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阴谋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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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沙哑而低迷的嗓音气若游丝般的响起,倚在石壁下的男子颤抖煞白干裂的薄唇,清俊的眉宇间蹙成一排,额间鬓旁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往日黑亮有神的双眸此刻紧紧阖着,长密的睫毛随着他剑眉紧蹙也跟着一颤一动,眼角一片黑青,整个人的神色看起来极其疲乏倦怠!
“将军要喝水。”
“快,快拿水来!”大吼一声,槿同扔下掌心的长剑奔了过来,伸手扶起斜靠着的神色颓然的男子,接过小卒递上来的水壶递到男子嘴边,“窦大将军,喝水。”
槿同心里无比自责,大将军都是为了救自己才上了这旱魃山,都怪自己听信传言只身来到这里寻那血珠莲,到头来一片莲叶都没找到,倒把大将军给连累了!
思及此,槿同悔不当初!
窗外雨势渐急,一道绚烂的紫芒撕裂天际,给阴暗潮湿的山洞带来一丝光亮,映着细碎的光芒,倚靠在墙石下的男子突然睁开了一双凤眸.....
“大将军醒了!”
“谢天谢地!大将军醒了。”
众人皆欢呼雀跃起来.....
-
话说大冢宰花厅,古钱正捋着山羊胡子来回踱步,眉间间端的是一片晦暗之色,对于今日在朝会上,慕容靖宇举荐他去蜀江赈灾一事感到愤怒,他勾面暗想,自己并未得罪于他国公府,不想他慕容靖宇竟联合了羽下众多官僚,一起举荐他入蜀江。
“父亲...”绵软的嗓子带着五分冷冽,傅骊骆自六角屏风后转了出来,看了不看古钱一眼,打身便往雕花隔扇下的檀木四角椅上落座。
自从知晓古钱亦在“金帛密书”上签字画押后,傅骊骆心底难免生出了几分膈应。
说到底她宁西侯府被诛一事,古钱亦参与了其中,虽比不得那穷凶极恶的慕容靖宇和宇文清,但他古钱亦是害死她全家的帮凶,他虽当时身不由己,被歹人相要挟,但傅骊骆心中的愤恨却一丝都没减少,不觉跟古钱说话的语气比旁时也就冷了好几分。
斜眼看了看傅骊骆身上的郁冷之气,古钱蹙着眉道:“兮儿可是身子骨不舒坦?”转而又向侯在轻纱帷幕下的李嬷嬷道:“吩咐膳食房煮点补气的细粥,等晚些时候送去大小姐的逸风阁。”
李嬷嬷应声撩帘出去。
古钱坐在傅骊骆对面的宫椅上,面带忧色的去看她似蹙非蹙的额角:“春分时令,谷雨密暑气盛,兮儿你自个儿要好好保养自己,近日蜀江的热怔蔓延的很是迅猛,时下要是无旁的事情,你亦不要出门去的好!”
古钱知道她素来与长兴伯爵府的沈浣碧交好,他个人虽不喜与长兴伯爵府的人打交道,但迫于那是他亡妻沈星若的母家,他为人夫为人父,倒也不好干涉自己的女儿,去自己的外祖父府上走动。
傅骊骆浅眸微动,伸手去捧搁在案旁的茶碗,冷声浅笑道:“父亲要是没别的事情,兮儿就下去了!”她不愿意天天面对害死自己亲人的帮凶,那冰寒刺骨的斩刀和长剑上也留有他古钱的力气。
对于眼前少女态度的转变,古钱也是愕然一惊,兜头暗忖,他忽而想起那日对她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她才这般变了态度!
但怎么说,他也是为了她好,她那般大逆不道的叫骂北皇,并直指北皇的名讳已是犯了大罪,他身为她的父亲,她的长辈,他理应要出言制止。
“兮儿,莫非是为那日为父斥责你的事情,在生为父的气?”古钱沉着脸面,小心翼翼的发问道。古兮是他的嫡女,是他的亡妻沈星若留给他的至宝,她不仅容色姝丽,才气更是让他高看,自她出生之日起,他便倾注了所有的关爱和疼惜在她身上,就怕生生委屈了她。
傅骊骆撑腮摇头,缓了缓神色,又扬声道:“父亲找我来到底有何事情?”语气倒比先前缓和了一些,但听着还是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侯在一旁的李嬷嬷,斜眼向端坐在软椅上的面色冷凝的少女看了看,心下也满是困惑!
这大小姐对老爷这般没由来的冷漠态度,她还是第一次见。
古钱悻悻的搓了搓掌,沉吟了一二,方笑道:“再过二日,为父便要启程去蜀江了,此去一走,恐要待上二月,府中的事务还要靠你帮衬着打点...”
抿了口清茶,古钱又道:“你是大冢宰的嫡女,又是长姐,心月失踪一事,一直是为父的心病,如若你有办法,就寻个机会把她救回来吧!至于云画,今日在朝会上,东阳王向圣上奏明延期纳她入府,圣上亦允可了,为父恐她摔坏了胳膊腿儿一事,早已被东阳王和圣上知晓,他们如此延期,且又不明示具体迎亲日期,不过是想打着延期幌子,不想迎云画过门罢了!此不过一出缓兵之计,说来云画也是可怜,她亲娘惨死,她又落得个残废身子,这到头来还要被东阳王拒婚,这也着实凄惨!往后你就多加照拂照拂她些,毕竟她也时是你的妹妹。”
说了一大箩筐的话,古钱垂首坐在宫椅上,一筹莫展的叹着气...
冷笑一声,傅骊骆伸手去拢手袖处的绢花海棠,潋滟秋眸沉了几分:“府中的事务我会帮着李嬷嬷和管家打点好,但古心月和古云画的事情我没义务管!我亦也不想管!”她眼下事情多的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且那古心月和古云画都是心思不纯的主儿!一个想尽办法拉她下水,另一个亦是天天和她作对,两人都没少干让自己恶心的事情。这古钱倒好!还让自己去解救照拂她们,她不去报复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在这个大冢宰府,除了古轩和古墨画,其他若干人等她都无心顾及。
更何况她那逸风阁还窝着两位要伺候的....
古钱被傅骊骆几句话噎了脸面,他面皮青紫的垂手敛眉道:“不管怎么说心月和云画都是你的亲妹妹,她们纵算冒犯过你,但总归是一家子人。”
“亲妹妹...”傅骊骆抿唇冷笑了一声,幽幽道:“打着亲妹妹的旗帜,她们三番几次的算计我,我不计较便也罢了!要我营救照拂她们,恕我做不到!”细手一挥,放在她身旁香几上的青花瓷茶盖被腾的掀翻在地,发出尖锐的一声响,在地上滚了一圈,又悄然的碎开了花。
要是不知晓古钱在“金帛密书”签字画押一事,她兴许会念在往兮的“父女”情分上,帮古钱去把古心月给救出来,亦会对境况凄惨的古云画照拂一二。
但,眼下她做不到。
“兮儿你...”古钱苦笑一声,眼神黯然的望着傅骊骆:“算为父求你了!不然为父远赴在外,走的也不安心!”古钱抬眼去看正对面神色如水,静默着吃茶的清丽少女,忽觉得眼眶有些发烫。
他终归是亏欠她的。
但放眼望去,他如今能倚靠的亦只有她。
-
而此时的安南王府,一片惊嚎声响彻天地.....
“不好了,不好了,优夫人小产了....”
“天啊!快请太医....”
“来人呀!淼儿姑娘昏倒了.....”
三三两两的婆子丫鬟跑进跑出,众人皆是面色骇然的模样.....
身着湛蓝锦袍的男子从东边暗廊下奔了出来,掬着面色往南边的后宅院里去,不想还未拐至春杏庭园,迎头就碰上一粉衣翠裙的女子,女子圆脸秀眉,身子窈窕,声音带着几丝化不开的慵懒和妩媚:“世子爷,如今翘芜阁不太干净,世子前去恐污了您的眼,惹一身晦气!再说青娥郡主已经命人去请洪太医了,翘芜阁的优夫人会没事的,世子不如先去妾身的左庆苑候着?”
“到底怎么回事?”宇文景焱冷声抬眸,眉宇间的阴冷又灼了几分。
宇文景焱本来今日心情甚好!却不想刚一回府就听见下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叫,一听出了事,来不及理清头绪,他便急急的往这赶,见了他,一路上的奴才跪了一地,众人皆兜着脸面,有人战战兢兢的叩首回说,是翘芜阁出事了....
粉衣女子顺势倚在宇文景焱身上,娇声低语道:“原是优夫人与妙音苑的淼儿姑娘拌两句嘴,这倒也不打紧,谁知妾身刚离了半步,她们竟推搡了起来,淼儿姑娘手脚没个轻重,失手就把优夫人给推下了石阶....”
“什么?”
“那她肚子里的孩儿....”宇文景焱凝眉上前,伸手攥住粉衣女子的雪臂,一双阴骘的双眸越发的冷厉起来:“轩辕优肚子里的孩儿怎么样了?”
安南王府本就子嗣不盛,他宇文景焱自十六岁纳侍妾起,算来已有十载,他虽侍妾成群,但膝下总归只得两个孩儿,原想着轩辕优能给他再续个大胖小子,怎知竟发生了这等事情!
想来,宇文景焱就恨不能一剑劈了那肇事的蛇蝎女子,他念着她的温顺柔媚,念着她那一身的好皮囊,才舍不得将她送人。
谁想她竟这般戕害他的子嗣!
“依妾室看,孩儿恐是保不住的。”粉衣女子凝声浅语,看着跟前面色泛青的阴骘男子,她嗓子愈发有些轻颤:“一切先等洪太医来了再说,保不准优夫人肚子里的孩儿命大....”
“洪太医....”
“洪太医来了没有?”宇文景焱暴躁的怒吼,一把推开身旁的娇媚佳人,大步就往正南边的翘芜阁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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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躺在罗汉床上的古心月幽幽转醒,摸着刺痛的眉心,她缓缓的坐了起来.....
深思有些恍惚。
她记得那女人的衫裙上流了好多好多血,鲜红色的血液沿着她纤细的大腿根淌到了地上,把那青碧色的廊阶变的殷红,还有她身上着的那袭百宫花纹丝竹的华贵春衫,亦好似在血水里侵泡了一样。
她就那样哀嚎一声便倒了下去....
“淼儿姑娘你醒了。”守在她边上的小婢子俯身从矮几上倒了一盏温茶给她,随即又惶恐咂舌道:“优夫人的孩儿没保住,世子爷正陪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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