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节 野心家

　　丹妮莉丝听过不朽者说过的预言，她将经历三次背叛，一次为血，一次为财，一次为爱。第一次显然是弥丽·马兹·笃尔，为替族人报仇，她谋害了卓戈卡奥和他们未出世的儿子。俳雅·菩厉和札罗·赞旺·达梭斯是第二、三次吗？她不这么认为。俳雅所为的不是钱，而札罗根本没爱过她。她不确定预言的真假，但是从不朽者能活这么久来看，他们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他们现在只是一滩灰烬，还带来一堆麻烦。

　　“好吧好吧，我会解决的。我倒是觉得有人会迫不及待的找你，根本不用我们太过担心，窥伺你的龙的人还有很多，野心家们不会停下脚步。”费恩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贪婪的人就是助力。”

　　乔拉爵士摇了摇头，“那些人的目光会聚集在龙的身上，而女王陛下则不会那么重要。”

　　“如今的困境只能依靠这些野心家来破局，从不朽之殿抢来的钱只够买一艘小船，恐怕连这小小的卡拉萨都装不下去。”费恩骑着马与丹妮莉丝和她的血盟卫从码头经过，这里是十三巨子专属码头，“我们必须寻求帮助，但是除了那些贪婪的人，谁会帮助我们呢？”

　　魁尔斯是世上最大的港口之一，在巨大的天棚遮盖下，码头色彩缤纷、人声鼎沸。酒馆，仓库和赌场沿街林立，与廉价妓院和敬拜各种奇异神祇的殿庙紧紧相连。小偷、流氓、符咒商人和钱币贩子无所不在。码头区就是个大市场，不分昼夜都在买卖，只要你不过问货源，相同的物品在这里只需市价的零头就能搞到。来自数十国度的水手在店铺之间游荡，一边喝着香料酒，一边用奇特的口音互相打趣。空气中不仅有盐和炸鱼的香味，还有滚烫沥青和蜂蜜的味道，甚至包含熏香、油料和鲸油的气味。

　　“我跟你说过，在我家乡有一种薄荷黄金海盐烤鲟鱼佐萝卜泥吗？”费恩咽了咽口水，“我在小时候吃过一次，那是极致的美味。跟我的父母，还有希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喜欢烤鱼。”

　　“你生活在海边吗？”丹妮莉丝不介意在这个时间了解一下费恩的过去，“那你和希瑞是怎么出来游历的。”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人际关系就有些复杂了。我的父亲是南方帝国的皇子，我的祖母是北方王国的女王，我的母亲是北方王国的公主，然后我的父亲继位之后攻破了北方国王，我的祖母与母亲都已死去，现在我和希瑞都没有家了。”费恩粗略的概括了一下发生的事情。“烤鱼和冰啤酒是世界上最好吃东西，很可惜这里吃不到。”

　　“那你是个王子了？”丹妮莉丝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是的，距离这里非常非常远，丹妮莉丝，非常的远。”费恩叹了口气，“那是平常人到达不了的距离。”

　　“那你们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魔法啦。非常非常强大的魔法。”

　　十三巨子、碧玺兄弟会和香料古公会都不会再帮助丹妮，于是她骑银马越过他们数里长的码头、船坞和仓库，一直走向马蹄形港口的末端，来自盛夏群岛、维斯特洛和九大自由贸易城邦的船被规定在那里停靠。她们尝试与那些船长们进行沟通。

　　“你要我载一百个多斯拉克人、他们的马、你自己和这个骑士，再加三条龙？”大货船“挚友号”的船长说完就大笑着走开。当她在“喇叭手号”上告诉里斯人，自己是“风暴降生”丹妮莉丝，七大王国的女王时，对方做个鬼脸：“嘿嘿，我是泰温·兰尼斯特公爵，每晚拉的屎里都有黄金。”

　　米尔划船“丝灵号”的货舱主管认为载龙出海太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烧掉船上的索具。“法罗神之腹号”的主人愿意冒险载龙，却不愿搭多斯拉克人。姐妹船“水银号”和“灰狗号”的船长是两兄弟，似乎很同情丹妮的遭遇，还邀她进舱喝一杯青亭岛的葡萄酒。他们殷勤的姿态一度让她燃起希望，但最后开出的价码却远超她的财力，甚至连札罗也负担不起。“窄底号”和杏眼少女号太小，不合要求，“杀手号”将航向玉海，“马诺罗总督号”则似乎太过破旧，难经风浪。

　　丹妮莉丝感到有些绝望，她看向费恩。费恩皱了皱眉头，“我们可以强行夺取一艘船，丹妮莉丝，我们就控制船长的脑子。你选择一艘船吧，他会成为你的奴隶。但是你要考虑清楚，因为法术终究会消失......”

　　她想了想，打算找一艘武装力量相对薄弱的船，因为根据费恩所说的，法术结束之后很有可能造成敌对，选择武装力量较少的船只她就拥有更多的选择权。不过一行人打算先把码头上停靠的船只问个遍，确定没有人愿意帮助她之后再使用法术。

　　他们朝下一个码头走去时，乔拉爵士却发现他们被跟踪了。他把丹妮莉丝领到了一个卖铜器的摊位前，举起浅底的大盘子，用反射出的画面照出跟踪者。

　　这些铜盘被打磨得十分光亮，丹妮莉丝甚至可以看清自己的脸，她拉过费恩，三人就挤在摊位前。乔拉爵士用铜盘照出的两个人，一个是棕肤色的胖子，一个是拄着拐杖的老人。

　　“谁在跟踪我？”

　　“两个都是。”

　　“没有必要大惊小怪。”费恩撇了撇嘴，“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的龙，有人跟踪也是常事。你可以派血盟卫解决，或者我去解决。”

　　“我们离开水银号之后，就被他们盯上了。”乔拉爵士压低声音说道。他没有理睬卖铜器的商人的议价，随便开口糊弄了过去。

　　那老人像个维斯特洛人，而那棕肤胖子少说也有二十石重。这两个是长途跋涉为着篡夺者许诺的领主封号而来的杀手？还是男巫的傀儡，打算伺机偷袭？丹妮莉丝不清楚，摇了摇头，她也觉得乔拉爵士有些大惊小怪，不顾商人挽留就拉着费恩离开的摊位。

　　棕肤的人就跟盘子里映出来的那么宽阔，秃头闪闪发光，脸颊光滑得像太监。一把极长的亚拉克弯刀插在沾染汗渍的黄肚兜里，除此而外，只穿了一件小得离谱的镶钉背心。在他如树干粗壮的手臂上，宽广的胸膛前，以及厚实的肚子间到处是横七竖八的旧伤疤，苍白的疤痕映着榛壳般的棕褐色皮肤，十分显眼。另一个人穿着未经染色的羊毛旅行斗篷，兜帽掀起，长长的白发垂至肩头，如丝般的银白胡须盖住下半边脸。他将身体重心倚在一根和他一般高的硬木拐杖上。老人假装关注陶器摊子的东西，而棕肤的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快点解决吧。”丹妮莉丝有些不耐烦了，真龙血脉被一个老头和一个太监在市场里追得团团转，这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

　　一个魁尔斯人突然站在了丹妮莉丝的面前，他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一个珠宝盒，“龙之母，给您的礼物。”

　　丹妮莉丝本想顺手接过来，这是一个精雕的木盒，祖母绿的顶盖嵌着碧玉和玉髓。但是她的手被费恩给握住了，因为费恩听到这个魁尔斯人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很遗憾。”

　　“我也很遗憾。”费恩对着魁尔斯人笑了笑，珠宝盒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拿起，然后打开。而这整个过程中，遗憾客都一动不动，因为他感到全身酥麻，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费恩用匕首挑开珠宝盒，里面有一只闪闪发光的绿甲虫，由玛瑙和翡翠雕刻而成，“我很感谢你给我送了份药材来。”

　　随后费恩就用匕首捅穿了这只由玛瑙和翡翠雕刻而成的甲虫，这只甲虫突然活了过来，在匕首上不断挣扎。他转头对着拉着他的长袍的丹妮莉丝说道，“这是蝎尾兽，生活在它们拥有能瞬间置人于死地的毒针，除非使用凝血剂以延缓其致命的效果。现在没有人会给你礼物了，丹妮莉丝。”

　　“那这个刺客怎么办。”乔拉爵士现在才反应过来，“把他丢进海里吗？”

　　“说不定他会游泳呢。”对话时间并不长，“人类定身术”的效果还没有结束，费恩用匕首将遗憾客的头抬起，让遗憾客看着他的眼睛，“我的朋友，现在帮助我杀掉委托人吧，如果可以，就杀掉你的一些同行吧。就在七个小时内结束这一切。”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的朋友。”遗憾客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乔拉爵士惊讶地看着费恩，他从来没有见过刺客倒戈，“这是什么法术？”

　　“一级法术‘魅惑人类’，新手必学法术，可以省下很多事。”费恩抚摸着丹妮莉丝的长发，她的头发已经在费恩法术的作用下恢复了以往的长度，“可惜扎罗免疫了这个法术。”

　　“我还以为你会让他自杀。”丹妮莉丝拉着费恩的手，依靠在他身上说道，“可是你居然让他去杀死雇主。”

　　“命令别人自杀那就是另外一个法术了，这个法术不能让人做对自己有害的事。不过这个刺客很有可能会被同行杀死，然后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啦。”

　　那个老人拄着拐杖就走了上来，他身后跟着棕肤色的胖子，不过他们被血盟卫拦住了。

　　“退后。”阿戈抽出弯刀指向了老人，他也知道现在跟踪丹妮莉丝的人都在图谋不轨，之前如果不是费恩，丹妮莉丝就要面临死亡的风险。虽然丹妮莉丝没有责怪他们，但是阿戈依旧觉得自责，现在他更加警惕，其他血盟卫也抽出弯刀跟了上来。

　　“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反正我在旁边，不是吗？”小法师挑了挑眉毛，“没有必要担心，乔拉爵士，虽然我不愿意太过自满，但是目前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到丹妮莉丝。”

　　丹妮莉丝也点了点头，乔拉爵士就示意血盟卫把两人放了进来。老人在距离丹妮莉丝不远也不近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他单膝跪下，“陛下，万不得已跟踪您实在抱歉。我本名阿斯坦，来此的航海途中，贝沃斯为我起了个绰号叫白胡子。”

　　费恩看着老人，魔法反馈了阿斯坦的表层思想。丹妮莉丝问道，“谁是贝沃斯？”。

　　高大的棕肤太监把亚拉克昂首阔步地走上前，“我就是，在弥林的斗技场，大家叫我‘壮汉’贝沃斯，因为我从没输过。”他拍拍布满伤疤的肚子。“我杀人之前，都会给对方一次机会，先砍我一下。算一算，你就知道’壮汉’贝沃斯杀了多少人。”

　　费恩按照丹妮莉丝的示意，又把法术转向了贝沃斯。“你何故来此，‘壮汉’贝沃斯？”

　　“我从弥林被卖到科霍尔，接着又被卖给潘托斯那个头发里有香味的胖子。他派‘壮汉’贝沃斯渡海过来，并让白胡子服侍他。”

　　头发里有香味的胖子，丹妮莉丝猜到一个人，“伊利里欧？”

　　“伊利里欧总督派你们来的？”她看向费恩，费恩点了点头，示意两人没有撒谎，不过费恩在阿斯坦的脑海中看到了更为有趣的事情。这个阿斯坦曾经在艾德·史塔克的行刑现场出现过，他目睹了费恩创造出的幻象。

　　“是，陛下，”白胡老人回答，“不克亲至，总督特请恕罪。他年纪已经不轻，骑不上马，航海旅行又会晕船。”先前他用的是自由贸易城邦的瓦雷利亚方言，如今换为通用语。“如若惊扰，咱俩深切致歉。实话实说，起初我和他都不大确定，本以为您会更有……更有……”

　　“王家风范？”丹妮莉丝笑出声来。她没带龙，衣着更和女王的打扮有天壤之别。“你的通用语说得很好，阿斯坦，你是维斯特洛人吗？”

　　“是，陛下，我出生于多恩边疆地，年轻时作过史文家族中一名骑士的侍从。”他将手杖高高举起，“如今我是贝沃斯的侍从。”

　　“当侍从，你不觉得自己老了点吗？”乔拉爵士挤到丹妮莉丝身边。

　　“为我的主人效力还不算老，莫尔蒙大人。”

　　“你认识我？”

　　“我见识过你的身手。在兰尼斯港，你差点把弑君者打下马；在派克岛，你英勇作战。这些事，你都不记得了吧，莫尔蒙伯爵？”

　　乔拉爵士皱起眉头，“你看起来很面熟，但兰尼斯港的比武大会有数百人参加，攻打派克更出动了数千名骑士，我想不起你是谁。不过提醒你，我已经不是伯爵，熊岛另属他人，我只是个流浪骑士。”

　　“你是女王铁卫的首席骑士，”丹妮莉丝说道，“我忠实的朋友和优秀的顾问。”她仔细端详阿斯坦的脸，他有一股强烈的威严，“起来，白胡子阿斯坦。也欢迎你，壮汉贝沃斯。你们已经认识了乔拉爵士，这位是费恩维迪恩，我的宫廷法师。这两位是阿戈寇和乔戈寇，我的血盟卫。他们跟随我穿越红色荒原，也亲眼目睹龙的诞生。”

　　“马族小子，”贝沃斯露齿而笑，“贝沃斯在斗技场杀过许多马族小子。他们死的时候铃铛作响。”

　　阿戈立刻拔刀，“我还没杀过棕色的胖子，贝沃斯将是头一个。”

　　“收起武器，吾血之血，”丹妮莉丝道，“此人前来为我效力。贝沃斯，你必须完全尊重我的子民，否则你的服务将很快结束，到时候你身上的伤疤将比现在更多。”

　　笑容从巨人那张宽阔的棕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的怒容。看来少有人威胁贝沃斯，别说是个头只有他三分之一的女孩。但是一股晕眩冲击了他的头脑，他连弯刀都拔不出来。

　　“不要试图挑衅，胖子。”婉转动听的声音在贝沃斯耳边响起，“不然你会知道魔法的力量。”

　　“告诉我，伊利里欧总督派你们大老远从潘托斯赶来，所为何事？”

　　“他要龙，”恢复过来的贝沃斯疑神疑鬼小声说道，“还要那个生龙的女孩，他要你。”

　　“贝沃斯说的是实话，陛下，”阿斯坦说，“我们奉命找到您，并把您带回潘托斯。七大王国正需要您，篡夺者劳勃已死，国家血流成河。当我们从潘托斯出航时，那片土地已有了四个国王，并且个个都不正义。”

　　“我有三头龙，”她说，“还有超过一百人的卡拉萨，以及他们所有的财物和马匹。”

　　“没问题，”贝沃斯瓮声瓮气地说，“我们照单全收。那个潘托斯胖子为他的银发小女王雇了三条船。”

　　“正是，陛下，”白胡子阿斯坦说，“大商船‘赛杜里昂号’泊于码头末端，划船‘夏日之阳号’和‘戏谑约索号’则在防洪堤外下锚。”

　　龙有三个头，丹妮莉丝思量，“我将告知子民，立刻做好出发准备，但载我回家的船必须改名。”

　　“如您所愿，”阿斯坦说，“您喜欢什么名字？”

　　“瓦格哈尔，”丹妮莉丝告诉他，“米拉西斯，贝勒里恩。用金漆把字涂上船壳，至少三尺高。阿斯坦，我要每个看到她们的人都知道：真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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