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黄泉无惨

月光飘零，树影幢幢，再有林子里时不时飘来的低吟声声，气氛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暧昧了起来。

        梁非凡脸皮厚，自然是不在乎现场版的爱情动作片，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对暗处的男女做着点评——到了他这个地步，身边质量普遍较高，庸脂俗粉也基本入不了法眼，权当打发时间了。

        安下心来之后，塞尔提再听这些污言秽语，脸色有些古怪起来——有些东西你不看，不听，不想，但偏偏会在你脑子里生根发芽，枝叶壮大——人的欲念是也。

        梁非凡本来还想调戏调戏身边的姬骑士，刚刚还忸怩的塞尔提突然站了起来：“我感觉到我的脑袋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然一下午不是白转了？你先坐下......”话没说完，梁非凡突觉身边黑影一闪，塞尔提已经是在数米开外了——正是黑骑士的技能“冲锋”（无座驾版）。

        “等等塞尔提！别乱跑！”连无头马都没召唤，扛着头盔往乌七抹黑的小树林里就是一个猛钻，梁非凡拦都拦不住。

        黑色的倩影钻入林子里之后仿佛有着天然的保护色，弄得就是梁非凡也差点跟丢，心中有些恼怒。

        “就在前面！...我能感觉到，这股呼唤是这么强烈！我们之间断开了许久的链接即将重新开启...直觉在警告我，如果再晚一步，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风中传来的，是塞尔提幽幽的声音，那是梁非凡所未见过的，悲切之中带着坚决的心意。

        闻言如此，梁非凡本身便有着魔眼的异能，知道有些直觉堪比最精准的预言，也沉下心来安心跟紧她。

        挠了挠脑袋，梁非凡撇了撇嘴：“......啧，知道了知道了...反正都陪你玩了一下午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塞尔提奔跑的身影并没回头，但梁非凡却能感觉到，她那不应该跳动的心脏，此刻出奇的和自己拥有同样的频率——还有顺着灵魂连接传过来那暖暖的思念和感激。

        没跑几步，梁非凡就发现实在是太麻烦了——小树林为了营造出暧昧气氛造的非常实密，也不知道塞尔提是怎么在这种地方跑得这么快的，梁非凡只觉得无数的枝叶都在打脸，还是自己主动把脸往上凑的那种——

        “塞尔提抓紧我！这种碍事的小破林子，给我开啊！”梁非凡一声大吼，惊起一串飞鸟的同时，不知道吓尿了多少活塞运动的运动员。

        事后本地医院男性泌尿科爆满的问题，至今无人能解。

        然而梁非凡管不了这么多，矢量控制的能力瞬间全部激活，最大功率出力，自然而然的进入了状态——掌控能力的时候总是玄之又玄，仿佛总有一种摸不清看不着的大网在虚空之中编制而成，或是因果，或是命理，亦或是那官方解释的AIM力场——能力演算只是流于表面的东西，能量之间的流转才是真真切切的实在。

        计算量被御坂网络分担掉之后，梁非凡总是能感应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他知道，这便是沙耶口中未来的自己留给他的些许福缘了。

        只不过既然是福缘，能不能把握便难以由人决定，不过他倒也不急，多次释放能力之后就发现，这玩意其实和技能熟练度没什么区别——lv5等级的能力越是使用，自己也就越是接近这种玄妙。

        梁非凡这当下一吼，便是将所有矢量控制全都集中到了双手，仿佛有道道看不见的丝线由双手延展开来，枯木林的歪斜便清晰的印刻在脑中，既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而是那无尽时间长流中既定的事实——

        仿佛一名孤寂的旅者，独自前行在苍茫的星河之中，来过，看过，然后轻轻拂过——既非耕种者，也非收获者，仅仅是飘然而行的观测者——观测出只属于自己最有利的未来，然后信步而行，随性，自然。

        仿佛一枚炮弹穿过一般，以梁非凡的为中心整个前方百米的小树林在矢量控制下纷纷伏倒在地，形成了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大道坦途，不少扎根颇深的枯苗也被连根拔起，这可不是单纯的外力，由内而外的破坏效果果然巨大。

        塞尔提显然没料到梁非凡这神来之笔的一招破坏力这么大，一方通行全力施为就连地球自转也得停转数秒，lv4的梁非凡，做到模仿这一招并不困难，难得是领悟能力背后的玄妙。

        梁非凡倒是没想这么多，顶多觉得这超能力真好用，拉起塞尔提有些呆滞的手臂就畅快前行——要是黑光能力在手，以他肉身之躯开辟这么一条道路虽然轻而易举，但也要消耗不少力气，换做现在计算负荷还不是他自己承受的，消耗等于零，心道懒人有懒福，丢了西瓜捡了火龙果，焉知非福啊。

        小树林的出口却是一个人工喷泉广场，层层雪白的台阶下中心一汪清泉缓缓喷涌，这里确实不失为一遭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条条石凳上面依稀可以想见白日卿卿我我的一对对情侣。

        看来这里就是整座爱情公园的最中心了——也不知道是被人打掉还是本来就没装，四下里一片黑暗，这里本就过于清幽，阴气太重凡人早早的离去要么小树林要么爱情旅馆去了，加之梁非凡身边有鬼怪相伴，一时间也阴森环绕。

        梁非凡一眼就看到了最中心的红衣女子——伴泉水而立，光看背影到有些像投币祈愿的纯真少女，口中默诵梵音，浩大高远的天籁在她这个恶鬼口中反倒略显森然，有些诡异。

        女子也回过了头来，梁非凡这么大的动静猪都听得到。

        “...黄泉？你在这里做什么？”

        梁非凡诘问道，意外的地方意外的人，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还想问你呢，白天的时候跟踪我，大晚上的不回去陪你的小情人又来找我，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回头笑笑，落落大方的她意外的俏皮可爱，若不是眼神浑浊和额头上的杀生石光芒灼灼，梁非凡几乎以为那个黄泉女神又再度复活了。

        “是啊”梁非凡果断光棍点头：“我是对你有意思——对你额头上的杀生石，就更有意思了...怎么样？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谏山黄泉小姐？”

        表面口花花的应付着黄泉，梁非凡心中则在向塞尔提确认，黄泉手里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到底是不是她的脑袋——被黑雾笼罩，散发着阵阵邪气，依形貌来看差不多是个球形，塞尔提说到底也是个妖，脑袋就算变成此等邪物也是接受范围之内，反正主人还在，只要拿回来温养数日，自然能还她一个俊俏模样。

        “我...不确定...虽然气息有点像，但从刚刚开始最后一丝感应也被隔断了，也许，大概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有道是宁杀错不放过，感受着从塞尔提那传来的不安和激动，以梁非凡的性子来看就算不是的抢回来也没差，反正在她手里准没好事。

        黄泉拿着此物分明是在施展某种术法，梁非凡也不是退魔师自然不清楚里面有啥门道，仅凭着刚刚摸到些门槛的因果流转来看，分明是和整个公园下面的巨大阵法有关——牵扯到了整个东京的灵脉，里面蕴含的能量在梁非凡看来也是相当可怕，尤其是里面传来的那种自然之力，隐约感觉和过去身为月球抑制力的满月爱尔奎特相似，但又不像她那么有条理可控制，一旦爆发出来相当可怕！

        所幸的是这股力量有灵脉和外力封印，外力自然是本土的那些劳什子退魔师了，布置的封印倒也牢靠，只不过现在黄泉在做的事，显然和加固封印根本搭不上边。

        “对杀生石有趣？......你也不简单嘛，想要的话，自己来拿不就是了？”眉头轻蹙，黄泉对于杀生石似乎格外的忌惮，梁非凡明说了打这玩意的主意，也是让她杀意兴起。

        “杀生石就在这里，和我的命一起——有胆子就来拿吧！也正好让我瞧瞧，你和那些死在我手上的退魔师比起来，到底有何不同！”

        说罢，太刀乱红莲仓啷出鞘，一头三米多高的红色巨兽无声凸显，多目，赤发，这刀灵竟是也比生前威猛不少，看来自杀生石获得不少好处。

        “塞尔提，我来牵制她，你利用战马的机动性趁机偷袭——抢到就走，不要恋战！”

        心灵契约中喊了一句，塞尔提也心领神会的隐匿于黑暗之中，在林中小屋的癫狂岁月中，她也习惯了藏匿在黑暗之中一击必杀的技术，不似平凡的杜拉罕一般只知道无脑冲锋。

        黄泉身形未动，两只守护灵却一马当先，颇有几分忠心护主的架势——梁非凡不知道，这两只也是有些年代的怨灵了，几乎已经形成了自我的灵智，被黄泉寻到之后便悉心培养，实力非同一般的恐怖，秒杀一般的退魔师根本不在话下！

        黄泉对塞尔提并没在意，没了无头骑士最重要的头颅，在外人感知起来实力也弱了几分，心中只当是这个诡异退魔师的神奇式神。只有梁非凡知道，当初这个不声不响的姬骑士可差点让自己吃苦头。

        两只守护灵对上梁非凡并无多言，犹如两个冷面杀手，刀枪径直的就往身上招呼。

        身穿战国铠甲的武士怨灵高举手中太刀，在距离梁非凡数米处突然一刀遥遥斩下，一道妖力形成的刀芒飞速闪来——若是寻常退魔师习惯性的预判短兵相接，这飞来一刀就算取不走他性命，也能打乱对方阵脚。

        待到闪过这砍断十几颗林木的刀芒之后，另一边术士怨灵的咒术也恰好完成，不偏不倚正好在梁非凡落脚的地方轰然炸裂！本来这些火焰阳刚之气太重，身具阴暗咒怨之气的怨灵根本掌握不了，也不知到底是生前道行太深还是有了什么机缘，竟然让着阴气死物掌握了破坏力惊人的术法！

        被这么一炸，寻常人必然死定了——两人配合已久，可以说死在这连招之下的退魔师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都是追捕黄泉自命不凡的好手。

        可梁非凡自然不是普通人。

        多重能力者想要躲过这种连招自然是手到擒来——早在第一次横躲之后梁非凡就选择了瞬移，瞬移这种那能力在退魔师的世界里也是凤毛麟角，打算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却阴差阳错之下破了对方的组合招式。

        “好家伙，这配合真是杠杠的。”

        等到瞬移开启之后，梁非凡却改变了注意，没有像往常一样瞬移加暗杀，而是略微移动了一小段，靠着爆炸的火光掩盖住了自己瞬移的事实——和两人周旋了起来。

        几发绿色死光自烟雾中激射而来，让两只怨灵心中一突的同时也暗自戒备了起来，对这人又高看了几眼——仗着自己能够控制矢量经常做一些险而又险的闪避，配合着原子崩坏或者电磁炮，两只守护灵根本摸不到梁非凡的一片衣角。

        黄泉在一旁看的也暗自心惊，明明刚刚就快得手，对面的退魔师却不知用了什么技巧躲过这一遭，多半是身上拥有能够抵消伤害的护符，往常那些追杀的退魔师中并不是没有这种神秘宝物。

        让她越来越意识不妙的是对方竟然能和两只守护灵缠斗这么久，所用的方法更是闻所未闻，怨灵毕竟比不得她这样拥有杀生石的人，虽然灵智开启但无法跨过门槛只能力量渐失，这两只源自战国的怨灵，可以说战力已经越来越不行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让乱红莲也出手，但多年小心的作风让她还是摇了摇头。

        塞尔提在旁边虽然隐匿的很好，但此刻也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梁非凡之吩咐了她趁乱偷袭，但这个“乱”根本就没乱到黄泉身上，她就是想偷袭也铁定失败。

        无头马无声的踩着蹄子，同样的焦急。梁非凡像是没看到塞尔提一般，依旧气定神闲的和两只怨灵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你来，我退，你退，我打——深深贯彻太祖思想，一看就知道是五星红旗下长大的孩子。

        就在塞尔提有些忍耐不住，想要雷霆出手之时，变生肘腋！

        原本射向两只怨灵的死亡射线被两人躲过之后，竟然不偏不倚正好瞄准了身后远处的黄泉！梁非凡不惜耗费时间进行缠斗，为的就是这计算好的一刻！

        尽管威力不是太夸张，但被这么来上一发也是相当疼的，黄泉当下皱了眉头不以为意，大袖一挥，乱红莲咆哮一声就上前去：“乱红莲，咆哮波！”

        梁非凡算准了黄泉的路线，黄泉又岂不会反过来利用他？这一发咆哮波正好能够击散原子崩坏同时吼到梁非凡，侧翼已经被守护灵所占据，被两相包围的他绝对无处可逃！

        空气中一阵肉眼可见的波动清晰而又可怕的朝着梁非凡奔涌而去，此刻他在仿佛吓呆了一般呆立不动，在黄泉眼中，这个男人已经和四人没什么区别了。

        就在所有人都这么以为的时候，梁非凡那张看起来有些呆愣的脸上突然诡异一笑——黄泉心中咯噔一声！

        ——不好，恐怕有诈！

        果然正前方不到一步之遥一阵空间波动，正是那个一嘴坏笑的男人！此刻梁非凡借着从天而降的气势，没有趁手的兵器干脆并指如刀，靠着自己拥有的【反射】狠狠斩下！

        饶是黄泉见多识广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用这种办法来袭击自己，尽管有些慌乱，但立刻抽刀回身就是一击——当年屠杀退魔界七十多人，有大半可都是死在她引以为豪的体术下的，这个男人自以为能接近到自己，实则是死寻死路！

        当下冷笑一声，手中名刀乱红莲朝着对方最脆弱的手肘关节处狠狠砍去！虽然不清楚他有什么资本以肉身对抗刀剑，但手肘处看似强大却一直是被人忽视的弱点，刚极易折只需轻轻一捅，便是惨烈的筋骨分离！

        见状，空中的梁非凡笑意更甚，扭腰收腹晃肩膀，大有力劈华山之势，黄泉的刀准确无误的撞上了梁非凡的手肘，然而让她惊讶的是刀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力，竟是让她被杀生石强化过的手臂也把持不住，乱红莲脱手飞出！

        “什么！这！”

        “塞尔提！姨妈大！！！”

        梁非凡大吼一声，藏匿于暗中的杀手带着狂猛的势头却未有丝毫声响，直到这股烈风伴随着重柄长枪的枪尖袭到近前，震惊无比的黄泉才感觉到背后的杀机！

        “还有后手么！你这......！”

        事到如今黄泉也明白，自己自始至终都被人算计了，千钧一发之际，黄泉催动杀生石到极点——她可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无论是身为人类，还是如今妖物！

        ——干掉眼前这个男人，那么式神也必然死亡，只要能在这里杀掉他！

        塞尔提隐忍已久，又岂会想不到黄泉的反抗，一枪洞穿心口顺着前伸径直把整条手臂绞碎！梁非凡知道黄泉有着杀生石保护，残肢断臂什么的没多久就能复生，倒也让塞尔提放手一搏了。

        “怎么会...这样？...”

        心口被捅了个透明窟窿，黄泉也暂时失去了力气软软的倒了下来，梁非凡正好伸手撩过：“黄泉小姐，这下，我们能好好聊聊了么？”梁非凡笑的不怀好意，黄泉现在力量尚未恢复，只好忍下咬碎这男人脑袋的冲动——

        塞尔提拔出长枪一刺一挑，干净利落的把鬼气缭绕之物挑了起来：“主人，这...不是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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