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妈妈

角落里的声音终于停了，沉默蔓延着。

        隔了一会儿，等到苏存召回巨剑，打算再来一下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形慢吞吞地走出来，头发有些散乱，眼睛肿的像个核桃，脸上全是泪痕。

        夜七认识他，那是原泽。

        就在即将走到苏存面前的时候，原泽脚步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夜七的身后，畏惧地盯着苏存脚边的枯骨。

        夜七没动。说实话，对于这小孩儿，如果没有那些新闻报道，他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而苏存此时虽然愤怒，但夜七还是能够看出来一件事儿，她不打算伤害原泽。

        "有什么用呢？"沉默了一会儿，苏存怆然地开口。

        原泽抓住夜七裤脚，没有说话。

        奇特的氛围忽然开始蔓延，那些夜幕中的生物张开了爪牙，一只接一只地跑进来，渐有铺天盖地之势。

        "你看，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不顾在身边打转儿的黑影，苏存继续说道，"她放火烧死了自己，你非要救她回来，可她不还是讨厌你！"

        "别说了好不好"有人捂着头，小声说着。

        "你看，她在动。"苏存指着地上焦黑的骨头，这时候，骨头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两只手臂向前身着，掐着，似乎要把什么东西置之死地。

        "她不喜欢你。"

        "别说了！"

        黑色的暗影铺天卷地地袭来，不过一瞬间，就将苏存吞噬殆尽。夜七身子紧绷，一把推开了抱着他腿的原泽，欺身一闪，在黑暗即将圆场的时候，抱住了在边缘的苏存。

        "小心。"长星剑出鞘，抵挡住了暗影中袭来的攻击。

        被抱住的一瞬，苏存身子一绷，随后又放松下来，头埋在夜七怀里，胸膛颤动着，浅浅地呼吸。

        "叮"又挡住了一次袭击，夜七面色开始变得凝重。

        目前，除了近在咫尺的苏存，他已经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了，黑暗覆盖了全部，试探着在周围挥动了几下，除了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影生物，什么也没有碰到。

        "哎，我有点儿饿。"

        自从屈辱地被别人契约之后，魂龙就开始变得萎靡，为了降低它自己的存在感，这么长的时间里，它甚至一次面都没露过，然而即便是这么有决心，值此美味在前，而它又刚刚饿了好久的时刻，它还是义无反顾地出现了。

        "那些，能吃吗？"魂龙在长星剑里舔了舔嘴唇，没有意识的散碎灵魂不用经过处理，就直接是一道大餐，不用去头就可以吃了！

        "你能把这些东西吃了？"直到魂龙出现，夜七这才想起来，他的长星剑，已经多出了一个剑灵的副灵。额，虽然正式的剑灵还没出现。

        "肯定的！"魂龙一挥爪子，整条龙都在剑身里扭来扭去，"很快的，十秒，不，五秒我就能把这些都解决了，绝对我耽误你事儿。"

        目前的态势，魂龙还是能看清的，夜七被这些东西困住了，虽然它可以坐地起价，但是由于契约的束缚，其实没什么卵用，还不如直入主题，至少还能填填肚子。

        "吃！"几乎没有思考，夜七即刻下令。

        马上，周边的黑暗变成实质，犹如雾气一般被一条凭空出现的小龙吸食着，小龙吸了一会儿，还顺带打了个嗝儿，然后一鼓作气，把所有的雾气都清除了。

        视野再一次变得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小男孩，面无表情的脸。

        见到夜七他们出来，原泽有些惊慌，苏存的实力他清楚，这点儿花样挡不住她，但是在平时，还是能拖一段时间的，而且

        他皱着脸，试图调集空气中的游离魂魄，然而，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他脸色巨变，两步跑到了那副枯骨旁边，两只小手放上去，不断比划着。

        回到了现实，苏存一下子把夜七推开，整个人后退几步，面对夜七的目光，她红着脸，猛然背过了身。

        "没有用了。"原泽双目放空，脚底一晃，跌坐在地上。

        "没有用了没有用了妈妈妈妈不起来了"

        像真正的孩子一样，他坐在地上，眼泪滚滚的流出。

        "我以为妈妈可以喜欢我的"

        他哭着，嘴角咧开难看的笑，"对不起我没有想要害爸爸的真的对不起"

        苏存静立在旁边，无言地看着这一切。

        原泽是个可怜的孩子，也很可恨。

        在周末的自驾游里，趁大人不注意，他把头伸出来窗外，迎面就是一辆轿车，父亲为了救他一个右转，撞上了路边护栏，其它位置的人都被就出来了，只有他父亲，被紧紧地卡在了驾驶座，等送到医院的时候，流血过多，不治身亡。

        之后他的母亲，就开始疯狂了。一种不会被他人察觉到的疯狂，静静地，隐秘地，在只有她和原泽的时候才会发作。刚开始还好，她每天安慰着小原泽，编着父亲在天国的神话，可到了后来，几乎每一天，她都在崩溃的边缘。

        白天正常的上班，晚上回家了，有时候会世上所以温柔的母亲，对原泽嘘寒问暖，有时候被仇恨控制着，对他打着骂着，一遍遍地诉说着他如何害死了她的丈夫，等到清醒的时候，又哭着道歉，小心翼翼地关心着他的一切事物。

        到了最后，黑暗包裹了一切。

        她燃起了大火，焚烧着那样的自己。原泽抱住了她，紧紧地，一点儿也没松开。

        由于那些极端的情绪，每天在冰与火之间的待遇，在死后，原泽比她更强，她放下了一切要走了，被痛苦留在人间的原泽，却无法答应。他吞吃了她的灵魂，把她永远留下了。

        之后不断摸索着，原泽也找到了一些唤醒魂魄意识的方法，然而尽管不断的尝试，他体内的灵魂，始终从未苏醒，有的只是那些她的恨意，翻天倒海的恨意。

        光点漂浮着，原泽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毕竟，什么也实现不了了，为什么要存在呢？

        在最后的时刻，一直由焦黑骨头做的手，抓住了他的头颅，温柔地抚摸着。

        "妈妈"

        万物归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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