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小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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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随着一声闷响,慢慢汇聚为一点,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天幕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撕扯,群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那一轮圆月躲到了乌云背后。
苏之淮直觉不妙,他紧紧将陆鸢搂在怀中,双眼动也不动地盯着空中那团白光,脸上的表情极度严肃。
那白光开始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只听见“轰”得一声,白光炸开,无数道细小的光被冲击波弹开,变成了一个璀璨的烟花,无数团光束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朝着大地砸了过来。
苏之淮冲着眼前的阴差们大喊:“快跑!”
他反应不可谓不快,抱起陆鸢就往屋子里跑,就在他关上天台大门的那一刹那,一道光束砸在天台上,火花四溅,像是钢水溢出,天台顶被砸了个窟窿,火光近乎把水泥墩子给融化。
硝烟弥散在眼前,耳畔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苏之淮悄悄拉开天台大门,透过门缝往外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白光像是无情的刀刃,穿过每个阴差的身子,那群阴差半点反应都没有,就消失在空气中。
苏之淮刚想破门而出,陆鸢却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别,别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苏之淮看着外头失去阴差领头的恶鬼在光束中挣扎,一时间心疼不已:“这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算是死了,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罪?”
这动静惊扰了不少凡人,他们自然是瞧不见漫天飘荡的鬼魂和这不知名的白光,人们高呼:“地震了!快跑!”
一时间近乎阳城所有的人都涌上了街头,刚刚还是萧条的街道上瞬间就挤满了人。
很多人都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听见有人惊呼,衣服都没穿好就拉着亲人往外跑。他们看着莫名崩塌的建筑,惴惴不安。
“不能让无辜的凡人卷进来!”苏之淮挣开陆鸢的手,夺门而出。
陆鸢冲他喊:“苏之淮!你别去!快回来!”
苏之淮就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天台的栏杆边上,注视着白光里窜动的影子。
陆鸢无奈了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她就这么注视着苏之淮的背影,这男人屹立如山峦,气势如海潮,仿佛气吞山河,泽被苍生。
她内心有压制不住的激动,她很想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就像把自己彻底埋在男人宽厚的背影里。
苏之淮闭上眼,身上强大的气息在体内四处游动,隐约有流光在他的轮廓周围滑过。
他睁眼的一刹那,整个时空都安静了下来,接上嘈杂的人群骤然间消失了。
四周安静的只有从天边吹来的劲风,吹得他的头发乱飞,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
苏之淮转过头,发现陆鸢还在身后,一时急火攻心:“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鸢没有说话,像极了跟在偶像身后的小迷妹:“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这鬼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万一你有危险,万一……”
苏之淮简直被她气死:“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不能当猪头女主角吗?”
“我不!我这次就要当一回!我就算是猪头女主角,我也不是扯后腿的女主角!”陆鸢愤愤不平。
正当苏之淮准备把她送回原本的空间时,一声巨响又传了过来,只见无数阴差抄着镰刀,在冥河将军的带领下,冲向了从白光中杀出的黑影。
他皱着眉头一扫而过,阴差中不仅有附近的城隍,还有四值功曹,五瘟使者,看来,地府的大部队是出动了。
想来是刚刚无数阴差的惨死,让酆都城那边派来了援兵,只是这援兵一出,酆都城岂不是成了一座空城?
他又想了想,不对,酆都城的守卫军是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离开酆都城的,那是由豹尾带领的一支精锐部队。
“豹尾?”苏之淮心里头一紧,心悸如雷。
两股势力没有给苏之淮过多思虑的时间,仿佛就在一眨眼的瞬间,天空中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声响,阴差漆黑如墨的斗篷仿佛与天色融合,纷纷没入了诡异的白光之中。
杀戮如寂静之中,那一壶被打翻的酒坛,浓郁而刺鼻的血腥气顺着刀锋弥散在萧疏冷寂的阳城上空,片刻后,阳城楼顶四周卷起暗红的浓雾,陆鸢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天边,她竟然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雾还是血。
偶尔有浓稠的血迹滴在她脚下的天台上,开出一片一片的殷红。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大喊:“之淮!”
苏之淮就在瞬间将她包裹在一团厚厚的金光之中,近乎严厉地对她说:“待着原地,别动!”
话音未落,他便飞身冲进了交战的两军之中。
这一刻,阳城往日的宁静不复存在,一道刀锋划过,黑影瞬间变为阴差的刀下亡魂。惊雷不知不觉在天边响起,闪电像是开山的斧子,狠狠地劈了下来,血光与雷鸣交相呼应,嘶吼震天响。
刀锋短兵相接,操戈披犀,横眉怒目,出不入,往不返。
苏之淮身轻如燕,飞窜在黑影之中。几秒钟后,黑影便化为青烟,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
冥河将军大喜:“是苏判官!”
一时间,五瘟使者,四值功曹跟打了鸡血似的,锋刃之下,便是无数黑影的消失。他们的兵器都被染成了一片暗红。
苏之淮想速战速决,他十分担心豹尾的安危,而这一刻他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
众人只见苏之淮不知不觉飞到了天穹之上,仿佛是钻进了雷云之中。
一道金光闪过,雷云瞬间被驱散,月光照耀着整片夜空,鬼差们觉得这月光亮得惊人,几乎刺得他们流眼泪。
冥河将军心中一阵疑惑,这月光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就在他还在疑虑的时候,无数道月光化为的光柱从漆黑的天空中直射而下,精准的命中了每个从诡异白光中飞出的黑影,摧古拉朽地将整片战场席卷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根本没想过苏之淮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可那群黑影仿佛是饿了千年万年的猛兽,对于同伴的惨死根本毫无顾忌,带着血腥气的獠牙从嘴里突然就长了出来,洪湖水浪打浪一般意志坚决地冲向了地府阵营。
光柱还在持续,不断有黑影融化在月光里,可那白光之中不断有黑影生成,周而复始,延绵不绝。
“苏判官!”冥河将军冲他喊,“这团光太邪门了!要击毁那光才行!这些都是戾气极大的冤魂化为的黑影。”
苏之淮从他点了点头,眨眼的功夫,他在空中一个转身,时空仿佛随着他的转身而变动,一时间,霞光万丈,太阳从天际线里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似的爬上了头顶,众阴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冥河将军大惊,对身边的春瘟使者说:“这苏判官究竟是什么来历?不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能掌控日月星辰的轨迹,这也太帅了吧,我从未听过咱们地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春瘟使者一脚踹翻一个恶鬼,大声回答:“我只听说他是崔判官的徒弟,其他的一无所知。”
“你看他,还是附身在一个凡人的躯壳之上,真身还未现型,就能把落了山的太阳给召唤出来,就算是当年的酆都大帝也未必有这个本事,咱们地府还真是卧虎藏龙。”冥河将军大笑。
“可不是嘛,地府鬼差千千万,我们认识的也就是冰山一角,谁知道万丈九幽大地藏着什么大神呢。”春瘟使者说。
“你俩能别废话了吗?这苏之淮把太阳召唤出来,岂不是让咱们法力大减?”四值功曹中的值时神说。
他的话仿佛提醒了大家,可冥河将军却说:“这天虽然亮了,但是好像阳光并没有灼伤咱们的同仁,你看!”
冥河将军用手指着正在前方与黑影纠缠的阴差们,他们的的确确完好无损,甚至是生龙活虎。
几人还在纠结之际,苏之淮铁了心要摧毁那团白光,只见他伸手往虚空中一抓,一道炙热的阳光从他的掌心凭空生出,像是他刚刚的那一抓,把阳光抓在了手里似的。
阳光像是刺破夜色的利刃,上通九天,下抵幽冥,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神圣力量。
苏之淮将那束光化为了一把宝剑,带着千钧之力,一路火花带闪电,直直地冲进了那团白光之中。
人间打得热火朝天,地底下的酆都城却诡异的宁静,几人走在酆都城阴冷的街道上,心里无端生出一丝凉意。
街边的店铺虽然亮着灯,可都大门紧闭,一阵风吹起地上的沙砾,稀碎的声响从街边建筑的墙上传来,一路传到了心里。
“操,这城里的鬼呢?除了刚刚进门时有个小女鬼缠着咱们买花,你们有没有见过第二个鬼?”纪锦棠皱着眉,骂骂咧咧地问。
其他人没有回应他,于是纪锦棠又开始自言自语:“这他妈太诡异了,就算是有人对他们说叫他们别出门,但也不至于乖成这样的吧?这酆都城里都是良民吗?”
孙必为很想跟纪锦棠搭话,可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位姑娘,又觉得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好像有些多余,于是刚到嗓子眼的话又活生生被他给咽了下去。
纪锦棠觉得这气氛实在是让他受不了,于是他加快步伐往前走,刚转过一个街角,发现路的尽头有个店铺不但亮着灯,还开着门,他欣喜若狂。
突然间他眸光一闪,察觉到了身旁气流的变动,他没敢抬头,只是悄悄把目光移到不远处的房顶上,顿时就是眼皮一跳。
房顶的屋檐上站着一个身影,火红的长衣曳地,像是一朵开在屋顶上的牡丹花。
“卧槽,这女人想干嘛?”纪锦棠在心里问自己。
可几秒钟后,当他再次看过去,却发现那个女人的身影不见了,触目之下,只有无尽的幽冥夜空上挂着一轮血月。
纪锦棠心里募地一沉,可他不想让自己的心思被身边的三人发现,立刻变脸,笑嘻嘻地往店铺走去。
店铺门口坐着几个鬼,端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有说有笑。
纪锦棠闷哼一声,想着,这些鬼还挺自在,酆都城里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嘛!他悄悄走近,想听他们说什么。
鬼甲:“哎,你们听说了没?早些时候有人说今晚有祭典,可是这都快鬼门大关了,这祭典呢?”
鬼乙连忙打断他:“兄台你有所不知,今日乃代鬼祖大人的继任之日,这祭祀大典估计只是个幌子,他们只是想咱们鬼城里的人在今天安安分分,不要闹事罢了。”
“哦?是吗?”鬼丙又问。
“那当然,我在阴差里有熟人,他们告诉我的,只要过了今晚,郁垒大人便是堂堂正正的幽冥鬼祖了。”鬼乙又说。
谁知,另一张桌子上的鬼丁嗤笑一声:“那可未必!”
众鬼疑惑,鬼丁继续说:“我刚刚可听说了,阳间出了岔子,这不,咱们地府调遣大量兵力前往阳间支援,就连冥河将军,五瘟使者,四值功曹都去了,这郁垒大人能不能安安稳稳过了今晚都还是未知之数呢。”
听完这话,纪锦棠更是心急如焚,阳间?阳间能出什么乱子?今日的阳间不就是有鬼去领零花钱吗?为什么要派这么多阴兵鬼将前往支援?
那几个鬼竟然围成了一桌,窃窃私语,
鬼丁压低了声音:“咱们这酆都城的守卫军倒是一直会守着咱们,管他出什么乱子,我劝各位,活好自己的,别卷入这些事情比较好,今晚回家,各位大门紧闭,事不关己即可,等过了今晚,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众鬼纷纷点头,表示鬼丁说得有道理。
纪锦棠没忍住,竟然冲上前去,想一问究竟:“几位……”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围在桌子前的一众小鬼“哇”得一声便落荒而逃,他们看见纪锦棠就跟见了鬼一样,真不知道谁才是真的鬼。
纪锦棠脸都气白了,怒吼:“老子有这么可怕吗?嗯?”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很散,与酆都城地上的泥沙搅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吞没在呼啸的风声之中。
孙必为想笑,他走上前去,拍了拍纪锦棠的肩膀,贱兮兮地说:“大侄子,您这尊荣,脸鬼见了都怕啊!”
纪锦棠怒火中烧,气鼓鼓地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店里走去。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原来酆都城里并不是没有鬼,而是这群大鬼小鬼都挤在店里,可见其他的店铺也一样。
这是一家小酒馆,有点类似于阳间的酒吧,大鬼小鬼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地躺在桌子上,有的打起了呼噜,有的嘴里流着哈喇子。
纪锦棠一脚踹翻一个躺在他跟前的拦路鬼,骂骂咧咧地说:“死了还能醉成这样,估计在世的时候就是酒精中毒死的吧!”
几人纷纷走进小酒馆,老板陡然间来了精神:“几位客官,里头请!”
纪锦棠挑挑眉,上下打量着老板,只见他是个满脸褶子的糟老头子,模样倒是和蔼,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不可言喻的阴冷之气。他塑料一样的眼珠子在脸上滴溜溜的转着,脸上还涂着可笑的腮红。
纪锦棠直觉这老头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着老板走到一张桌子前,缓缓坐下,于是没好气地说:“你这里有什么?”
孙必为口渴至极,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也不怕里头有没有毒。
纪锦棠的话让老板彻底来了劲:“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咱们做不到的!”
“好,给我来一份汉堡王狠霸王牛堡套餐!”
孙必为一口水全喷在桌子上,差点没呛死。
老板嘴巴瞪得老大,疑惑地问:“您说的是啥?客官。”
纪锦棠嗤笑一声:“你不是给我吹牛逼说你啥都有吗?我要投诉你!”
大慈天女都被他逗乐了,笑着说:“行了,你别逗老板了,酆都城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纪锦棠装模作样地说:“噢,我还以为汉堡王的业务也开通到了酆都城呢,这里怎么没有鬼加盟呢?真是可惜,要不我来这里开个分店,估计能赚不少钱。”
孙必为已经笑得前仰后翻:“大侄子,你牛逼!”
几人磨磨唧唧地点了一壶普洱茶,几分小点心,而纪锦棠则豪爽地要了一壶黄酒,说是身子冷,要喝酒暖暖。
老板点头哈腰地离开,眼神里却十分怪异。
纪锦棠的余光瞟了一眼这个小酒馆,发现这里不仅只有鬼,还有不少妖精和高等级僵尸。看来这个小店当真是鱼龙混杂。
“哎,你们几个小心点,今晚肯定有大事发生,这小店也不对劲。”纪锦棠压低了声音。
“那……那这里的东西咱们还吃吗?”孙必为战战兢兢地问,他其实早已经饿坏了,双腿打摆子一样哆嗦。
“你可以先吃,没毒死的话,咱们再吃。”纪锦棠笑着说。
“大侄子,敢情你拿我当试毒银针啊?”孙必为愤愤不平。
纪锦棠白了他一眼:“让你有空多读书,你非要养猪,银针试毒,那只是戏文里流传的段子,很多毒药银针是试不出来的,你懂不懂?”
“那怎么办啊?”孙必为问。
其他三人笑得差点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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