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黑暗之地

　　李璟看了看舵轮前的时钟，上面的指针指向八点过十分。

　　天完全黑的时候，他也注意了时间，那时候是六点整，到现在过去了二个小时又十分钟。

　　“四月号”的时速一直维持在二十公里。

　　李璟的数学成绩不怎么样，没法计算出自己究竟下降了多少高度。

　　但他估计，至少有好几公里。

　　虽然四周风声呼啸，但是能感觉到，气温明显变高了。

　　无比深沉的黑暗中，远处偶然有一道闪电划过，带来一丝光亮。

　　完全陷入黑暗后，在船身两侧，点亮了两盏聚光灯。

　　聚光灯前半部是一块厚厚的透明玻璃，后半部是一个边缘带透气孔的铜制灯罩，碗状灯罩内镀了一层银。

　　燃烧的灯火也不像油灯那样是昏暗的黄色，而是非常明亮的略有点偏蓝的白色。

　　被镀银的碗形灯罩聚拢的灯光，像探照灯一样射向偏下的前方。

　　这是非常珍贵的燃素灯，只有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里，“四月号”才舍得点亮它。

　　对于燃素，李璟虽然没有用过，但并不陌生。

　　七岛联盟在地面的采矿点，除了开采大众日常生活需要的煤炭，就是开采这种燃素原矿。

　　开采出来的燃素原矿，要被送到奥古尼斯王国的都城奥古尼斯城去，那里有专门的燃素提炼工厂。

　　被提炼出来的燃素，是一种略有一点粘稠的透明液体，燃烧值远远胜过常用的煤炭，李璟觉得它比汽油的燃烧值还要高得多。

　　而且相比较汽油，挥发性也比较低，气味不刺鼻，非常方便存储运输。

　　唯一的缺点就是产量少，价格贵。

　　“瞭望员注意观察，看到灯塔灯光就报告。”常有威下了命令。

　　李璟依然守住自己的岗位，掌握船舵。

　　“右边！右边！船长，灯塔在右边四点钟方向！”有船员大声叫喊起来。

　　常有威举起望远镜，瞄了一眼。

　　“右舵，我们快到了！”

　　李璟举目望向船员们说的方向，转动舵轮，让船只往那个方向行驶。

　　果然没多久，一点明亮的橙黄色出现在黑暗里。

　　茫茫黑夜中的橙黄色灯火，是最能带给人温暖的色彩。

　　悄悄松了口气，李璟稳稳操纵船只，向着灯塔指引的方向前进。

　　船员们的情绪也明显高涨起来。

　　“终于到黑河镇了，下去我要喝一大杯冰镇啤酒。”

　　“不等位饭馆的梅子水果酒也很解渴。”

　　周围立刻响起几声呲溜口水的声音，看来都被印象中的酸梅子刺激到了。

　　“这里总是这么热，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何家文，你是想你的老婆迫不及待了吧？这才一天啊，哈哈哈。。。。。。”

　　“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是真的太热了！”

　　在船员们轻松的打趣中，“四月号”离灯塔越飞越近。

　　这时候，李璟才看清楚，那座灯塔是修建在一座锥形山峰的峰顶。

　　灯塔没多大，圆柱形的塔体大约只有三层楼高，墙面涂成白色，画有黄色的横线。

　　塔身顶部居然是个熊熊燃烧的铁制大炉架，山顶风很大，把炉火吹得很旺。

　　想一想这里是煤炭产区，还真是因地制宜。

　　这里守塔人的主要工作，可能就是不断地给炉子添加煤炭，不让其熄灭。

　　李璟还看到，灯塔所处山下的后方，隐隐有星星点点的一片灯光。

　　那应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黑河镇。

　　在常有威的命令下，船只逐渐收起主帆，只依靠船首小帆和方向帆，缓缓靠近小镇。

　　黑河镇处在一处山谷中，这里的地形没有广阔平整的平原，前后都是层层山峦，只有山谷中间分布有小块平地。

　　黑河镇建在一片平坦的悬崖顶上，悬崖的边缘，就是码头。

　　三座石头搭建的栈桥平列在码头上，看上去非常结实，旁边停泊了几艘船只。

　　码头人员也早已看到了驶过来的“四月号”，他挥舞防风提灯，为飞帆船指引方向，让船只慢慢靠拢。

　　李璟心无旁骛，操作飞帆船靠上栈桥。

　　直到船员们跳下船，把缆绳牢牢拴紧在系船桩上，所有的船帆都收起来，才松了口气。

　　驾驶任务，圆满达成。

　　常有威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下船吧，装卸货物还要两天时间，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跟我去调度货物。”

　　李璟点点头，把舵轮用绳索系紧，再把舵位前面的空速表、时钟、指北针等仪器一一卸下来，放回到航行室中去。

　　这些物件都很贵重，不能放在外面风吹雨打，更怕被偷走。

　　他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早听资深船员们说过，地面城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地方。

　　虽然船上有船员执枪轮班值守，但是凡事要以防万一，被偷就损失大了。

　　收拾完后，他没有立刻走下船，而是好奇地在船舷边上打量一下这座黑暗中的城镇。

　　码头就是城镇的一部分，外围筑有一圈四五米高的石头城墙，每隔大约五六十米就有一个突出的岗楼。

　　一条宽阔的大道通往城镇内部，两边集中了大部分的灯火，似乎是城镇的商业区域。

　　灯光不远处的房屋，还能看清楚轮廓，再远就看不清了。

　　除了留守的船员，大部分船员都下了船，两三成群，往熟悉的旅店走去。

　　那里有咸鲜可口的蘑菇肉汤，有沁人心脾的冰镇啤酒，有汁水饱满的香草煎肉，有香气扑鼻的肉泥焖豆，有比船上吊床舒服一百倍的狭窄木床。

　　只要你舍得花钱，还是能小小享受一番。

　　想到钱这个问题，李璟精神一振，他的薪水再不是见习船员的六十银克令月薪了，而是每个月六个金贝克。

　　一下翻了十倍收入，年轻人觉得自己腰杆都坚挺了不少。

　　回去可以提前向船长支一笔钱，先把杰尔斯那五十五银克令给还了，可怜的孩子，可能这几晚都心痛得睡不着觉。

　　抬头看看浓得化不开的黑色天空，李璟走下跳板。

　　负责留守的船员挥手喊了声：“玩得愉快，舵长！”

　　这样的称呼让李璟很高兴，回头挥了挥手，还特意对被自己伯父点名留下的常德喊道：“阿德，等会回来我给你带点吃的！”

　　哭丧着脸看着他下船的常德脸色好过了点。

　　虽然旅馆提供比船上吊床舒服得多的住宿，但那可是要花钱的，李璟肯定不会选择。

　　下去逛一圈，见见世面，他就会回船。

　　小钱钱多可爱啊，为什么要让它们离开自己的钱包？

　　大石板铺成的道路上，一条条深深浅浅的车辙痕如蛛网密布，不知道是经过了多少年的碾压留下的。

　　车辙痕里聚集的雨水反射出两旁的点点灯光。

　　一阵阵潮湿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

　　“这里果然是很热啊。”

　　李璟也想去喝上一大杯冰镇啤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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