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黑红棋局，阴影前奏

时值正午，艳阳高照，透明的强化玻璃外透出缕缕斑驳的阳光，略过这件这灰尘满布的楼道，七零八落昂贵的名牌服装叠倒在地上无人问津。这楼层的中心——一个展览用的人体雕塑横在地上，石膏的白色眼睑被地上的黑血缓缓弥漫，身上脏兮兮的西服蘸出点点血迹，而它的一旁，则是一座小山。

        一座三四米高，由“尸体”堆叠而成的小山。这些尸体，无论男女老幼，都干瘦的如皮包骨头一般，头颅突出清晰的觀骨轮廓，浊白的双目木然睁起，似是嚼人而噬，不过......穿头或被斩首之后，控制肢体行动的神经被彻底破坏，即便病毒再可怕，也无法让一团肉块给再次活过来。

        而另一边，越过零散在地上的断肢残臂，罗宇倚靠在一旁的石柱上小憩，漠然打量着地上一双双绝望的双眼，回忆起方才自己刀光闪烁之间，只顾着流畅斩首的爽快恣意，却忘了这些家伙……曾是自己的同类啊。

        “哈……”罗宇摸了摸鼻子，自嘲说道：“要是这副景象被人看到……立刻就要轰动全世界，成为一代杀人狂魔啊！”

        这个末日荒凉的都市，自然不会出现缉拿罪犯的警察……事实上，根据幸存者所言，似乎这个都市的警方势力并非属于“官方”，而是依托当地的经济体系设立，而且，曾有传言……他们，正是散布病毒的幕后势力之一。

        “好了……休息也休息够了，来看看上面一层是什么东西吧！”罗宇自语道，却不急着上楼，而是取出一份捆扎成一圈的羊皮卷轴，摊开下来，卷轴上浮现无数紫色蝌蚪般的古怪字符，以某种法师的密语阐述着“透视大气”的奥义。

        这是上个世界，一位老法师曾因为罗宇完成嘱托而赠送的礼物。虽然罗宇不存在“魔力”这种专长，但可以粗暴的抽取体力进行使用，但也正是如此，两者的转换比率不到十之一二，导致效果大打折扣。

        不过如今罗宇体内接近无限的生命能量，却可以蛮横的灌注彻底激发它的真正妙处。事实上，若非这件秘宝具有二十四小时的充能间隔，罗宇恨不得时刻激活，一路走来都体验料敌先机的爽快。

        随着足以数秒间将十余个成年男性化为枯骨的庞大生命灌注，这张卷轴被催发到极限，猛然散发出盈盈的紫光，隐约勾勒出一道纤秀的眼眸，便炸裂在空气之中消失不见，如同开着上帝视角一般，方圆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空间信息被魔力收集，以透明的线条构成3D的组图，或红或黑大小不一的密集光点散落在之中，代表其中游荡的生命体。

        “咦？”罗宇倏然睁开眼睛，露出惊疑之色，在魔法直接传输到脑海中的图形来看，却出现了极为诡异的情况。

        根据“透视大气”反馈的信息，上面一层——也就是这栋大厦的第三十三层，据说皮特好友“克莱尔”小姐被困住的地方，出现了密密麻麻两百多个生命反应。

        这倒不算什么，毕竟根据英雄无敌“生物”的设定，死去游荡的丧尸也被视作“亡灵”单位，同样可以被魔法探测，只不过颜色为黑而已，让罗宇惊讶不解的……却是楼上那百多个漆黑的光粒之中，参杂着无数红光——代表活人的符号。

        “难道上面还有幸存者与僵尸搏斗？”罗宇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又有些奇怪“可是不对啊……地下三十二层密密麻麻全是感染者，为什么偏偏到了第三十三层就一堆活人？况且病毒爆发都这么多天了，又不是古代的军队争斗，一打就是一年半载……不谈僵尸，那些活人在上面……吃什么？”

        “不过……双方有几个生命体的反应，很古怪啊！”罗宇脸色凝重，仔细回忆方才图中的信息：参杂在一百多个黑红光粒之中，大约有四五个更为庞大黑色光粒，若说普通的僵尸是米粒大小的话，这几个生命体的强度大概算是花生豌豆之类的程度，按照罗宇的推断，大概最弱的实力也比自己一刀两断的恶魔之子略强，约等于上次遇到的诡秘狡诈的嗜血女妖。

        而其中让罗宇警惕的，却是游离余黑红密布的“棋局”之外，双方各有一颗生命强度惊人的“将帅”，其中漆黑如墨的一方，简直以一己之力压下来所有的光彩，凝实如实质的可怖气息，仅仅透过魔法的探测，罗宇就能感觉一种浸入骨髓的幽冷、阴森，耳边更是恍惚传来几乎化为实质的凄厉怨吼。而代表活人的红方大将，虽然鲜红似血，庞大的生命更甚，却无故给罗宇一种“虚而不实”的感觉。

        “一定要比喻的话……大概是肥美的家畜，虽然血气充盈，但却空有肥嫩的脂肪而已，另一方虽然看似更弱，但却像夜幕下的老狼，四肢的肌肉凝出一股劲烈的力道，狂野而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罗宇若有所思，“不过……所谓‘百闻不如一见’，究竟是什么情况，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打定主意之后，他轻轻抚过手中寒光透彻的宝剑，转眼间浑身融入空气之中，慢慢走近楼道，沿着更上一层的道路行进了过去。

        随着他的脚步前行，靠近楼道口的地方，渐渐传来一些老鼠般切切错错的嘈杂声音，似乎是人交谈的喧哗，却又压抑至极，绕是罗宇听力惊人，也只能听到一些零碎的只言片语。

        “大王……似乎又发怒了？”

        “克莱尔小姐……又不肯……”

        “这下……我们……怎么办？”

        大王……？是代表人类方的那个强者么……难道是那个封建时代的老古董么？居然自称这么老土的名号……不过这么容易就得到‘克莱尔’的消息，真是走运啊！罗宇一边这样想着，悄然靠近了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不禁微微一怔。

        只听“呼呼”含糊的声音响起，两道带着朽臭气味的空气透过门前传出，两只身材椭圆庞大，浑身浓绿色脓疮密布，肌肉如老木盘结的巨大僵尸如卫兵一般守在门口，每一头都要比罗宇曾见过的“艾德版憎恶”大上一号，正是被感染后的“憎恶屠夫”！

        这个发现让罗宇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若是猜测中双方对持的局面的话……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空余出强大战力来守门的举动。

        这简直……就像是看守监狱，防止犯人逃跑而故意派遣的强大狱卒！

        罗宇踌躇不前，皱眉犹豫了起来。倒不是他临阵缩卵，而是这两具一米多宽身材庞大的僵尸面对面凑在一起，正好将这个安全通道几乎严实堵塞，甚至这两头死去的怪物，圆滚滚的肚子贴在一起，双方透过腐朽的肠胃呼吸出的腥风，几乎形成一个对流的气旋，仅仅看上去就觉得恶心无比，更枉谈从中间越过了！

        正在罗宇挣扎着要不要干脆现身，直接强攻救出任务目标的时候，异变陡生。

        “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响起，却不是僵尸行走拖曳出的迟缓声，与人类坚实有力的踏足声音一般无二。

        实际上，走过来的确实是人类，一男一女，二三十出头的模样，大概灾变前身份不错的缘故，男方西装革履，女方齐身制服短裙，只不过形容枯槁，发丝纠缠在一起，身上更是散发出一种久未清理的酸臭。

        这两个正常人类走进过来，罗宇才发现他们一左一右推着商场常用的手推车，其中空空如也。

        感应到生命的靠近，两只巨大的僵尸明显心动，扭过头露出嗜血的贪婪表情，罗宇几乎按捺不住出手之时，那个男人却哆哆嗦嗦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方形的木牌，隐约露出一个篆字。

        那个做工粗糙的红色木牌似乎具有奇特的魔力，两只蛮力惊人的憎恶屠夫不甘的嘶吼了一声，身体晃动，却主动退到两边，让出一条道来。即便那对男女鲜活的皮肤贴着它们的肚皮越过，它们也只是死死盯着，不敢动作。

        “彼得……你有没有感觉似乎有风吹过？”制服打扮的红发女人突然若有所觉的问道。

        被称为“彼得”男子勉强笑了笑，下意识扭过头，见两只臃肿僵尸瞪过来泛白眼眸，吓得立刻转头前进，嘟囔道：“大概是你的错觉吧……再说，这里有风，不是很正常么……我们快点去干活吧，不然错过时间就糟糕了……”

        随着这对男女的走远，罗宇悄然踏进了这座诡秘楼层的内部，展开了进一步的探索。

        ……  ……  ……  ……

        与此同时……距离这栋大厦数千米之外的街道上。

        这个地界，已经是纽约最为繁华的商业区，高楼大厦林立无穷。

        很自然的，这个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所遭受的灾难也最为惨重：

        街道上挤满了各色车辆，其中既有百万以上的名车，也不乏百千的民车，只不过如今，这些交通工具静沿着一条扭曲蜿蜒的路线静静躺在那里，根据那泛着灰黑色的铁质残骸，就能看出当时病毒的袭击，让这个地段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连环碰撞大爆炸”。

        “哒哒哒哒——”

        猩红的火舌对空激射，将路边的玻璃门窗打的崩碎，剧烈的声响惊动了潜藏在这个都市的无数魔鬼，但激战的双方，都没有丝毫顾忌。

        诡异的是……明明周围已经出现无数丧尸蹒跚的身影，却在某种奇特的力量影响下，这些没有理智的尸体踌躇不前，竟是主动空出了方圆数百米的空地。

        因为……那个肆意疯狂的愚蠢猎物，已经被更为可怕的“上位者”定为目标。

        “来啊——给我滚出来！”

        “你不是很牛么？怎么怂了，有种给我滚出来啊！”一个瘦弱的黄种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战术配制，持着超越现实科技的高射机枪，却泪流满面，疯狂咆哮着：

        “明明说好只是一个挑战难度C+的任务，怎么可能遇到那些怪物……终端你这个骗子！”

        “全死了……大家全死了啊！‘枭狼’——‘小浪’队长都死了，这个队伍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啊！”

        “如你所愿……”一声嘶哑幽幽的叹息从天际传来。

        “兹兹……”锐利的惊雷声暴起，这个男人立刻对准声音传来的天空扣动了扳机，最后的底牌用处，一道橘黄色的激光透射而出，转眼间划过一道螺旋笔直的绚丽色彩，贯穿相邻的两座高楼大厦，露出焦黑融化边际的孔洞。

        “突突————”两条几乎透明的微红细丝抽射出而出，眨眼间黏在数十米外的大厦玻璃上，一个猩红的人影陡然弹射而出，身形空中急转连动，竟是如刀剑上跳舞一般，绕着那数千度高温的激光旋转急下，如一道随风飘舞的红帛，绕著中心的刺绣飞舞盘旋。

        只听“嗤”的一声，这个持枪而立的男人神色一僵，号称抵御狙击的防弹服弱如纸布，溅射出滚烫鲜红的血花。他僵硬的想要急转回头，脖子却被一双红色的手套按住不动。

        “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好的……”嘶哑幽冷的叨叙在他耳边响起，这个不知名的被选中者缓缓闭上双眼，手指微动，用最后的力气扣动了腰间的拉环。

        “嘭！”的一声轰然爆响，以这个男人为圆心，周围二十余米瞬间腾起璀璨的金色烈阳，继而乌云盘旋而上，喧嚣爆裂的闷雷声直接震碎了方圆百米的玻璃，简直与人类的最终兵器——“核爆”的声势一般无二，只是浓缩了百倍有余。

        “哗……还真够可怕的……”齿缝溢血的红色怪物出现在四五十余米的高楼外，哪怕已经化身不死的感染者，也禁不住为这种狂暴的威力咋舌：

        “要不是最后时刻‘蜘蛛敏锐’示警，我恐怕连灰都不剩了吧……这种程度的爆炸……大概就算是‘大王’，也要粉身碎骨吧......？”

        说道最后，它自己的语气都有些不确定起来，因为那个阴冷的怪物究竟有多强，它根本无法推测，只知道可以如同捏死一只爬行的蜘蛛一般解决自己……

        这种沮丧的念头在它腐烂的大脑中转了一圈，腹中的饥饿又让它麻木痛苦起来，它呸了一口，吐出连皮带肉的血沫。

        “这种味道……比起那个‘宝贝’的美味，简直就是猪食啊！”

        “我得赶快赶回去晚餐才行……”

        这个裹着深红皮套的怪物说罢，身形一晃，手臂伸向天空，动脉中陡然激射出微不可查的细长红线，闪烁几下，就已经消失在茫茫的都市之中。

        距离它更为遥远的地方，一家名为“圣地亚戈医院”之中，靠近左边尽头的房间，名为“太平间”的地方，正进行着‘仪式’的进展。

        一个尸体——金发高大的年轻白种人的尸体，正静静躺在病床上，身上遮盖上了一层白色的纱布，作为裹尸的白色被单上刺绣着一个血红的十字状，带着某种宗教“圣子复活”的独特意味。

        令人诧异的是，这间有着十多个床位的藏尸间，其他的床上空空如也，仅有这一具尸体完好保持，而这个年轻人却似乎不符死去已久的朽烂，露出白布的手脚苍白光华，大理石雕塑的面容平静似是沉睡，毫无任何本应出现的尸斑腐臭。

        “吼——”似乎真的是医生错误将这位‘植物人’当做尸体来处理，他沉睡中散发的生命气息渐渐扩散开来，街道外的数只僵尸‘偶然’的嗅到了食物的味道，被本能的驱使下亦步亦趋的靠近了过来。

        它们拖着无力的脚步缓缓前行，越过“重症间”、“急救室”各种医院常见的房间，这个著名的大医院，每天上万人流的医院，所有的房间都空无一人，就连本应泛滥的感染僵尸都未曾出现。

        但这些已经死去，被病毒驱动的怪物根本无法思考这些缘由，它们只知道前方那的血肉气息愈发浓郁，简直就像数百个甘美可口的彪形大汉，正畏缩在那一个房间等待着恶魔的临幸。

        “嘎吱……”门被粗暴的身体直接撞开，七八只僵尸推搡着拥挤前进，本能嘶吼着鱼跃而入，阳光透过墙壁的玻璃照射在中心的病床上，将红边的十字映出些许金色的光芒，沉睡无力的人类在十字架的掩盖下，等待着死灵的吞噬，勾勒出一幅惨淡韵味的末日临曲。

        “吼……吼……”这些笨拙的行尸走肉自然不会明白这些，大概由于死去，身体的本能反而在病毒的感染下激活，记起了百万年前祖先的记忆，在捕食的时候总是发出威吓的咆哮，不过这种声音通过腐烂的咽喉发出来，只能化作沉闷的交响乐———全是颤音交织的低沉背景乐。

        “嗖——嗖——”它们前仆后继的进来，却猛然一一摔倒：那沉睡的金发青年被裹住的身体之中，白布下猛然抽出无数深红肉色的粗长触手，将这些丧尸绊倒，然后如针扎一般刺入这些僵尸的体内。

        随着“嘭—嘭”黑浊液体迸射的声音响起，这些原本就堪称“皮包骨头”的尸体进一步迅速浓缩，短短数秒就相继发出无力的哀嚎，体内可怕的病毒被某种力量凝聚，延伸在触手之上，显露出黑色如无数苍蝇密集的境况，但转眼如水龙吸水般尽数变浅，最后消失不见。

        就连这些僵尸剩下的破烂衣物，都转眼被古怪的液体腐蚀干净，化为一滩黄色的水渍，在阳光下缓缓蒸发殆尽。

        这个沉睡不醒的年轻“怪物”，吸收了这些血肉和病毒之后，继续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咚—咚”轻微的心脏带着韵律跳动，如同婴儿胚胎的萌动，吸引着游荡的僵尸继续前来。

        它的床边，挂着一个白纸卡片，潦草的英文写道：

        DX—1118病毒感染者：Alex  Mercer(艾利克斯墨瑟)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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