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失望

“所以那天你的线人就死也是因为你？”

“嗯～我推迟了和他约好的时间。”

蒋申的这句话算是把他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坐实了。

而后面的那句「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死在那里。」始终都没有说出来。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

那厮他第一次帮他们，虽然出了推迟时间他并不用做些什么。

他有想过，他们或许只是想从在他们行动之前从符文彬那里得到些什么，才让自己拖延时间的。

可他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变数吗？

或许是时间过了太久了，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也或许这本就是他想逃避的，印象中的那些模糊的记忆，也不过都是他想相信的而已。

即便是到了此刻他仍然不愿意面对，知道从庄南的嘴里说出了他的名字。

“那楚斯辰呢？”

“……”

“他知道是你害死他父亲的吗？”

这话对蒋申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毕竟他也并没有想隐瞒这件事情。

而且对庄南来说，知道了这些，再把他们串联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或许当初要不是楚斯辰找到了他，当时的那些事情，到今时今日，他应该会全部忘干净吧～

“他……他不知道，他应该只是知道我和他父亲是认识的。”

楚斯辰当年找到他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是楚尧让我来找你的，我是他儿子。」

除此之外，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再问过任何一句话。

楚尧死在了那里，但他死之前应该知道是自己食言了吧。

可他还是让自己的儿子来了这里，是他仍然相信自己，还是说他想一直提醒着自己。

蒋申很清楚绝对不会是后者。

可是他心里的那份愧疚心在不断的告诉他，就是后者。

是他幻想出来的后者，是他不断用来自我折磨的后者～

庄南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是逃避的。

楚斯辰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知道。

可见蒋申在隐瞒这件事情上，也是下足了功夫的。

而且，自己也很理解他，毕竟他自己也不是完全干干净净的。

他一开始的时候就决定等一切事情结束的时候，会为自己的“袖手旁观”付出代价。

即便到现在他仍然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可只要这件事情一天没有说出来，他做贼心虚的心态就没有办法消失……

庄南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向后一仰，闭上了双眼感叹道：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了……你都不知道后旭有多相信你……”

听到这样的话，蒋申是无地自容的。

他也很懊悔，但也只能懊悔～

长时间的静默，烟灰缸里的烟蒂一个接着一个。

直到门铃响起～

蒋申瞬间警惕了起来。

并不是那种对警察，怕自己就这么暴露的警惕。

而是害怕被东方他们发现自己和庄南在一起的警惕。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正有威胁的人并不是自己身边的人，而是东方他们～

“是后旭，我约他来的～”

蒋申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儿平静下下来，甚至心中有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门铃声再次响起，庄南仍然没有想好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让后旭进来。

这么多年的老战友，蒋申知道他心里面的纠结。

这两年他和后旭在做什么，他也心知肚明。

他知道即便是后旭被迫调走了，他仍然还是和他保持联系的。

蒋申见他仍然无动于衷，便起身去给后旭开了门。

他什么都没有交代，甚至没有说上一句先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后旭。

虽然他的心里是这么希望的，可他仅有的那点自尊并没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出来。

当然，他或许也知道，这本就不是能因为一时的隐瞒就能改变的事情。

临在开门前，他只说了一句话：

“至于怎么行动，你我都好好想想，之后再议吧～”

庄南没有在回应他，也没有阻拦他，他很清楚他现在想要离开的愿意是什么……

后旭见庄南始终没有说些什么，便拿起了桌上的那些资料，一一看着。

全部都是蒋申的资料，从很多年前的，到现在的。

从那些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再到现在他再清楚不过的。

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甚至可以说他的履历是非常漂亮的。

要是说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就是这上面只有蒋申的资料。

而且这么明显，刚刚离开的蒋申一定看到了～

“他知道你在调查他了？”

“……”

“他知道咱们怀疑他了？”

一句“咱们”，无疑暴露了后旭的潜意识里也是对他有所怀疑的。

“嗯～”

后旭手上突然无力，手上的那些资料也七零八落的掉在了茶几上。

可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这些，而是声音有些颤抖的又问了一遍：

“所以……是他吗……”

庄南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并没有泪，但却有些反光。

庄南哽咽了一下说道：

“他亲口承认了，是他～”

“……承认了?”

后旭受到了深深的打击，他觉得自己的三观整个颠覆了。

他在警察岗位上一直坚信的，和坚持的，全部都来自于这个人。

可是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过往的一切了～

后旭就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手却不自觉的在收拾那些散落的资料。

他做着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平时一样。

想掩饰自己此刻内心的慌张，想找到些什么能证明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可在事实面前，这一切不多都是徒劳罢了……

“后旭？……后旭！”

“啊？”

庄南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有了反应，可还没等他来的及说出下句话的时候，后旭便急忙站了起来说道：

“我……我那边还有点事情，有什么的话，改天再说吧～”

后旭说完便向玄关走去走。

不是庄南预料的结果，但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是意料之外。

他知道师父对他们警察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理解后旭现在不理智的原因。

他知道实情都没有办法接受，更何况是他呢～

庄南看着他的背影，光是换个鞋车钥匙就掉了两次，便叫住了他说道：

“后旭～你先回去冷静一下。”

听到他的话，后旭的动作瞬间定住了，随后慢慢站起身，机械式的应了一声。

“现在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现在还需要他～”

“……知道了～”

后旭自然是知道他说的他指的是蒋申。

尽管他知道庄南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甚至他心里都清楚，这样的原因会是什么。

毕竟他也已经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警察了，很多事情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虽然从来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但是在审问犯人的时候，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实交代，配合警方，争取宽大处理。」

虽然他不知道刚刚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个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但如果是自己的话，震惊之余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他自首的。

他也相信庄南也一定会是这样的。

只是他现在真的没法判断庄南这话，到底是于情，还是于理了……

因为这突发状况，后旭在这里呆的时间要远远少于他所预计了～

回去的路上，后旭并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开到了蒋申的家楼下。

只是在内心的反复斗争下，他并没有下车，更没有上楼。

仅仅也只是在楼下看着他，看着他家亮着的客厅窗户。

从警这么多年来，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蹲守在犯罪嫌疑人家楼下。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望过，接二连三的打击。

让他想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他最引以为傲的师父都不能相信的话，那在警局里面他又能相信谁呢？

后旭看了看时间，并没有久留。

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在这里待多久，都是没有办法上去向他问个明白的。

他没有上去的勇气，更没有在知道真相之后，在亲口确定真相的勇气。

或许只要自己一天没有想到办法，自己就没有办法面对他……

后旭的车子缓缓的使出了小区门口。

蒋申在楼上看的一清二楚的，甚至怕被他发现，他一直都站在没有开灯的卧室窗户前。

他认出了后旭的车，也知道他现在会来自己这里，一定是已经知道真相了。

他的手机就握在手里，他在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上来。

向和庄南说的那样，当面和他坦白这迟早都会被他知道的一切。

可就像是一直在楼下迟迟没有上来的后旭一样，他也同样没有当面向他坦白的勇气。

即便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情。

可就是这么“冲动”的一秒，想要做到确实这么的难。

最终看着他离开，蒋申能做的，也不过是把手机放起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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