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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沮丧(上)


父亲曾对他失望无奈,曾对他怒目以视,曾对他耐心教导,却从来没对他佛袖而去。

        徐嗣谆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手脚冰凉,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跄踉着出了mén。

        “四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王树忙上前扶了他。

        “没事,没事!”阳光下,他面如白纸。

        王树不敢多问,扶着他回了淡泊斋。

        姜氏已经快要临盆,挺着大肚子和贴身的丫鬟宝珠在收拾前些日子给未出世孩子做的xiǎo衣裳、xiǎo被子。

        “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拿出去晒晒。”,她眼角眉梢间全是将为人母的喜悦和安祥,“只是别让太阳直接晒上去,免得有热气,孩子捂了上火。”

        宝珠嘻嘻笑:“这是太太说的吧!”,她嘴里的太太,是指姜氏的生母。nv儿快生了,又是头胎,她很担心,隔三岔五地写信来嘱咐这,嘱咐那的。

        “就你知道的多!”姜氏慎道,并不生气,嘴角还隐隐露出几分欢喜。

        不知道为什么”徐嗣谆突然有点害怕面对这样的孩子。

        他没有惊动姜氏,转身去了徐嗣诫那里。

        徐嗣诫在上课”还没有回来。

        他径直去了徐嗣诫的书房。

        丫鬟喜儿忙端了茶点。

        “你们下去吧!”徐嗣谆摆了摆手,“我在这里等五弟。”,两人一向亲厚,徐嗣谆的xìng子又随和,喜儿应酬了几句,就带着xiǎo丫鬟退了下去。

        徐嗣谆打量着屋子。

        临窗一张大炕,铺了半新不旧的大红sè五福捧寿的坐垫,黑漆炕桌炕几。炕桌上只摆了套甜白瓷的茶盅,炕几上却堆着书。窗台上供了天青sè梅瓶,斜斜地chā了一两支半凋的桂huā。屋子正中一张镶万字不断头玟的黑漆大书案左手满满摆着四书五经,右手是笔洗、砚台,只留了正中双肘大xiǎo的一块地方铺了笔垫,用来写字用。身后人高的四个多宝阁架子,满满都塞着书。不是种摆放整整齐齐的书”而是或冒出半截书签或摆放的些歪斜,一看就知道这多宝阁架子上的书常有人翻阅不是摆设。

        徐嗣谆随手拿了本躺在了月亮窗下放着的醉翁椅上。腰间却被什么东西搁着。他扭头望去,原来醉翁椅上还放着本《四书注解》。

        他扭身想把书放到一旁的黑漆xiǎo几上,结果黑漆xiǎo几上也放着几要《大学注解》之类的书。

        徐嗣谆失笑,躺在了醉翁椅上。

        醉翁椅晃动起来一抬头,正好看见墙角huā几放着的一盆yù兰huā。晶莹剔透的huā瓣颤颤巍巍,开得正是时候。

        真是个好地方!

        徐嗣谆不由感慨。

        他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徐嗣诫的书房布置的这样舒适雅致呢!

        念头闪过,他失去了看书的兴趣,闭上了眼睛,人随着醉翁椅起起落落,心也随着醉翁椅沉沉浮浮。

        父亲对他一定很失望吧?

        他没想到父亲会对大丰号这样重视。他以为只有大丰号按时还了钱就行了。至于什么时候还的,根本不重要。那段时间他虽然没有管庶务,可他每天都会问白总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父亲也说了,要学会抓大放xiǎo。他抓住白总管就行了,何必要事事都亲力亲为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燥起来。

        觉得这醉翁椅摇得人头昏。

        他猛地站了起来高声喊“王树”,“五少爷还没有回来吗?”

        mén帘子“唰”地一声撩了起来,徐嗣诫的笑脸出来在徐嗣谆的眼前:“四哥怎么没在家陪四嫂,跑我这里来了?”他打趣着徐嗣谆。

        自从姜氏有了身孕以后徐嗣谆大多数的时候都陪着姜氏。

        被自己的弟弟调侃,徐嗣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天呆在家里想到你这里来蹭顿饭吃。怎么?不欢迎啊!”

        “没有事!”徐嗣诫笑吩咐喜儿让厨房里加菜,“四哥在这里吃饭。”

        喜儿笑盈盈地应了,走到mén口却被徐嗣谆叫住:“有没有酒,nòng点金华酒来!”

        徐嗣诫和喜儿都有些意外。喜儿更是劝道:“这才中午,侯爷又在府里……”

        没等喜儿的话说话,徐嗣谆已泄气地道:“算了,你下去准备午膳吧。”

        喜儿反而不好做主了,她朝徐嗣诫望去。

        笑意从徐嗣诫的脸上褪去。

        他朝喜儿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四哥,出了什么事?”,徐嗣诫拉徐嗣谆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表情肃然地问他。

        徐嗣谆望着弟弟还带着几份稚气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他问徐嗣诫:“你的功课还好吧?”

        徐嗣诫本是个敏感的孩子,徐嗣谆越是不想说”他越觉得这件事重要。

        可也不能强迫徐嗣谆吧?

        “还行吧!”,徐嗣诫一面和徐嗣谆说着话,一面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常先生让我在写文章上huā些力气。”他笑道,“说我用词或太过华藻,或太过清丽,以至于文章干huā团锦簇,少了几分质榫,让人有些主次不分。”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我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样下笔了。”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徐嗣谆一听,忙安慰徐嗣诫,“你也别丧气。说不定遇到个主考官,就喜欢你这样的文章呢!”

        说的是他一直忧心忡忡的事,听的人又是他依赖的哥哥,徐嗣诫无所故忌:“话也不能这样说。要是万一遇到个和常先生同好的主考官呢?下了场,总不能拿个运气当钟撞。何况常先生也说了,文章写得好,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要诗就诗,要赋就赋。可见我文章上头还要huā些功夫。”他说着,眉宇间有了几分飞扬”“我想,勤能补拙。我现在把常先生给我的改的文章全部都重新誊一遍,然后再和我原来的文章对照,把常先生认为我写得不好的罗例出来,这样就知道我哪里写得不好了。常先生上次见了,称赏我这个方法好。”

        徐嗣谆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望他的目光就有了几分认真:“五弟长大了!”

        徐嗣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能让母亲总为我cào心啊!”

        徐嗣谆没有说话。

        喜儿端了炕桌进来。

        两人安静地吃了饭,徐胡诫安排徐嗣谆在书房歇下,徐嗣谆很快进入了梦乡。

        去上学的时候过来,徐嗣谆还在睡。徐嗣诫吩咐喜儿几句“好生照料”之类的话,蹑走蹑脚地去了听涛阁。只是他的脚步声还没有远去,徐嗣谆的眼睛就睁开了。

        他躺在那里不想动。

        不一会,徐嗣谆听到宝珠的声音:“,……多谢喜儿姐姐了。既然四少爷还没有醒,那我就在这里等会吧!”,“去我屋里坐吧!”喜儿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让xiǎo丫鬟在这里守着,四少爷一有动静,我们就过来。”,宝珠笑着道谢。

        屋檐下没有了声响,显得空dàngdàng的。

        “管青家的,真是这么说的?”姜氏望着神色间带着几分xiǎo心翼翼的宝珠,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真是这么说的。”宝珠悄声道,“当时管青家的正要去给五少爷送吃食。看见我也在那里,就随口问了问。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可我听着不会有错。早上侯爷把四少爷叫去,是为了大丰号的一笔银子……”把早发生的事告诉了姜氏。

        管青家的叫琥珀,是婆婆身边最得力的。差事能当到这个份上,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偶然遇到了宝珠,僭越地说起了外院书房里发生的事……自己怎么打听也没有打听到的事,就这样不费功夫全知道了。怎么想都透着几分蹊跷!

        念头掠过,姜氏一惊。

        或者,管青家的根本就是奉了婆婆之命来提醒她的。

        一想到这里,姜氏再也坐不住了。

        “走”我们去看看四少爷去!”

        十一娘坐在炕边,笑着俯身趴在了徐令宜的肩膀上:“怎么?气还没有消?”

        徐令宜扭头,就看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他伸手去拧她的鼻子,她一歪头”躲了过去。

        “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徐令宜长长地透了口气,“他身边的王树、火清、银针”哪个不是聪明能干机敏过人的人。他到好,竟然亲自跑到铺子里亲自监工”,真是”,”他直摇头,“该管的事不管,不该管的赶趟子的管。”又道,“不知道多少恶仆欺主,见着主家没有个掌事的人,甚至有的掳了主家的财物不说,还把xiǎo主子卖了人贩子,一辈子做了那贱籍的。

        “谆哥儿还不是因为这当管的人是白总管,您最信任的。要是换了别人,又怎么会这样马虎?”十一娘笑道,“照您说的,他帐目记得一清二楚,知道您要银子,甚至没有迟疑一下就把自己有多少体己银子说子,还让您直管拿去用……可见也不是您说的那样不堪!”,徐令宜不说话己十一娘抿了嘴笑。

        说是大máo病又不是,说不是máo病,关键的时候却会出大事。这也是徐令宜为什么这样恼火的原因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吩咐琥珀给姜氏那边透个音,让姜氏帮着劝劝徐嗣谆了。

        “对了”,”说到这里,十一娘想起雍王借银子的事,“……那边不会是有别的什么事吧?莫非皇上不同意雍王靠院子?您这样,皇上不会心里不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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