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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风雨欲来


  夏季的天儿尤其闷热,不远处池子里的荷花已经打了花骨朵,浅翠嫩青间映着婷婷袅袅的淡粉之色,蝉儿伏在树木丛间嘶鸣,傅骊骆朝氤氲不定的天际瞥了一眼,又拿丝帕去拭额上的细汗,“宇文景逸阴险歹毒,这次恐东宫女眷要跟着遭殃了。”
“可不是么!他先前做的那些个坏事圣上哪件不知!不过是看在他父亲老安南王的颜面上,能遮就替他遮去了,等什么时候他捅出的篓子圣上也兜不住了,宇文景逸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窦骁扬墨玉凤眸微沉,仿若青瓷般的面上沁上层层阴晦之色,抬手从腰间取出一方山水烟雨图的骨扇,撑开来细细的在傅骊骆耳边扇着...
“合着宇文景逸干的那些个坏事原来是圣上在给他撑腰呢!怪不得他宇文景逸有恃无恐。”傅骊骆不禁咬牙切齿道,她深知北皇宇文凌雍最是个护短的,没成想他竟这般为虎作伥,如此助长宇文景逸的跋扈之气,真是可恨!
细细思虑,她又深感报仇的不易,怕是往后对那宇文景逸下手,宇文凌雍势必会横加阻挠,从中干涉的。
思及此,傅骊骆只觉得额心突突的疼。
看她玉面苍白,窦骁扬忙的扬声去问:“兮儿这是怎么了?许是这暑气太盛给闷坏了么?”
想来他们已在这外头坐了好些时辰了,日头虽不大但暑气终是太盛,她身子单薄娇弱自是不能久待,起身扶她,窦骁扬温声相劝道:“眼看快晌午了,兮儿不妨随我一同进府去,等用过了午膳,我再送你回去可否?”自上次一别上疆场,他与她有二个月未见,如此近身说话还是回来后的头一遭儿,他对她甚是思念的紧,能与她多待一刻他都很满足。
傅骊骆因听闻东宫之事还久久缓不过神来,又因天气闷热,故深思又有些懒散,撇过脸不去看他眼底的炙热,正揪着心思想找一个妥当的理由拒绝他,突然“轰隆”一道惊雷自头顶炸响开来。
“大小姐,要落雨了,我们快些回吧!”茹茗提着五彩锦盒跑了过来....
傅骊骆闻声偏头去望,不想却唇上一热,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庞贴上了她的鼻尖,好闻的皂角气息熏的她香鬓桃红,傅骊骆不由得心头一烫,她面红如霞嗔恼的瞧了窦骁扬一眼,又背过身去道别:“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且天色暗沉恐不久急雨要来,我这就先回去了。”
暗橘色的天际下飞鸟归林,小径两边的南竹在风中飒飒作响,树枝婆娑摇摆。
“你一路上小心,等晚些时候我再去看你。”窦骁扬抬手帮她把鬓角的碎发拨到耳后,眼角眉梢都不由多了几分笑意,又对着茹茗吩咐道:“天气闷热,好生照看着你家小姐。切莫着了暑气。”窦骁扬说罢又去看茹茗手里提着的锦盒,“这里头可是吃的?许是你家小姐特意做给我的么?”话毕不忘去看傅骊骆红透的粉颊,窦骁扬心情甚好。
茹茗朝红霞染鬓的自家小姐看了看,忙笑嘻嘻的递上食盒,“这是红豆软糕,我家小姐说将军爱吃,故吩咐奴婢们晨起新作的。”
“还是我的兮儿疼我,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伸手从茹茗手中接过锦盒,窦骁扬眯眼去看满脸红晕的傅骊骆,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盛了。
见他在丫鬟跟前也没个正行,傅骊骆不觉心里又羞又气,怒嗔了一眼笑的肆意的男子,她佯装发怒的扯了茹茗的手臂就走:“你这妮子,越发跟秋棠和蔓萝学的这般嘴碎起来了,等那一日早早打发了你们出去是正经。”边说边望左右巡视,又道:“你蔓萝姐姐呢?怎不见她人?”
茹茗正欲回话,不想一道人影从旁的树灌里钻了出来。
“小姐...”蔓萝伸手拍身上的花粉穗子,带着哭音朝傅骊骆行来....
“蔓萝姑娘你等等我...”不多时,一声急切的声音从树灌深处传了过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槿同窘着面色弯腰步了出来,他脸上黑红一片,手足无措的朝脸色讪讪的蔓萝看了一眼,槿同又转眸去看一脸狐疑的窦大将军,“将军,属下....”
槿同心里暗叫不好,这下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早知道他干嘛要进花丛中给她抓蝶嘛!这下好了,彩蝶没抓到,倒被众人瞧见他与她一前一后从灌木丛里钻出来。
“槿同你跟蔓萝...你们这是...”窦骁扬好笑的抱怀而立,拿余光去缥同样震惊的傅骊骆。
“大将军,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属下跟蔓萝姑娘是去抓彩蝶去了。”槿同急的挠头,丝丝冷汗从额尖渗出,他今日真是倒霉透了,不但被那胖丫头暴揍了一顿,还在这么热的天气被她拉去抓蝴蝶儿,末了,还要被众人取笑,槿同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断对蔓萝使着眼色,想让她出来辩白两句,哪知她恼怒的瞪视了自己两眼,竟背过身去了。
“蔓萝,究竟是怎么回事?”傅骊骆伸手去拂蔓萝袖口处的絮子,也是一脸的讶色。蔓萝跟她的时间不短,她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小女儿的心思自己也不好猜透,冷不丁的看着蔓萝和槿同从那树灌下出来,傅骊骆着实是吓了一跳。
蔓萝抬手去挽傅骊骆的胳膊,“小姐咱们走,等回马车上再告诉您。”说罢只朝立在花径旁的窦骁扬福了福身,看也不看一脸囧色的槿同就走。
待三人渐行渐远,槿同方耷拉着脑袋跟在窦骁扬身后,无力的呐喊道:“大将军,您要相信属下,属下与蔓萝姑娘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真是去抓蝴蝶去了。”
抬步上了北坡石阶,窦骁扬笑着摇头道:“你这小子倒是有出息了,比我速度要快,哈哈哈哈....”
闻言,槿同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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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冢宰前院
“小姐,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与槿同侍卫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蔓萝苦着脸小跑着跟在傅骊骆身后。合着她在马车上说了那么多,小姐和茹茗就是不相信她。
傅骊骆顿步,青葱般的纤细的手漫不经心的搭在身侧的木门上,转头去看身后的蔓萝,正色道:“快打住吧!你这大喇叭要嚷的整个府上的人都知道么?你既没做,我信你便是了。只是下次也要注意些,别忘形了就是。”
对于窦骁扬身边的那个少年,傅骊骆印象倒是不错,如若他和蔓萝两人真有情谊,倒也是一桩美事,只是那少年身份却不简单,他看似是窦骁扬身边的贴身侍卫,实则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副将军,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他不嫌弃蔓萝出身低微,旁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总归到那时,自己送一副嫁妆给蔓萝就是。
蔓萝哪知傅骊骆此刻的心绪,只呐呐应了声是便追了上来。
主仆三人抄过寒冰楼右侧的信手游廊,还未步及西面的小石拱门,便见婢子木气携了秋棠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禀告道:“大小姐可算回来了,魏国公府的祝二小姐侯您好些时辰了,如今在前厅吃茶呢!”
听闻祝少卿来了,傅骊骆倒也不吃惊,只蜷了素手道:“可知祝二小姐是为何事而来?”
木七摇了摇头,顿了顿,又轻声扬唇起来:“奴婢今日晨起去东街采买,倒是听路人在议论,说是林家的大小姐林良娣在东宫暴毙了。不知这祝二小姐此番前来,是不是因此事想说予小姐听?”
莫名的,傅骊骆心中陡然一沉,不觉放慢了脚下的步子,先前不久她还在与窦骁扬谈论东宫被拘禁的侍妾,想不到此刻就听到了林仙莹暴亡的消息,真真是有些骇人!
猛然间,暴风拂过,豆大的玉珠顺势就倾了下来,满庭的树枝洒下一阵扑棱之声。
轻卷素罗春衫,傅骊骆提步上前奔去....
越过云烟翠幄屏风,隔着透纱帘子的缝隙,傅骊骆便瞅见一粉衫女子正闲散的坐在宫椅上喝茶,离着一丈来远的距离,祝少卿那狭长的眉眼渐渐在傅骊骆翦瞳中放大,轻咳了两声,傅骊骆甩步行了上去,不疏不亲的问候起来,“让祝小姐久侯了,古兮来晚了。”
傅骊骆梨涡浅浅的上前,虚扶了一把站起身子的祝少卿,“数月未见祝二小姐还是这般的神采飞扬,想必近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傅骊骆故意拔高了音量,听似客道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她深知祝少卿最是个造事八卦的,这时下东宫出事,想必她很是高兴。
“古大小姐近来可好?”祝少卿涂着水粉的眼角微微上扬,妖艳的眉宇间带着几分算计的精明样。
两人寒暄了几句,又在玫瑰宫椅上坐定。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不经意的敲着茶盅杯沿,祝少卿斜眼去看一脸沉静的傅骊骆:“古大小姐就不问问我此番因何事而来?”眼前少女素净的小脸端的是一片淡然,仿若古井无波,自己好歹相坐了这么久,她竟不狐疑自己前来的目的么?
搁下手上的青花瓷茶盅,傅骊骆只垂眸去看那绛色的茶汁,掬者面色道:“刚打十渡口的东街过来,听闻东宫的林良娣暴毙了,祝二小姐可是因此事而来?”祝少卿心思深沉,与其和她拐弯抹角的说话,倒不如直奔主题,这样也好洞察祝少卿此番前来的真正意图。
祝少卿狭长的眼眸微挑,拨了拨额角的碎发,蹙了眉心道:“林良娣水井溺毙一事必有蹊跷,要说东宫西偏殿柳巷榭的水井我是见过的,那井口直径不过十来寸,且井口高度近三十厘米,林良娣生的体态丰腴,她怎会轻易失足掉入那水井?小水井位于柳巷榭的最北面,平日里又最是个荒芜之所,她哪里又那么凑巧跑到那去?”
应宫内妃嫔娘娘的盛情,这祝少卿和她母亲香夫人没少往宫里去,去的次数多了,对皇宫大内的地标也就比旁人记得清些。
傅骊骆水眸略凝,露出一脸的惊诧之色:“听祝小姐这么一说,是怀疑有人谋害了林良娣不成?深深抽了口气,傅骊骆又急切的抬眸,睁大眸子去看拧着蛾眉的祝少卿:“林良娣她好歹是圣上钦赐给东宫太子的一等侍妾,地位自是比旁人高出数等,谁这么胆大妄为竟敢加害于她?”
纵使心中已有答案,但在心机颇深的祝少卿跟前,傅骊骆也不好挑明一二,纵然祝少卿不喜太子妃祝少司,但毕竟人家是亲姐妹,她祝少卿今日在这评头论足的议论八卦,指不定明日她又会和自己的好姐姐沆瀣一气一致对外了。
思及此,傅骊骆面上作出的狐疑之色愈发的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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