，同时还负责用自己漫长的生命，记载鳄族的历史。

        当然，最后一点只在长老群中流传，而且借此保证了长老这一群体的神秘性。野心这东西，即便是传言温顺的豚族也不缺乏，何况被其它族戏称为野蛮的鳄族。不过身为鳄族长老，斯托夫对于所谓的‘野蛮’绝对是嗤之以鼻。

        “那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豚族，在面对伟大的鳄族时一些充满酸味的心理安慰而已，”不过斯托夫显然不会去想，他们鳄族同样称呼豚族为‘懒汉’。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因为名为野心的东西，他所在的小部落族长，在斯托夫接受大部落长老群命令，来到这个部落接任上一任长老职务之后，就时不时地让他带着自己的亲信外出。

        这其中大都是些诸如‘长老要多了解周围的世界’、‘某某需要某种药珊瑚’、‘某个水域出现异常，只有长老能去’等等之类的理由，这位小部落族长的意图，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以为没谁知道吧。

        所有的一切，来自大部落的斯托夫怎么会看不清楚，这位小族长不想让他过多接触部落的成员，期望借此避免长老的影响力，对他这位族长地位造成什么影响而已。

        而事实上，斯托夫自己也的确有那个意思。

        因为，最近斯托夫长老所在的大部落，似乎有学习鱼族建立部落集权组织的想法。而上有所好下有所效，长老群出来的他就打算为此努力立功。

        所以，尽可能影响甚至控制现在所在的小部落，让其成为自己所在大部落大族长成为鳄族大族长的助力，就成了斯托夫的工作方向。至于他现在的不作为，不过是以退为进，让小族长消去对自己的戒心而已。

        对于活了不知道多久，体型都比普通鳄族人要大上一圈的他而言，这些并非什么难事。

        不过这两天，事情似乎有些多：先是一头史诗生物的幼年体，莫名其妙地打酱油路过他所在的鳄族部落，将整个部落人吓地六七天不敢出门；然后上头突然来了个拽的人五人六的使者找到这位长老，说什么大族长正抓捕一只史诗生物，要求对方提供信息云云。

        鉴于对方的态度，这位斯托夫长老很不高兴，所以直接用询问民众，将晾了对方两天。至于抓捕史诗生物的事情，这东西听着很吓人，可那只是对于小部落而言。

        对于那些常年生活在中等水域，两三个月就能看见一头史诗生物路过，人口更是以千人为单位的大部落而言，要抓捕一头史诗生物虽说困难，但确不是不可能办到的时。

        联想大族长那个统一鳄族的伟大想法，以及鱼族最近传出的‘鱼族大族长拥有一头史诗生物守护兽’的谣言，斯托夫长老几乎没怎么想就理解了上头的想法：无非是想要学鱼族，也抓上一头史诗生物作为守护兽，以次宣扬武威而已。

        这样的事推导起来很简单。

        至于那头在斯托夫所在小部落打酱油路过，间接导致小部落少了几天食物储备的幼儿体史诗生物的情况，这位长老也能理解了个大概。

        大族长的想法应该是：

        虽说本族有实力抓捕史诗生物，但对象若是成年体史诗生物，要抓过来驯服，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仔细想想现在鱼族虽然统一，却在收缩它们位于西海的部落，想来也是因为受损太大吧）。

        于是，大族长选择了先抓只小的。

        反正在众人看来，只要是史诗生物，对外不说明幼儿与否，谁他嘎的吃饱了撑的非得来确认这家伙的年龄？史诗生物守护兽的存在，本就是个威慑的有无问题，而不是实际战斗。

        毕竟，真不想臣服的，除了傻子，其它的都有几分力量，即便是再加上一头史诗生物，对方打不过难不成还跑不过，也不见得就因此而臣服；而本就打算臣服的，有无史诗生物更是同样无影响；这东西真正作用的是那些外族、以及本族的墙头草，这时候无论大小，只要出现头史诗生物守护兽，这些家伙一般都会确认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

        何况，真到了要用史诗生物的时候，大部队也该出动了。

        于是，在使者到来的第二天，斯托夫长老带着数天前就已经有了的史诗生物通过的消息，以‘自己废寝忘食，终于获得了’的名义，连带着自己的那些分析，一字不落地告诉使者之后，对方的态度终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斯托夫长老不愧是长老群的成员，乃我被楷模，”如此，这位使者的态度立马恭敬起来，想来更多的还是被斯托夫的分析能力给吓着了。

        随后，将姿态放到正确位置的使者，告诉了斯托夫有关这次追捕史诗生物的具体情况，并说明了大部队即将抵达的公告。双方一合计，觉得暂时不告诉此地的小族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等大部队抵达并抓到那头史诗生物之后，这个小部落难道还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如此一来，此时此刻，对于斯托夫长老和大部落使者而言，主要的功劳来源，那就是确认史诗生物的位置，为大部队提供最有利的帮助了。

        第二天，放弃了本打算借助之前史诗生物导致的足不出户事件，以天神的名义扩展自己在小部落影响力的计划，斯托夫长老以‘要亲自为部落确认史诗生物情况，以便为大家提前预警’之类的理由，在此地小族长复杂的眼神之中，带着亲卫和部落里善战的成员，奔向了之前那头史诗生物所游去的浅海区。

        回忆了之前这些事情，整理了一下思绪，此时已经抵达浅海区的斯托夫，感叹而又畏惧地看着头顶的水面，以及更上方那个明亮的世界，有些踌躇不前。

        “长老，周围的水流中有古怪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海原虫的反应不会出错。而且，海底也发现了那头史诗生物的粪便，我想除了史诗生物没谁弄得出那么大的，”擅长追踪的鳄族猎手回到长老旁，告知了对方自己所发现的大部分东西。

        “也就是说，我们的方向没错？”斯托夫都很开心，因为这代表着他寻获史诗生物的功劳貌似可以坐稳了。

        “是的，”猎手恭敬地点头。

        这片水域虽然靠近小部落，但毕竟属于浅海，在鳄族眼中属于半禁区的地带，并不常进入。因此，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部落猎手，对于周围的环境也感到一丝压力，能够尽快确认目标所在，众人都很满足。

        谁知就在这时，睡眠似乎有什么东西凌乱地砸入海洋，甚至还如同海底火山般搅动其不小的水汽，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斯托夫双眼出神的望着头顶仿佛近在咫尺的海面，周围的亲兵和猎手们也疑惑不解，齐齐地抬头望去。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甚至可以看见阳光的射入，对于常年生活在三四百米深水域，极少接近浅海世界的鳄族们而言，这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场景了。而不时坠入海中的零散碎片，搅动起来的水泡将一片水域弄的如同梦幻般的场景，却让人感到诡异。

        一时间，周围的鳄族成员居然有些痴了。

        但很快，更为庞大的物体似乎撞了进去，沉闷的撞击声和剧烈的海洋抖动，将这些离海滩也有三四公里的鳄族们猛然惊醒。刚刚反应过来的斯托夫便神情大变，甚至没抽出时间说话，便摆动尾巴，一个灵活地转身冲向深海。

        几名长老的鳄族亲兵最先反应，本就受命随时跟着长老的他们，也只是慢了一小步而已。

        剩下的几名猎手却显得一片茫然，其中两个机敏点的随后跟上，反应慢的却还在思考之前的震动与长老的落跑有什么直接与间接关系，因为他们从没有遇到过现在的情况。

        然而时间不等人。

        下一刻，巨大的冲击力席卷了整个海岸线，巨*卷着数不尽的浅海生物、杂质、石块，吞噬了还未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大陆坡倾斜角上方的十几名鳄族猎手。即便是已经依靠大陆坡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力，跑在相对靠后的几名亲兵，也难逃厄运，被搅动的巨*给卷着砸飞了上百米，不知生死。

        而就在斯托夫带着剩下的亲兵，一面躲避大陆坡上被巨*冲下的石块，一面满心疑惑为什么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不是从海洋深处产生，反而是从大陆海岸产生之时，海洋深处居然真的产生了巨大的浪头，直直地向众人压了过来。

        “我……”

        这次可没有大陆坡阻挡巨*，反而是大陆坡将斯托夫长老众人的退路给完完全全地封了。

        “天神啊，难道你要收回你虔诚子民的生命吗？”面对如同一堵墙般压过来的深海巨*，布满硬壳皮肤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情，斯托夫与他周围的亲兵没来得及思考更多东西，就这样被两个相对撞击的巨*，重重地砸在了大陆坡上。

        随后，便是好一阵黑暗。

        当斯托夫重新醒来之际，异常怪异地发现自己居然漂浮在了海面上，那个被诅咒的非海洋世界，这让他感到更进一步的恐惧。

        身上从一头巨龟尸体剥离的龟甲改造而成的铠甲，让斯托夫看起来像只浮在水面的变异海龟，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看到了真正的天空，更为奇怪的是，斯托夫发现明明脑袋已经脱离了海洋，他却依然能够呼吸。

        “好清新的空气，为什么诅咒之地会有比海洋更好的空气？”疑惑一旦产生就很难消除，回想起在海洋世界时所呼吸的那浑浊水流，斯托夫就忍不住发出感叹。

        但随后，轻微的撞击让斯托夫从空气问题中回过神来。

        看向周围，他再一次惊呆。

        这是什么？

        前一刻，他还对所谓的诅咒之地存在一丝幻想，但现在……

        一望无垠的陆地，这对于记忆中似乎有这个地方的斯托夫而言没什么；庞大无比的焦黑物体，对于见过十几公里逆天般史诗生物的他而言，这也不重要；真正引起斯托夫注意的，是沿着海岸线所堆积的，那漫天的海洋生物尸体。

        更让他无语的是，他斯托夫，此时貌似也是其中之一。

        唯一的差别就是，他还没死，而周围的海洋生物貌似都死了。

        “这……”咋了咋有些干瘪的嘴，连番撞击产生的伤痛对于斯托夫而言并没有那么轻松。

        当发觉周围地狱般世界的他，一面感叹着‘果然是诅咒之地’，一面就已经控制着四肢想要逃离此地，却很快发觉了身体使不上任何力气的现实。

        耳边传来轻微的海潮声，这已经不是之前吞食天地般的威力，只是很普通的潮汐，但一些杂音引起了渐渐无力的斯托夫注意。

        扑哧扑哧……

        “什么东西？”

        借助周围海潮的推动，斯托夫一点点移动到了尸体堆的上方，虽然这消耗了他刚刚恢复的那点可怜力气，但对于一名敢于带着几十人就去追踪史诗生物的鳄族长老而言，满足好奇心有时候比生命还重要，因为他都记不住自己枯燥地活了多久了。

        终于，他的脑袋顶着几条白鱼的尸体，越过了海岸边的尸体堆，看到了陆地方向的情况。

        怪人

        这是他潜意识中冒出的第一个反应，那些长着四条腿，双手握着鱼刺，速度飞快地仿佛捕猎一般，收割着海岸尸体的生物，带给了这位常年窝在海洋深处的鳄族长老强烈的感觉，这些家伙不简单。

        什么时候，陆地上居然出现这种生物了？

        看着这些生物的表现，仿佛它们根本没察觉到……不，应该是没在意过之前那股巨型海潮般？这几乎是不可能，至少在斯托夫看来不可能，刚刚的巨*离现在应该没多久，这些怪物为什么如此淡定？

        难道，是这些生物制造的巨*？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就被压下，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世界上有除了天神以外的存在，可以制作那般庞大的海潮。

        不过现在，自己要做点什么呢？

        还没做好决定，斯托夫望向那些怪物返回的焦黑巨石的双眼，突然一亮。

        “幼年体史诗生物”

        本来发觉四脚生物出现骚乱，正胡思乱想的斯托夫，亲眼目睹了对方所在焦黑物体外，由楚玲发动的第一场战斗。

        成年期的陆地史诗生物剑龙，被常年生活在海洋的斯托夫，误认为了他们正在追踪的海洋史诗生物幼年体。因为斯托夫并没有见过那只海洋史诗生物的样子，对方经过部落的时候，大家可都是远远看见，就果断躲了起来。

        虽然想不通海洋史诗生物怎么到陆地上去，还和陆地的四脚生物打了起来，但却不妨碍斯托夫确认自己已经找到目标这一情况。

        借用正在将堆积在海岸的尸体一点点拖走的潮汐，斯托夫小心翼翼地返回了海洋世界。即便很想看地更仔细些，但他知道，这种战斗不是他一个穿着龟壳，躲在尸体堆的家伙能够参与的。

        何况，在潮汐的作用之下，海边的尸体堆已经越来越少。

        再不走，他就只有‘被四脚生物用鱼刺叉走’，或者‘被四脚生物发现，然后抓走’这样两个差不多的结果了。

        “嘿嘿，打吧打吧，大部队就要来了，到时候受伤的史诗生物更好抓。”

        至于史诗生物战败的问题，只在焦黑物体（虫族陨石基地）周围发现几百头四脚生物（双枪虫）的他，并不认为对方能够给史诗生物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斯托夫显然不知道，当环境改变，常识往往也需要更新换代。

        更让斯托夫想不到的是，在他离开没多久，海岸边里这位长老之前所在的不远处的尸体堆中，突然挣扎着爬出了一头巨大的海洋史诗生物……幼体。

        某方面来说，斯托夫确认的目标所在地没错，只是目标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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