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建族之论

“宋言和所言确实不假”符开元右手执着一道玉符，查看完毕，低声自语一句。
  这是刘元沐送回的消息，自宋家举办丧事之后，如今已过去了七日。
  到今日清晨时分，王家和赵家的躁动终于压不住了，两家不约而同的同时派遣族兵，悍然占据了北炎山的半数辖域。
  而宋家也出人意料的做出了强势应对，宋家家主宋言成亲率宋成衔、宋言岄、宋言启三位练气中期修士，对王家入寇的修士实施狙杀。
  北炎山上的大阵也升腾而起，宋平羽、宋平利紧守北炎山，而宋言和则飞速赶往玉灵山上求援，许以割地之利。
  他与刘元沐近乎同时上山，因而此时符开元左手之中同样持有一枚玉符，便是宋言和奉上。
  符开元又查探过此符之后，才沉声问道：“宋家要割石渠谷给我们，请玉灵山出面，为他赵、宋两家讲和，这事情是否可行？”
  割地之利，对于家族势力而言确实十分诱人，因为领地的增加意味着家族将拥有更多的凡人上缴供奉，而供奉的增多便意味着自家族中发展将更加快速，族中的灵窍子也会更多。
  但是这好处对于玉灵山而言，却又颇为鸡肋，毕竟眼下的玉灵山嫡系稀少，山上众人俱无凡人族众，领地之内现有的凡人完全足够供给玉灵山的发展，且盈余颇多，完全不需要扩展领地，故而符开元才有此一问。
  此时刘元沐正在侧殿招待宋言和，正殿之内除了符开元外，只有吴华一人。
  他听后思索一阵，不答反问道：“开元，你以为玉灵山将来，应有何等走向？”
  “何等走向？”这个问题，符开元一时竟不能回答出来。
  若据实来讲，从他在符家村中萌生修仙之志为初始，步入仙途的初衷便只是为了体会一番黑伯口中那仙人的逍遥生活。
  至于修成大道、长生逍遥这种宏愿，甚至仅仅说是这种概念，都不曾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几次。
  及至踏入飞燕山后，蒙师尊培养，引他步入仙途，因深感此恩，于是修行之道中又多了一条要修成筑基、使师尊道统复现的宏愿！
  直至如今，师尊师母陨命边关，他见惯了修仙界的黑暗，童年时对于仙人逍遥的向往几乎散尽，只余下修成筑基与复仇的心念支撑着他继续修行。
  而当时来玉灵山的初衷，也只是为了寻一处立足之地让众人安稳修行，以便积累足够的实力，伺机寻林锦风与张哲复仇！
  至于未来，他思索一阵，终是摇头道：“还不曾深思过。”
  吴华对这话早有预料，因为复仇的执念不仅是符开元有，玉灵山上众人，除却余肃之外，没有一个不愿复仇的。也正因此，山上众人几乎都不曾思虑过玉灵山长远的发展之路。
  但吴华经历的生死离别毕竟多些，对仇恨与复仇看待的也更透彻。
  且不去说紫烟门何等仙威鼎盛，紫庐真人手段何等高绝。只说林锦风自身，他不仅拥有筑基中期修为，还是仙门弟子，真人嫡系。
  其自身天赋上佳，又有顶尖的筑基法宝傍身，手中的保命手段也必然不止一道，如此实力与背景，纵然符开元的天赋再高，高到能够在二十年内修成筑基，但那林锦风又岂会止步不前？
  要是真认为符开元成就筑基便能复仇，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要真想将林锦风与玉灵山之间的差距填平，待符开元成就筑基之后，不积累个数十年的底蕴，关于复仇的一切都近乎于无端妄想。
  正因为吴华清晰的看到了这一点，他也比山上其余众人，包括符开元在内，对玉灵山的未来看的都更加长远。
  只是这看法在以往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向符开元诉说，此时宋家割地，却是绝佳之机，他以极淡定的语气轻声讲道：“你可曾想过建族？”
  “建族？”符开元疑惑复语一声，对于二十余岁的他而言，这个念头未免太过陌生。
  吴华却郑重道：“不错，建族！你要想清楚，我等欲要向林锦风、张哲复仇，最少也要直面紫庐真人的压力。”
  他顿了一下，续道：“若是再深一些，紫烟门未必不会为其倚仗。届时就算按照最好的情况来推算，你能一枪挑了林、张二人，来自紫庐甚至于紫烟门的怒火，我们如何能承受的来？”
  他这话让符开元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东六城外的那番场景，彼时紫庐踏破太虚而现，只将手中的那枚铃铛轻轻一晃，一片妖物便顷刻倒绝于地。
  即使是为首的那只筑基妖鹿，也同样没有半分反抗之力，轻易被紫庐降服，如今还养在东六城内。
  念及于此，他不由无奈摇头道：“无可承受。”
  不过符开元虽然摇头，目光之中却不曾有半分颓废，反倒愈发坚决，让吴华见状连忙劝道：“你且慢生死志，若复仇之后一死了之，你叫伊晗如何自处？”
  符开元眸光一转，目光中的坚决隐去，轻笑着看向他道：“依你所见，我岂是如此窝囊之人？”

  吴华愕然一滞，他自谓两人相知相交，彼此也算得上是半个知音，方才那目光确实是抱着死志，只得疑惑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复仇？”
  符开元淡声答道：“魏国与紫烟门彼此相杀，日后必然还有战事，届时借魏国之势，以身入战局。
  而在此之前，要做的便是不断的壮大玉灵，让我等有入局做一枚棋子的资格，以期能够挣得与林锦风、张哲相杀与战场的机会！”
  他一字一句讲出，语气十分淡然，所讲之事却近乎于无端妄想。林锦风与张哲都在边关，想让这两人入魏国与紫烟门的战局，还要与符开元相战，其中困难，绝非一般人力所能推动。
  但吴华听着这句话入耳，却只觉得如同金石誓言，内心不做丝毫怀疑，只道：“既要壮大玉灵，那便需要筑基，一旦你筑基功成，玉灵山势必要与现有的筑基势力发生冲突。”
  “这正是我当年选择栖身余家辖下的原因！”
  “可余家不仅有筑基，还有近百位练气，”
  “那便要如你所说，建族了...”符开元这句话余音绵长，并不曾直接讲完，而是起身走下首位，直至吴华身前，与其对视之后才道：“可我若建族，如今山上的局势势必要打乱来，要让众人如何自处？”
  吴华淡笑起身，毫无怯意的与他对视，并缓缓讲道：“待你筑基之后再行建族之事，主强支弱，今日之紫烟，便是明日之玉灵，如此而已。”
  紫烟门初立时，以实力强绝的纳兰家为主，十二个至少筑基层次的家族为辅，而后逐渐兴盛，以至如今独霸六域，为土道圣地之一。
  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隐秘，反倒是紫烟门颇为自豪的一段历史，一直流传千年，至今尚令紫烟门的门人子弟引以为豪。
  符开元听罢此言，迟迟不曾复语，吴华沉静一阵，以为他尚有些顾虑，复道：“如今我等众人，有望突破筑基的只有你、陈凡与逸安。但他们两个虽有功法在手，能否功成尚难定论，且他们即使功成，两姓绝不至于压过符姓。”
  符开元却并非疑虑于此，听吴华讲完，他背过身去踱步几圈，蓦然回身道：“虽是筑基之后再行建族之事，如今却要早做预备，不然势力不足支撑，彼时仍难自立。”
  吴华心中早有算计，只在袖中一摸，递出一段绸巾至符开元手中，铺开来看，其上笔墨晕染，列着四行早就备下的小字。
  “广生子嗣，悉心调教；遍征灵窍，养为心腹；并土扩域，蓄养兵卒；时机但至，正名立族。”
  符开元看罢之后将绸巾攥紧，随即转身向殿外踏去，洒然留下笑声道：“吴兄，我将得子矣！”
  吴华知晓符开元已经有了打算，三两步跟上他，问道：“那石渠谷你可有判断了？此行将要何往？”
  “自是并土扩域，去解北炎山之困！”
  他话音落下，殿外立时响起一声虎啸，得了呼唤的虚炎翼虎早已经从山脚飞至正殿之外。
  听到这声动静的宋言和与刘元沐接连从侧殿踏出，符开元看了两人一眼，对刘元沐道：“开启‘竹溪雨落阵’，你与羽祽、伊晗留守看顾玉灵山，我与吴华去去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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