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可惜没如果

如果说舞会上纪卓杏和郑潇若相遇是巧合的话，那么这次在圣氏高级单人病房门口相遇，这该称之为“缘”吗？

        “小若，纪医生，你们是一起来的吗？”卫青一推开门就看到两女在互相干瞪眼，笑问道。

        “是。”郑潇若抢先开口。

        纪卓杏嘴边的“不是”只好咽了下去。

        “有点遗憾，哲哥刚刚睡下了。”卫青双手合十，饱含歉意道。

        “那我下次再来看望他。”纪卓杏道。

        郑潇若只是点了点头。

        “我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卫青冲她们点了点头，离开了。

        医院走廊上，郑潇若靠在窗边，兴致缺缺的看着对面的光景。

        距离上次舞会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如今入秋了，温度渐低，郑潇若身着一条碎花短裙，外面套一件毛呢外套，脚上是一双黑色皮质短靴。

        纪卓杏低头看了看自己，上身白色衬衫打底，外套一件浅紫色卫衣，下身是牛仔长裤，脚上一双小白鞋。

        相比之下，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腿不冷？”纪卓杏问。

        郑潇若慢悠悠的转头，目光一扫纪卓杏，轻佻的笑着，“纪医生私服不错。”

        除去那套宫廷晚礼裙，这算是她第一次没见纪卓杏穿工作装。

        “别是在嘲笑我。”

        “纪医生你来我这。”郑潇若向她发出了邀请。

        “怎么了？”纪卓杏嘴上问着，身子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窗对面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马路之后就是一所学校。

        纪卓杏凭着她50的视力，认出了学校大门上的字——成就中学。

        “那是我所读的高中。”

        郑潇若的语调听不出喜怒，很普通的一句话，却隐隐让纪卓杏觉得她的下一句才是重点。

        “是不是离圣氏很近？”郑潇若说着，望向纪卓杏，一双浅色眸子里满是嘲弄。

        听到这句话，纪卓杏记忆某处似乎被触动，一年前她们进行过这样的一段对话——

        纪卓杏：“据我所知，你之前是在圣氏医院就诊，那里的设备和人员都比这里好，怎么会选择来这里？”

        郑潇若：“太近了。”

        当时的纪卓杏并没有深究这其中的意义，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所以，郑潇若换一家医院就医的原因是因为离自己所读的高中太近了。

        “近到只要他们想，一放学就能来看望我。”郑潇若自顾自道。

        纪卓杏随着郑潇若的话，一点点回忆起自己和她之间的点滴。

        之前的郑潇若是不易接近，整个人像是安静的瓷娃娃，对话都是由随身不离的管家代劳。

        直到在她独自一人在房看书的时候，纪卓杏向她搭了话。

        她说了什么来着，哦对，是在问郑潇若看的是什么。

        郑潇若答：是同学的慰问品。

        “比起没什么实用性的言语，我更喜欢他们来探望我的时候带些物质上的东西。”郑潇若继续道。

        对，于是他们带了书。

        忽然纪卓杏想到那位没再出现的管家，心中浮现了一个念头。

        “你之所以一直带着管家，是因为你不喜欢和同学寒暄客套。”纪卓杏笃定道。

        “是啊。他们也不是真心来探望我，我也没必要和他们虚以委蛇。”郑潇若耸了耸肩，神情淡淡的。

        “那怎么突然不用管家了？”

        “我毕业了。”郑潇若笑道。

        纪卓杏莫名的感到一阵悲凉，回想到当时郑潇若那句淡淡的“他没用了”，言下之意其实是“就算是虚情假意，同学也没再来看望过她了”吧。

        想到了自己的高中同学，现在还有联系的都没几个了。

        确实啊，毕业了，各奔东西，谁还在乎你啊？

        “别忧愁伤感了，说点好消息给你。”纪卓杏伸手拍了拍郑潇若的头。

        “嗯？”

        “今天早上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你的病情好起来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结果是下午出来的，也就是她刚好来到圣氏的时间，她本来打算等明天见到了郑潇若再告诉她，但现在可以提前说了。

        纪卓杏意料中的郑潇若的笑脸没有出现，相反，她脸上的血色尽褪，眼中似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得的…不是绝症么？”

        半晌，郑潇若才像是找回自己的五感，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

        “是，但又不是完全是。”纪卓杏只能这么说。

        郑潇若的病情很微妙，很难下定义。

        “我先走了。”郑潇若转头就走。

        纪卓杏立马喊住她，“是回医院吗？我和你一起。”

        “不是，我回趟家。”郑潇若步伐未停，冰冷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这个样子的郑潇若很难不让她多想。

        或许，病会好这件事对于郑潇若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一想到郑潇若这两年都谨遵医嘱，怎么看都像个希望病情痊愈的病人。

        纪卓杏拿捏不住，晃了晃头不再去思考。

        如果，这时候的纪卓杏能知道郑潇若刚才的反应，是她的面具脱落而流露出的真面目的话，或许能救下郑潇若。

        可惜，没有如果。

        ——

        ———

        ————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已是四月。

        “曳生哥，你真的决定了？”卫青看着坐在病床边的卫曳生，语气踌躇。

        因为卫哲已经虚弱到无法离开医院，所以这段时间都是卫曳生和他一起相处。

        相处久了，尽管卫曳生是卫哲的替身，卫青也多少产生了感情。

        “两年前来到卫家，就已经签好了协约。我有了觉悟，也付不起违约金。”卫曳生轻轻摇头，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左心口，很快，他的心脏就不再属于他了。

        卫青皱着眉头，卫曳生所签下的协约，他多少有些了解。

        卫曳生从小被卫家丢到福利院，被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妇领养走了。没几年，夫妇经营的小企业破产，欠了一屁股的债，一直以来，卫曳生生活的很辛苦。

        两年前，他的养母查出癌症中期，巨额的医药费压垮了全家。就在这时，卫家找上门了，也带来了这份协约。

        卫家将会承担卫曳生养母的一切医药费，帮其还清一家的所有债务，以及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来换取卫曳生这个人，和他的心脏。

        和卫哲配型成功的心脏不是没有，但卫父只想要卫曳生的，没有缘由。

        卫青查阅过心脏移植的相关资料，心脏移植手术成功率可达80以上，十年存活率达到70以上，但是需要配合长期服用抗排斥药物，目前国内最长可存活的是23年，国际上心脏移植手术最长可存活达30年。随着心脏移植技术和抗排斥药物的不断先进，患者可能存活时间会有所延长，但是需要口服高昂的抗排斥药物。

        卫曳生的身体就很健康，看着也像是个能长命百岁的人。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一个健康的人去换另一个人的寿命？卫青替卫曳生感到不值。

        尽管，卫青和卫哲的关系很好，就算再好，也难以厚此彼薄到卫父这种程度。

        明明，不都是他的孩子吗？

        “谢谢你，阿青。”卫曳生看着卫青，郑重的道谢。

        在卫家，没人将他当成卫家人，他是冠了“卫”这个姓，但其实他的整个名字都是养父母取的。也就是说，卫父抛弃他的时候，连名字都从未给他想过。

        “卫青，你怎么在这？”

        突然，卫父推开了病房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医生。

        卫青看着他们走向卫曳生，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踏出了病房，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卫曳生说的一句“再见”。

        卫青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他在难过什么啊？明明哲哥有救了，他掉什么眼泪啊，真扫兴。

        病房里的卫曳生目送卫青离去后，目光越过医生，看向了他所谓的生父，看着那道略带兴奋，又无情的眼神，他在内心认真的想道——

        如有下辈子，他卫曳生不愿再是卫父的儿子，要当养父母的亲生儿子！

        天空中，遮挡着太阳的云朵刚好飘走，阳光肆无忌惮的倾撒在陆地，也撒进了病房。

        莫名的，卫曳生心情没那么差了。

        感受着针管注射进来的药液，他慢慢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医院的3014病房。

        护士例行带郑潇若做完了全面检查，突然注意到郑潇若盯着窗外不动了。

        “怎么了，郑小姐？”

        “护士姐姐，外面阳光好好，我想去晒晒太阳。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郑潇若笑的很甜。

        护士冲她点了头，就转身离去了。

        然而，刚刚说要去外面晒太阳的人，却来到了医院最高楼的楼顶。

        郑潇若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她笑着感叹：“今天的阳光真的好好啊！”

        郑潇若走一步停一步，慢悠悠的走到了楼顶的边缘，扶墙不高，也就人的一半高，她爬了上去。

        今天呢，是个好日子呢。

        今天，是纪医生难得的轮休。

        今天，是父母说要来探望她的日子。

        今天，是她离痊愈更近的一天。

        所以，郑潇若选了今天。

        这般想着，她闭上了双眼。

        纪医生说的果然没错，跳楼真的很简单，只需要向前迈一步。

        风灌入双耳，听不清任何声音，身体失重只有下坠感，然后，郑潇若什么都没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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