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期待的视线和嫌弃的视线相撞在一起，居遥二话不说，直接开始表演。

        一顶黑色的魔术师礼帽出现在居遥手中。

        这种靠着道具迷惑人的东西，冷斯不放在眼里，她对所谓的魔术毫无兴趣，可这个小人类如此兴高采烈地卖弄自己在短时间内学习的东西，冷斯大人表示，就让她瞬间揭穿小人类拙劣的表演，以此证明这种魔术杂技分文不值。

        居遥把魔术帽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圈，里里外外呈现给冷斯。

        “这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她双手抓住帽檐，将帽子来回上下翻转，停下，整只右手伸进去。

        收回手时，一条白色的手帕被她拿了出来。

        冷斯面无表情，这种幼稚的把戏顶多只能骗骗三四岁的人类小孩。

        无非就是单手把衣袖里藏好的手帕拿出来。

        “还没有结束。”居遥把礼帽摆到餐桌上，手掌虚虚放在帽子上方，“我现在开始施法了。”

        ‘真是没有任何美丽的行为，小人类怎么觉得这会是优雅的动作。’

        冷斯静默观察居遥的一举一动。

        居遥将手帕铺展，盖在帽上。

        冷斯留意到手帕的褶皱。

        ‘这个小人类连手帕都不愿意抚平。’

        居遥从餐桌对面绕到冷斯身边，伸出左手，指尖对向帽子，对冷斯说道：“请你把手伸入帽中，里面有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冷斯的视线定在了居遥的手上。

        手指修长纤细，掌心白中带粉，是一只很秀气的手，和轻佻随性的样子大不相同。

        冷斯移开目光，发现小人类的表情变成有模有样的温文尔雅，微微上扬的唇角牵起期待，黑眸灵动，不偏不倚对着她。

        礼物？

        这个看起来不仅贫穷、审美极差的小人类能送给冷斯亲王什么东西？

        那双凝视她的眼睛眨了又眨，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动作。

        真是个狡黠的人类，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等她。

        不用想也知道，小人类悄悄按下某个机关，把黑色帽子底下的东西露出来，等着她拿出。

        能称得上礼物，又符合小人类贫困和低级审美的形象的东西……

        玫瑰花丛中被折断的花枝跳跃到冷斯的记忆里，这种破坏完美的事情，只有小人类才会做。

        ‘真是一个不聪明的小人类，把玫瑰花当作礼物送出，这种看似浪漫实则暴露出花心想法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冷斯亲王才不会被一朵玫瑰花收买，何况还是一朵偷偷摘下的玫瑰花。’

        居遥轻轻掀开手帕，露出五分之一的帽子。

        冷斯放下了手。

        她碰到了娇嫩的玫瑰花瓣。

        果不其然。

        ‘这个好色的小人类，一定送给过无数她眼中所谓的美人玫瑰花，展示自以为的浪漫和欢心。’

        不过看着小人类期盼的眼神，她还是不要在拿出来就揭穿小人类幼稚笨拙的“魔术”。

        冷斯慢慢将玫瑰花抽出，眼角余光发现小人类笑得抿起了唇。

        在玫瑰花枝露出一部分时，居遥飞快拿下遮挡的手帕。

        咚。

        在对上眼睛如芝麻的巨型青色毛毛虫后，冷斯本就冷淡的脸瞬间凝出一片霜。

        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居然敢戏弄她。

        就应该在一开始就揭穿拙劣的把戏。

        一只青色的弹簧玩具从帽子里弹出，一下一下跳到了地上。

        它刚问世就注定迎来死期。

        居遥也愣住了。

        她将魔术帽拽来，仔仔细细检查里面的机关。

        看来她不适合当一个魔术师，居然没有发现其中隐藏的玄机。

        而赫尽美人在拿出她精心摘下的最美丽的玫瑰花时，不幸触碰到了这个机关。

        一切浪漫毁于一旦。

        身后的人即使一言不发，发凉的脊背无不在告诉居遥，美人很生气。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见美人手中还捏着那支小小的玫瑰花，扯出一个笑容：“这是卡洛琳的魔术道具，有意思吧，暗藏乾坤，我都没有发现。”

        ‘阿塔拉把卡洛琳放逐出去，简直是无比错误的决定，卡洛琳被剥夺了象征贵族体面身份的爵位，让本就比安德头发还少的礼仪消失得干干净净。’

        冷斯把玫瑰花放到桌上，居遥仿佛听到自己脑袋落地的声音。

        她赶紧为自己挽回形象，“赫尽，你不要怕，这只是一个弹簧玩具，虽然它非常丑陋。我感到抱歉，如果你不开心的话，要不你也给我表演一个魔术？变个什么妖魔鬼怪都可以。”

        居遥语无伦次地讲了一大堆，她细致入微地观察冷斯的神情，除了看不透外，居遥得不出其他结论。

        ‘愚蠢的人类竟然以为冷斯亲王会被一个丑陋低级的恶作剧吓到。’

        ‘还想诱使冷斯亲王表演低端的魔术，简直放肆。’

        黑森林没有任何野兽，冷斯讨厌毛发乱蓬蓬、动作野蛮的生物，现在倒是觉得，这个胆大妄为的人类更适合被驱逐到外边与野兽比试。

        居遥小心翼翼地到地上捡起罪魁祸首，这种弹簧玩具，拉长后松手可以弹跳很远。

        冷斯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她在现场，这个人类会堂而皇之地在她的城堡玩起这个寒碜的玩意。

        ·

        居遥趁美人暴走前降低存在感离开。

        在碰到床前，居遥还在担心赫尽会把她踢走，在身体沾到床后，居遥把所有忧愁都抛开了。

        居遥一睡便是不起，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几点，空空如也的肚子将她唤醒，但她还是可以睡下去。

        这是她考试完后到现在睡得最久的一次，明明这才是她正常的寒假生活。

        中途她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后忘得差不多，依稀记得和失踪的唐教授有关。

        唐教授的公寓客厅多了摄像头，居遥没有细找，也不确定有多少个。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白谊安仔仔细细搜查唐教授公寓的那天，是没有隐形摄像头的。

        在白谊安调查的时候，居遥跟在白谊安身后，白谊安没有机会动手脚。

        这就说明，有人在之后安装了摄像头。

        会是谁呢？

        是抓住唐教授的人，还是调查失踪的人？

        居遥想不透，索性不去想这种深奥的问题。

        危险一直在那，迟早都会来的。

        居遥在床上赖了不知多久，厚重的窗帘紧闭，她也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屋内一直昏暗，没有光亮。

        最终，居遥在肚子的控诉下爬下了温暖的床。

        ·

        图书室。

        冷斯坐在红木桌前，笔筒上原本风干的羽毛笔被她处理掉。

        桌面整洁，堆放在书桌上的书籍全都放回到书架上的位置。

        她许久未来过这里，如若不是小人类提起。

        她随手从书架抽出一本书，这本书并不厚，是一本薄薄的哲学书。

        冷斯坐在书椅上，翻开书籍，她对里面的内容很熟悉，看了一个开头，后面的内容就像多米诺骨牌，一直推到尽头。

        不过她并不记得何时看过这本书。

        在合上书时，她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小人类赖了一天床，就像一张风干的羊皮。

        冷斯觉得，这个小人类如果有沉睡的机会，恐怕会高兴得要死要活。

        不过人类的寿命短暂，在未来，死去的小人类连风干的羊皮都不如，起码羊皮还能久久留存，而人类尸骨难存。

        房门被轻轻敲了敲。

        这个从二楼探索一圈才下来的小人类终于找到了这里。

        居遥推门而入，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冷斯。

        书房有两层，一楼二楼相通，古典书籍浩如烟海，没有几百年都看不完这里面的书。

        “赫尽，你今天心情怎么样？”居遥深思熟虑后扯了句开场白。

        她不太确定赫尽美人还计不计较昨天的魔术，赫尽喜怒都是一个样，捉摸不透，不过这时倒是体现出优点来了——默认没有生气。

        得不到回复，居遥琢磨怎么打开赫尽的话题。

        她揣摩不出赫尽的心思，赫尽回不回答问题简直是个迷，她敢肯定，这个喜欢安静的美人如果有能力让世界所有人变成哑巴，美人一定会这么做。

        问“你在看什么书”？

        估计美人心里想的是——书的封面就在这，竟然这都不会看。

        许是囚禁在古堡久了，赫尽缺乏和他人沟通的能力，对这种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聊天话语都极为不屑，把语言当成仅传达别人看不出的心思的工具。

        得出结论的居遥了然。

        她需要反客为主，占据主动权，顺着美人的心思走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得用她自己的方法解开谜题。

        当然，主要是考虑赫尽的心思过于费劲，除了出题人，居遥很少会花费头发去钻研没有结果的事情。

        冷斯收回了视线，重新打开这本她不感兴趣的书。

        ‘这个人类盯着自己的脚有足足三分钟，不会以为冷斯亲王的心情和自己的脚是相通的吧。’

        ‘这个愚蠢的人类试图在用关心冷斯亲王询问冷斯亲王的心情，血族最强者不会有一颗脆弱的心，这个人类应该反思的是自己幼稚可笑的行为。’

        冷斯又翻了一页。

        ‘小人类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错误所在，而净把心思花在与之无关的冷斯亲王的心情上。’

        ‘小人类下一步就要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比如晚餐要吃些什么，看了什么书，旁敲侧击，拐弯抹角。’

        “赫尽。”

        冷斯抬头，居遥来在书桌对面，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俯身倾前。

        “一天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她说话时，眼睛注视着冷斯。

        冷斯面色不改，合上书本。

        “没有。”她冷冷吐出两个字。

        ‘真是轻佻浮躁的小人类，刚刚还小心翼翼试探冷斯亲王的心思，现在就大胆表达。’

        居遥一听这话，可以肯定赫尽美人完全没有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赫尽一看就是不屑说谎之人。

        “那就好。”

        冷斯瞥了眼居遥。

        居遥赶紧改口，“那我明天继续睡懒觉，反正你也不想我，如果你想我的话，我会迎着冰冷的空气，早起陪你，看书除外。”

        冷斯再度打开这本被她嫌弃的书，这可比小人类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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